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至景在贡院里大展身手,孟渔在府里坐立难安,特地去了号称最为灵验的寺庙祭拜,求文曲星保佑傅至景高中,还求了签。
第一支的签文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话,孟渔觉得不可作数,添香油钱耍赖塞了回去。
第二支签文曰“开天辟地作良缘,日吉时良万物全。若得此签非小可,公行忠正帝王宣”。
乐呵呵的庙祝大赞乃上上好的好签,“此签万事求谋俱吉利也。”
无论是算命先生的预言还是签文注解,皆寓意着傅至景前程似锦,有万里之望。
揭榜那日,孟渔比傅至景还要激动,奋力挤到最前头去,一眼就在红榜上的前三甲看到了傅至景三个大字。
傅至景虽出身寒微,但天恩厚重,定不叫他明珠暗投。
殿试时已是九皇子的孟渔得了父皇恩准,躲在侧殿看大殿上的傅至景挥毫泼墨,对答如流,彼时他的二哥和五哥亦在,皆在端详新一批的进士。
二殿下蒋文峥待人接物仁厚不薄,孟渔与相识不久的二哥最为要好,挨着对方,问什么就答什么,把傅至景吹得天花乱坠,引得有一颗七窍玲珑心的蒋文峥意味不明地问他,“真有那么好?”
傅至景的好是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的,但孟渔撞进兄长探究的视线里,心底猛地跳一下,悻悻地道:“他是我的好友,我自然觉着他哪哪都好。”
好友——这便是、也只能是孟渔和傅至景明面上的关系。
衡国民风开放,男子与男子亦可婚配,称之为结契,孟渔十七岁就与傅至景定情,也许更早,是以他一直以为总有一天他会与傅至景拜高堂喝合卺酒。
这一切都随着孟渔成为皇子而改变。
衡国有律例,凡与皇子公主成婚者终生只能做些文翰或礼仪之事,虽官拜三品,但并无实权,是地地道道的富贵闲人。
傅至景有凌云意气、风云之志,孟渔不忍他蹉跎一生,因而对外只称好友,绝不敢让旁人知晓他们真正的情意。
半个时辰的功夫,殿试告一段落,傅至景被衡帝钦点为探花郎,任翰林院七品编修。
即便未能如同算命先生所言成为状元,孟渔亦真心为傅至景感到欢喜,还没高兴几天,一桩出乎预料的事件犹如晴天霹雳,把二人都打了个措手不及。
六公主自打远远在宫里见了探花郎一面,竟一见倾心,芳心暗许,差宫婢给傅至景送信,信中聊表仰慕之意。
被私塾学究夸赞“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的傅至景拿到信的那一刻难得面色骤变。
衡国人才如过江之鲫,探花郎三年一有,六公主却是衡帝的掌上明珠,若真看上了傅至景,没有靠山且未站稳脚跟的他再不愿当这个驸马爷也只有认命的分。
既一定要当驸马爷,为何不能是孟渔?
孟渔生怕被六公主抢先了,当即就要去殿前禀明父皇他与傅至景情意深重,请衡帝成全。
他不料会被傅至景拦下,惊慌之下愣愣地问:“你不愿意与我结契?”
傅至景沉默片刻,将他抱在怀中安抚,一双眼沉沉浮浮不知想的什么。
断绝如流的傅至景翌日便暗中约见了蒋文峥,一碰面便掀袍跪地,掷地有声道:“臣愿一生追随殿下,尽忠竭节,为殿下效犬马之劳。”
孟渔不明所以地望着他的兄长,蒋文峥微笑地将他扶起来,“九弟,我知你二人两情缱绻,但傅至景乃栋梁之材,来日定当出将入相,岂可庸碌一生?六妹一事你不必担心,只是往后也要委屈你,莫要阻了傅至景的大好前程。”
他已然忘记那日是何种心境,只觉得他的二哥虽是笑着,却叫人不寒而栗。
回去的路上,傅至景同他道六公主的母家与马皇后乃是远房姻亲。
孟渔在殿试对傅至景的一番夸赞却惹来祸事,不仅暴露他与傅至景的匪浅关系,更令傅至景不得不向二殿下投诚,为二殿下所用——蒋文峥拿捏住傅至景的把柄,也就间接获得了孟渔的站队,而最紧要的是孟渔背靠刘家,此后起码可以独绝一贯保持中立的刘震川支持其他皇子的可能。
话虽如此,但也算因祸得福,有了二殿下相助,傅至景确实结交了不少同僚,行事亦便捷了许多。
而初识人心难辨的孟渔往后说话学会留三分余地。
不过这两年多来,蒋文峥对他倒是很不错,所以他唤的每一句二哥是真心实意。
闲话家常,蒋文峥提起宗室里有位侯爷前些日子指了门不错的亲事,半是玩笑半是试探地问道:“不知我可否能见到你与至景结契那日?”
