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个特别凉的媳妇(108)
只留下满心厌烦。
“太吵了。”
堂上的孙家长老还在持续说教,以为自己的气魄震慑了这面容年轻的小鬼。
他兀自嘚啵不停,却是忽然听见对方说了这么一句。
“你说什么?!”自觉又受冒犯的长老横眉竖目。
门槛前一身嫁衣的人没理。
那人只慢慢抬起腿,好像是要跨过门槛入厅。
但在孙家众鬼的注目下,他直接踩在了门槛上。
“你——”近门的那位“哈巴狗”再次出声,疾言厉色。
小秋头也不回,木混砖的建材在他脚下脆如薄板,很快分崩离析。
他踏着门槛的残躯入堂,将孙家推崇至上的礼教尊卑都踩在脚底。
两旁有暴怒的鬼朝他扑过来,终于是想到要拦下他这不速之客。
小秋手里的同心结还剩一段绸,他手一松,那段绸布的末端下一秒就缠上对方脖子。
被勾住脖颈的鬼倒飞着撞上后方墙面,正中享堂里高悬的孙家牌匾。
牌匾歪斜着垮塌,接着一面墙也步了门槛的后尘,当场在孙家众鬼面前像块豆腐一样被一撞即碎。
整个祠堂轰隆作响。
“……放肆!你放肆!!”
狼狈躲闪断裂墙体的那位“大长老”在好一会后才暴怒出声,他青面獠牙,乌骨鸡似的爪子手指都延长了一倍,冲着穿着嫁衣的“新娘”当面抓来——
嗖。
是短促的风声。
在祠堂正被强拆的背景音下,这点声音堪称轻不可闻。
“……”可孙家的大长老蓦然收声,他的手停在离“新娘”还有好几步开外的地方。
一根长钉结结实实穿透了他的手,末端还连着长绳,绳子延伸向墙壁断裂的后方寝堂。
“您既然这么自持身份,就劳烦也尽量像个长辈一些,有点长辈样子。”
寝堂里有人这样说,长绳的尽头在那人手里绷紧。
一片飞扬尘土下,不知是不是灰尘带来的错觉,绳身还像微微泛出金光。
那人的声音很温和,和天生嗓音带冷的“新娘”十分不同,如果不看他的举动,你甚至会觉得他是正在平和的劝告你。
可大长老面容扭曲。
长钉扎得结实,绳子在那人手里没有半分放松。
那人从后方寝堂走出来,把属于生人的活气大咧咧释放在满是鬼怪的屋子里,手上还不疾不徐,正一圈圈将随着距离缩短而富余的绳子绕到自己手掌下方。
“麻烦这位长老。”盛珣语气平淡地说,“别随便伸手碰别人的新娘。”
他目光径自越过了举着手的鬼,落到穿着嫁衣的小秋身上。
小秋平常的衣服是冷色调,他第一天跟盛珣见面的时候,穿的还是当年在“洋房鬼屋”里那身白衣黑裤,看起来真的很像一个年轻学生,带着一种老派的干净冷素。
后来跟盛珣同屋共处,盛珣给娃娃们买东西都有点停不下来的架势,当然就也给小秋添了不少对方的专属用品——其中包括一堆小秋觉得自己用不上,但盛珣觉得他用得上的新衣服。
那些衣服都贴合着小秋身上那种冷调的气质,颜色以黑白蓝灰为主,盛珣认为这样的颜色对方应该喜欢,也合适。
但今天,他忽然觉得浓墨重彩的颜色对方也很适合穿。
嫁衣艳红,在夜晚看起来像一团火。
红色的映衬让黑发白肤都变得更醒目。
那过分鲜艳的色彩似乎还会提亮气色,让小秋的脸都不再是裹在素色下的全然苍白,好像隐约多了两分从衣服上偷来的气血,有了颜色。
“很奇怪?”小秋并不知道盛珣看了自己多久,近旁也没有能够拿来计时的工具。
不过他觉得自己好像已经被看了很久,久到让他都对盛珣的不发一语感到了些踯躅。
于是他出声问着。
“不奇怪。”盛珣终于开口,也回答了他。
盛珣看起来像这才回神,他说着,忽然一紧手中长绳,之前收叠的绳子部分自他手腕快速垂下,那长绳在他手里如一条绳鞭,末端重重扫向斜刺里靠近的一张鬼脸,正中对方面门。
