薛放从猫胸脯上抬头,才看清他手里稳稳握着的小玻璃杯和药片,惊讶地嘴唇微张,“你刚刚做‘要求治疗’手势是为了我。”
“猫”微微歪着脑袋,“不对吗?”
“对,用法你说了算。”薛放接过玻璃杯和退烧镇痛药,抠开两片,利落吞下去再咕咚闷一口水,“好了。”
“不要喝酒。”
“好好~”
缪寻得到肯定的回复,就回去躺在榻榻米上继续刷光网趣闻。
薛放往拉门里瞄了眼,满足地走了。
安逸啊,这样的生活。
——10:30分,酒红餐厅。
今晚加上薛放,一共来了8个人。4个议员,教育和环境大臣秘书各1位,还有充当保障人的陈秘书。
陈秘书不过四十来岁,样貌儒雅,两鬓已经泛白,却有些岁月沉淀的魅力。
薛放和他很熟,甚至关系比和容免相处更放松些,毕竟他从小就看着这位叔叔每天来家门口等姑姑。青葱嫩小伙硬是等成了花白中年人,就算陈秘书和容免没扯证,他在心里也得叫对方一声姑父。
“薛教授,新婚假期过得怎么样?”
婉拒了服务生倒酒,薛放和熙微笑:“挺和谐。”
他是以白塔高级顾问的身份坐在这的,不过为拉近关系,薛放还是请大家称呼他的教职。
“匹配十来年,终得如意郎君,真是羡煞旁人。”说话的是卢升,教育大臣的特秘,也是教转政。薛放以前给他的书做过两次翻译,虽然书卖的不怎么好,朋友倒是结下了。
“匹配这事真跟中彩票一样,像薛放,孜孜不倦投注十年终于中了大奖,像我闺女,每年‘小奖’不断,就是没一个入得了眼的哨兵。”胡议员年逾60岁,一谈起匹配的事,气得直拍大腿。
薛放没好意思说,他的“大奖彩票”是家门口捡的,自己之前根本没怎么投过注。
“缘分天注定,该来的总会来,胡议员不用着急。要是实在急,不妨去帝国那边找找,再来200亿人口的基因库,肯定有收获。”陈秘书晃晃杯中白葡萄酒,淡笑着说。
“帝国?得了吧。”胡议员吹起胡子,“听说他们到现在还用奴隶拉车呢。”
薛放哈哈笑出声,“奴隶拉车少见,奴隶开飞船倒是经常有。”
“也不知道他们脑子怎么长的,越活越回去,奴隶制都竖起来了,整一个社会倒退。”
“说不定他们还认为这是社会进步。毕竟哨管所50块一小时的公用哨兵,谁不想租回家看门护院。”
陈秘书低叹一声,“我总觉得,帝国的今天,就是联邦的明天。”
此话一出,其余7个人不约而同沉默了。
曾经,帝国也是一个共和制联盟。然而在200年的财富、阶级、权力矛盾斗争中,一场大洗牌使得守旧派牢牢掌控住异能者大军,对普通人镇压。而非异能方则凶猛反扑,绑架和残杀体能较弱的向导,让前线哨兵军团不攻自破。
最后双方妥协的结果是:打压哨兵,实行哨兵低价服役制。
再演变50年,就成了变相的“奴隶制”。
帝国统治阶级忌惮异能者,战后用之即弃,颁布和实行了各项法令,束缚异能者权利。普通人历经战乱,对他们更恨之入骨,甚至屡屡有普通人家庭丢弃觉醒异能子女的社会事件出现。
哨兵和向导们,成了夹在权贵阶级和普通大众间的牺牲者。
在座8位都是异能者家庭,谁也不希望联邦成为第二个帝国。
匹配系统好歹还有拒绝的权力,真向帝国靠拢,实行强制结合律,就和当畜生没什么区别了。
“哈哈哈其实也没必要这么草木皆兵,有联邦宪法在,谁上台都不能违宪。”
陈秘书放下酒杯,平淡阐述:“玥萨那边有修改宪法的意图,并且希望得到容法官的支持。”
胡议员狐疑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上个月29号。”
“也就是一周前。”薛放含着笑,眸中却失去温度。
29号,是他和缪寻注册后的第三天,玥萨就迫不及待和容氏接触了。
卢升沉吟一会,不绕圈子,直接问道:“既然大家都不喜欢玥萨,该推谁上去?”
