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惜(27)
第21章 你招惹我了
人类有一项低等又伟大的特质——不知满足。若非如此,这个曾经只占据一颗行星的种族也不会繁衍到现在的规模。在首都星时,季酒冷眼看着权贵们因为无限膨胀的欲望争斗得头破血流,感到无趣且滑稽。
名和利就那么值得向往吗?就连季擒野也是有欲望的人,要成为全联盟追捧的那一弯月,住在伊萨·柏林斯心尖的人。
季酒没有欲望,更无所谓不满足。即便对洛攸有很多古怪的想法,但除了那张“结婚证”,他从未付诸行动。
“结婚证”仿佛撞开了一扇门,他尝到了欲望的甜和不满的苦。他不再甘愿让幻想只是幻想,每次看到“结婚证”时,他都轻轻磨着牙,清晰听到身体里那些沸腾的欲望。
但他又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做,他幻想的所有事,洛攸都不可能喜欢。
他对洛攸的精神力更加敏感了,只要洛攸在附近,就算并不是释放精神力的状态,他也能捕捉到熟悉的气味。而一旦近在咫尺,他就想碰触洛攸。
他开始体会到患得患失的心情,洛攸的不喜欢和他越发激烈的渴望正在拉锯,这让他变得沉默,想要从洛攸身边逃离。
可是很奇怪,想要靠近某个人和想要逃离某个人的情绪竟然会同时出现。他把自己关在浴室,让“结婚证”的图像浮现在眼前的光屏里,看着洛攸的脸,洛攸的眼睛,后仰靠着冰凉的墙壁,弄湿双手。
除此之外,他没有办法纾解那些不断积蓄的不满。
结束在安息城的宣传,回到要塞也有一段时间了。洛攸后知后觉地发现一个问题,他们季酒酒好像不像以前那么黏人了。模拟战不和他一组,体能训练也不跟着他,就连吃饭也不和他一桌了。他有事找季酒,季酒点头、记录、执行,乖巧规矩得不正常。
“你说季酒这是怎么了?”洛攸拉住红蜚问。风隼三支队就他跟红蜚俩当家的,红蜚还是所有人的知心哥哥,季酒不对劲,问红蜚总没错。
但红蜚一头问号,心想季酒有问题你能问我?当年季酒刚来时你不就宣告季酒是你弟?
“他有心事。”洛攸拧着眉头,“他现在都不爱跟我说话了。”
红蜚说:“他本来就不爱说话。”
“那是和你们。”洛攸说:“他老爱和我说话了。”
红蜚:“……”所谓的谈心其实是炫耀?大意了!
“反正我就觉得他怪怪的。”洛攸抓抓头发,“我也没做什么惹他不高兴的事吧?他怎么就不和我亲了呢?”
红蜚咳了声,想说点什么,但当事人一副憨样,他这个旁观者再清,也不好点明,只得假装不解地附和道:“对啊,他怎么就不和你亲了呢?”
洛攸没在红蜚这儿解到惑,过几天干脆在精神力中心堵了季酒。季酒的精神力能够无视等级压制在风隼已经不是秘密,很多s级以上的战士都试着与季酒较量过,不顶用。所以他洛攸就成了唯一一个把季酒打进医疗舱的传奇。
季酒来精神力中心的次数很多,有时是主动来做精神力提升训练,有时是被专家叫来提供特殊精神力样本。根据他的精神力,武器研发所正在加紧给星舰的雷达系统打补丁。这趟他被请来,还是为了雷达系统。
在隔离舱接受采样时,他就“嗅”到了熟悉的气息,精神力立即由平稳转向波动。
洛攸来了吗?洛攸在释放精神力?为什么?
看着那激烈涌动的精神力,几名专家面面相觑,其中一人打开话筒问:“季酒,你感到不适?”
季酒摇头,尽量不去管洛攸的精神力,但坚持了一会儿,身体逐渐变热,继续下去,他说不定会在这种研究重地起反应,只得以状态不对为由,和专家们定好下一次采样的时间。
离开隔离舱,季酒果然看到了洛攸。
洛攸今天穿的是第九军区太空军统一的黑色制服,腰带将腰束得很窄,脚上穿着及膝长靴。这样的装扮容易让人显得挺拔,但不管是训练还是上舰都不方便,只有出席重要会议或者什么仪式才会穿,而前线战士哪有那么多会议仪式要参加。
洛攸也就是一时兴起,掏出压箱底的宝贝,打算正经跟季酒谈谈。刚才还故意释放了一下精神力,那意思是你队长我来了,你有个心理准备。
见季酒出来,洛攸立即上前。季酒顿时感到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扑了过来。他微蹙着眉,下意识后退一步,却被洛攸抓住手臂,“还想躲我?”