鬼发出痛呼,被迫收回想要去解救自家长老的手,可才收到一半,他腕骨一紧,长绳收束成一个绳套,动起来宛若长蛇游走,把他手腕牢牢扣住。
再一拉一拽,这妄图偷袭的鬼就滚去跟他们家长老并排。
是一个实为罕见的“鬼绳串串烧”。
盛珣把一条绳上的两个鬼都扎好,他才又看向小秋,接上自己方才没说完的话。
“很好看。”他在两鬼构建的奇异背景里,就还对小秋笑了一下。
周围是一片混乱。
小秋被盛珣看到踯躅时心思杂乱,那杂乱直接体现在他的力量上,便是他的拆迁事业变得毫无章法,力量的尾巴会扫到哪一片的鬼他自己也没数,攻击完全随机。
大长老是在这片混乱里少有的能顶住小秋力量横扫,冲到近前的对象。
只是冲到近前显然也没什么用,他连小秋的衣服都没挨到一角,后方飞出的长钉就精准扎透他的手。
他再怎么也是一个六十年的老鬼,对于鬼怪的躯体构成有着基本了解,在最初的吃痛与惊诧过后便想到了要挣脱长钉,再加倍报复这胆敢蔑视他孙家礼法的外姓人。
可钉子竟然挣不脱。
长钉仿佛不是钉进了力量凝结的躯体,而是直接钉进了魂魄,
“你们还等什么?!”大长老骤然拔高了嗓音开口,他扭脸看向盛珣,一张鬼脸上阴气森森,有如实质的怨愤简直要从他深陷的眼窝中刺出来。
他奈何不了一个力量明显高于村民的鬼,可这是哪?这儿可是满是鬼怪与瘴气的鬼村!
动不了在这里得天独厚的鬼,难道所有族民一起上,还动不了一个明显还活着的人吗?
“别管这个扰乱仪式的鬼了!”大长老厉声喊,“都给我专注这个人,这人还活着,他能够被鬼气侵蚀,你们是闻不到他身上的生气吗?!”
孙家的宗族意识代代传承,每一辈人对于尊卑的观念都刻在骨子里。
当这一整个村庄都变作鬼村,村民变作村鬼。
来自大长老的命令便带有不可违逆的力量,是族群内的“领头羊”对全体羊群发布的指令。
屋外,之前试图避开小秋力量扫荡的轿夫、喜娘以及普通村民们纷纷变了脸。
他们退下一张一张原本还勉强能看的人皮,露出森森鬼态,全扭头齐齐看紧了盛珣,朝这厅堂内的唯一活人靠过来。
“找死。”小秋周身的气场变得尖锐,他这会才是真的开始感到生气,面容也阴沉可怖,眼尾曾出现过蛛网裂痕的地方都又泛出丝丝红痕。
一只手就盖上了他正在变斑驳的那只眼睛。
是盛珣。
在大鬼正情绪暴怒时敢于直接对鬼上手的人,大约也只有一个盛珣。
他摸了摸小秋眼尾,又在收手时呼噜了鬼的头发一把。
“试试看。”他笑着对一室鬼说。
作者有话要说: 盛珣:不好意思,我最大的武器正是我自己。
第71章 混战
要论全场最懵,当属林朗。
李英英和于木兰的故事也对林朗造成了冲击,他已然大学毕业两年,身上却仍有少年意气,生活尚未磨灭他骨子里的恣意爽朗,让他在共情受害者后格外愤怒,一听外面喊新娘到,知道那是盛珣“女朋友”,他不假思索抓着铁锹头一个往外冲,满脑子想的都是可不能让“盛珣女友”成为新的受害人,无论如何,他们这回一定能救下一个!
结果跑了没两步被盛珣给拽着铁锹撤回去。
这是林朗的第一懵。
反应过来盛珣是不想他冲到已摇摇欲坠的墙前当肉垫,一整面看着还挺结实的墙直接在跟前倒了,林朗脑子里的救人一顿,横插进一条:鬼也有豆腐渣工程?
这是他的第二懵。
再往后,墙后有红衣人衣袂翻飞,煞气冲天,享堂里的鬼好像已经打成一团,是牌匾也歪了桌椅也翻倒,还有四肢关节被整个翻转的鬼在嗷嗷叫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