鉴于这次小聚的主方是薛放,其他人都把目光投向他。
薛放摇摇头,态度谦逊:“和在坐各位比,我资历太浅,没有经验。关乎命运和自由的重任,还是要交给经验老道的前辈。”
论资排辈,这里肯定是前财务大臣午科维的资历最深厚。
众人纷纷把诧异的目光投向坐在最深处的老者。
原因无他。午科维一生参加过5次大选,5战5败,回回都输在毫厘。六十九岁虽然不算高龄,也进入了养老的年纪,还能再次挺进大选会场?代表异能者群体和玥萨那个小年轻吵架?
午科维抿了口茶,历经岁月,布满皱纹的脸上只有宁静,他笑着说:“为了儿子和孙女们的未来,我不介意豁出这把老骨头,给诸位当个垫脚石。”
………………
小聚结束后,薛放和陈秘书单独留下来。
陈秘书话说得直接:“容免不满意你的决定。”
“什么决定?是指把参加竞选的名额拱手相让吗?”薛放笑了笑,“那是我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事实上,他在蜜月旅行的间隙,一直在反复考量这件事。
“容免本来希望你能借这次机会多多露面。”
“我明白。但我的目标不是参加大选,而是赢得大选。”
陈秘书微微一愣。这句话,乍一听前后矛盾,不参加竞选何谈赢得选举?可稍微深思,就明白过来,薛放的眼界更长远,野心更大。
以薛放的资历,刚入圈不到半年,不论打着什么名头竞选,就算出一把风头,结局百分之百是落选。容免送他进圈的目的也不是为了搏职位,顶多是叫他历练历练,走个流程,为今后几十年斡旋打下基础。
薛放一眼看透现实,懒得出这个风头,以退为进,直接走到幕后,准备充当“推手”角色。
“姑姑的担心是多余的,大选4年一轮,我还有很多个4年可以浪费。但午科维不一样,他身边的人走的走,死的死,如果不抓住我给他的机会,孤注一掷,此生就再无可能登顶。”
最重要的是,他想早点甩玥萨两巴掌。
陈秘书低低笑着:“拴了一只老狐狸给你打工,你小子,有胆色。”
“幕后推手”当得好,可比出去露脸竞选得到的益处多十倍,当然,难度也高得多。
“多谢陈叔叔指点。”这件事,陈秘书之前私下给了薛放不少信息。
“无妨。”陈秘书轻微叹息,拿起外套,准备起身离开,“你好好干,再过几年就能协助你姑姑,到时我就可以退休了。”
走到门口,薛放听他这句话,讶异地转过头:“退休?您还年轻啊。”
望着繁华夜色,陈秘书声音很轻,仿佛做了什么决定:“我累了,也想有个家休息。”
薛放脑中拉起旋风警报:容免啊容免,你男朋友要跑了!
微风吹过,陈秘书斑白的两鬓仿佛落了雪,沧桑难言:“容免知道,我和她说过了。”
薛放刚想说什么安慰,面前却突然被个穿连帽衫的人挡住去路。
陈秘书不是异能者,没看清对方兜帽下的脸,第一反应是掏枪。对方也掏了掏口袋,抓出一只终端,打字给他看:
“姑父晚上好~”
同时还乖乖扬起脸,让两个人看清他。
收起枪,陈秘书慈爱地笑了,“是缪寻啊。”
“嗯,我来接薛放。”
脸颊一热,薛放连忙走过去牵住他,“不是让你早点睡觉。”
为了尊重陈秘书,缪寻一直在打字:“我年轻,精力旺盛。”
陈秘书禁不住哈哈笑道:“年轻人就是好。”说完,他又摇头感叹,“我要是有孩子,也长缪寻这么大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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