季酒怔了下,“我没躲你。”
“还说没有?”洛攸说:“我惹你了?”
季酒摇头。
洛攸今天铁了心要解决问题,否则也不会穿这么正式。他抓住季酒就不放,季酒挣扎,两人个子都不矮,力量爆发起来也骇人,你推我挤,一下就撞到走廊的墙上,洛攸左手撑墙,将季酒卡在自己和墙壁之前,释放精神力施压,“季酒酒,你到底怎么了?”
季酒紧压唇角,额边滑下一滴汗。浓烈的精神力扰得他头晕脑胀,自己的精神力急切地想要共鸣。洛攸的精神力奈何不了他,但可以引诱他起反应。这人还把他摁在这里问怎么了,让他怎么回答?
两人的精神力在无形中对撞交缠,三名科研者从走廊经过,被ss级的精神力压得透不过气。
洛攸意识到在这儿掰扯不妥,把季酒拉到了飞行器上。这飞行器还是他当初从血皇后那儿接来季酒时驾驶的,那时就挺旧了,居然至今还在服役。风隼的装备就像风隼的人一样,耐造。
飞行器一关,就是个封闭的小空间,洛攸仍在释放精神力,压不压制得了季酒另说,他得给自己造个势。季酒被他按在旁边的座位,他说:“咱俩谈谈。”
铺天盖地的精神力侵占着季酒的每一条神经每一个细胞,他已经无法冷静地思考,更不可能和洛攸谈。唾液从干涩的喉咙滚过,像被烧热的铁砂,他一眨不眨地盯着洛攸,眼里渐渐涌出血丝。
洛攸靠得更紧,“你心里有什么想法就说出来,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为什么躲我?”
季酒还是不说话,瞳孔突然折射出金属的光泽。
这不像是人类的注视,但洛攸急着挖出他的心事,顾不上注意他神情的微妙改变。
“咱俩总不能一直这样吧?”洛攸越说越激动,他自问对季酒算是掏心掏肺,季酒突然不理人,换谁都受伤,“我想来想去,没招你惹你吧?退一万步讲,我真招惹你了,你跟我说,我可以道歉。”
季酒脑子里的某根神经快要崩断了,他“嗅”着酣甜的精神力,忍耐得血管暴起。洛攸的声音像隔着水面,沉闷又轰隆地砸在他耳边,其中一句话反复回荡——没招你惹你吧?
“你招惹我了。”沙哑的话语从唇齿间挤出来,季酒盯着洛攸,瞳孔似乎已经完全金属化。
洛攸微怔,季酒的眼睛给他的思绪打了个茬,以至于他没能马上理解这句话,“什么?”
“你招惹我了。”话音未落,季酒欺身上前,逼近洛攸,右手突然捏住洛攸的下巴,精神力暴涨。在那无形无声的世界里,仿佛有无数裹着黑雾的电流冲击着飞行器的仓壁。
洛攸讶然地瞪大双眼,第一反应是迅速推开季酒,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动弹。他竟然被季酒的精神力压制住了!可这压制没有分毫痛楚,它们只是环绕着他,包容着他,就像季酒身体的一部分。
“你……”
洛攸被精神力压制的模样将季酒推向了失控的泥潭,忍耐令他疼痛,他如同一只低等的虫,不再因为“洛攸不喜欢”而忍耐。他压向洛攸,触碰洛攸的唇,毫无章法地亲吻。
洛攸耳边嗡一声响,震惊到极点,浑身的血都往头上冲,意识在某个瞬间大约是停滞的。ss极的精神力毫无招架之力,他困在季酒的呼吸里,连最轻微的反抗都做不到,只能像根木头一样任由季酒亲吻。
而当意识逐渐归拢时,巨大的羞耻又袭来——他发现自己正在被动地迎合季酒,唾液从唇角躺下来,弄湿了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