孟渔警惕地抿了抿唇,笑着扬声说:“我才不想与他结契呢,如今自由自在多快活。”
蒋文峥正欲开口,雅房的门传来动静,一眨眼的功夫,这场食宴的最后一个主人翁姗姗来迟。
傅至景还穿着朝服,显然一结束公务就匆匆赶来,“让二位殿下久候,臣来迟了。”
说着目光悠悠地掠了孟渔一眼,孟渔避开了他的视线,不知方才的话傅至景听去了多少,但他说得应当无错,傅至景既然要功名利禄,不甘心做庸庸碌碌的驸马,他定令之遂心如意,亲眼见证傅至景在大衡国高飞远翔。
作者有话说
傅至景你小子不想结婚是吧,行,别后悔哦。
第4章
傅至景此番西下收获颇多,不但擒了几个贪官、缴获大量白银充盈国库,还发现临近西北一带的一桩人参走私案似乎与五皇子有关。
人参量少而价昂,向来由国家统一出面贩售,但因利润极高,民间不乏有为了钱财铤而走险者。
傅至景奉皇命下各地补缴税收亏空,抓了两个挥霍民脂民膏的地方官,结果两人态度嚣张不知悔改,还一口一个在京都有人关照,威胁傅至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否则就要他丢了项上乌纱帽。
一路走来,傅至景不知被威逼利诱多少次,甚至几次遇埋伏想要他知难而退,可受皇命铁面无私的傅按察使可不吃他们这一套,当即将两人收监,亲自严刑逼供,浸了盐水的鞭子每打一下,贪生怕死的地方官就吐一点东西。
左吐一点,右吐一点,就是说不到点子上,傅至景没耐心陪他们兜圈,刚拿烧红的烙铁靠近他们的眼睛,两个贪官裤子就湿了大一片,终于肯说出庇护他们的京都高官是何人。
此人是京都都护府一个四品长史,傅至景曾与之打过照面,对其印象并不深。
再往下审,牵扯出了走私案。
西北产人参,这两个地方官暗中集结了一个挖采小队,采得的人参据不上报,私下运到南方高价售卖,获得的钱财拿来采购大批的江南织锦和刺绣品运回西北兜售,这一来一回两头赚钱,可谓是赚得盆满钵满。
此事非同小可,傅至景怕打草惊蛇,压下了此次的审问结果,把两人秘密关押,当即修书将长史的名字加急送往蒋文峥的手中,直至今日,才顺藤摸瓜查出此长史与五皇子私下有往来。
虽然并无直接证据证明走私案与五皇子有关,但明日早朝,傅至景就会当着满朝文武百官的面呈上严审得来的口供,斩断五殿下的一条尾巴,断了他敛财的财路。
蒋文峥和傅至景在谈公事,孟渔却另有着重点,“你什么时候遇的埋伏,有没有受伤?”
他语气焦急,惹得蒋文峥轻笑,“九弟关心则乱,至景身手敏捷,如何会遭了下等贼人的暗算?”
孟渔的眼睛在傅至景身上转啊转,想到前晚傅至景回京,二人早已坦诚相见,他虽时不时闭着眼没仔细看,但若对方受伤了,他定也能第一时间知晓。
他塞了满满一嘴鱼肉低下了眼眸,“我只是问问……”
二人谈公事时大多数会避着孟渔,一来事关机密,多一人知晓就多一分危险,二来孟渔心性单纯,不必要将他卷进这些风波当中,但今日谈论之事只差临门一脚,因而并没有太多的避忌。
蒋文峥斟酒与傅至景碰杯,说了些辛劳了之类的问候,作辞,“嘉彦这两日夜里闹得厉害,我得早些回府。”抬了抬手对要起身的二人道,“你们接着吃,不必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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