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咒骂几声,陶大郎暗下眼。
“叔,这事……”
“陶叔,我们带去官府。”阿修带着几个人找来。
在此之前看到陶家那房子,就知道晚了一步。他们之前找人都是在县城里,没想到他竟然狡猾到直接到了宝瓶村。
陶大郎看着阿修。
阿修道:“陶叔,这人身上背了人命。”
乡亲们顿时被吓了一跳。
陶家怎么惹上这样的人!
在他们看来,平日里谁偷了谁家的鸡,谁挖了谁家的田坎就已经是大事了。但眼前这个却杀了人。
陶大郎看阿修来,还了解这人,就知道在此之前自己儿婿定是因为什么要抓他。
在烧他家房子之前,他定是做了其他事。
想明白后,陶大郎点头:“我跟你们一起。”
他回身,再次拱手道:“谢谢叔还有乡亲们。这事儿我们自己解决,就不麻烦各位了。”
“至于家中的事,还请大家帮忙瞒着点。家中老人年纪大了,怕让他们有忧心。”
陶清河看了一圈村里人,当着大家面儿要求:
“这事别在外面乱说。”
“要扰了村中名声,以后其他人都怕从咱们村娶哥儿姑娘,也怕嫁人过来。”
陶家接连出事,再有之前西边山上起火,难保其他人不会觉得村中风水不好,或者怕村子里惹了祸事怕被殃及不愿意来。
他往大了说,也能让大家紧紧皮子。
“晓得晓得,里正放心。”
“对,我们不乱说。”
涉及到自家利益了,众人才会将里正的话真正放在心里。
阿修示意两个手下将人带走。
元老幺还不乐意,拼命挣扎。
但两个手下按着他的胳膊用力,只听咔嚓两下,元老幺惊叫一声,眼中多了一丝恐惧。
村里人有那个心思的,顿时也畏惧了几分,不敢去撺掇人到陶家老人面前说事儿。
他们都认得阿修,知道是鱼哥儿他男人的手下。
这手段用到他们身上,他们也受不住。
出了祠堂,陶大郎让陶兴旺留在村子里处理后续的事儿,他则拉上马车跟阿修他们一起上县里。
阿修他们是骑着马来的。
路上,阿修问:“叔,这人要送官府吗?”
陶大郎架着马车,定定看着阿修。“你们原本怎么打算的?”
阿修:“抓到人,收拾收拾。”
“哥儿之前是不是还出了什么事?”
陶大郎不傻,若是因为之前铺子里的那一遭,方问黎费不着让人四处抓这人。
定是出了事,且多半是冲着自家鱼哥儿来的。
阿修不知道陶青鱼跟方问黎说过,不能将之前水廊那边的事告诉陶家人。
他简单将事情说了说,陶大郎脸沉得发黑。
马车走着走着停在了半路上。
清风徐徐,树林幽静。
忽然几声呜咽痛呼伴随着拳拳到肉的闷响随风而过,留在马车边的马儿打了几个响鼻,好似掩盖了什么咔嚓声。
很久很久,林间窸窸窣窣。
一团看不清模样的东西被人从林子里拉出来,他姿态扭曲,双手弯折,像个破布麻袋。
陶大郎随手将人扔在马车上,又重新驾车。
阿修默默跟在后头,想到自己刚刚看到的,心中对自家主子这个岳丈有了不一样的看法。
以为是个老实人,结果是个表面老实的狠人。
手断脚断无妨,子孙根都断了……
不过他们是良民,不会暗地里做什么取人性命的事儿。
所以还是打算将人带到县里后,立马将人送进了县衙。
*
一个时辰前。
枇杷巷,铺子。
饭后走累了的陶有粮跟邹氏又回到了铺子打算睡个觉。到铺子时,却不见自己两个儿子的人影,陶青鱼便说他们送货去了。
等老两口进屋里睡了,方雾才将人拉到一边,紧了眉头道:“货早送完了,你跟小爹爹说实话。”
本来也没打算瞒着他们,待杨鹊过来时,他让二人跟他一起出了铺子。
小河边,陶青鱼吸了口气道:
“家里出事了。”
“房子被烧了。”
“什么!”两人异口同声。
陶青鱼看他俩险些站不稳,忙一手拉住一个。他面色凝重:“爹跟三叔回去处理这事了,他说不能让爷奶知道。”
方雾恍惚重复:“是……是不能让你爷奶知道。”
杨鹊着急,飘飘忽忽又没有实感。
“那……我、我也会去,回去帮忙。”
方雾撑着陶青鱼的手,好一会儿才强迫自己缓过来。他是家中长夫郎,肩上也担着担子。
这事太大了,得等他相公回来一起商量。
他道:“你要回就回吧,那两孩子相必也快下学了,得要人接。”
“青芽就不要带过去了,我晚上带他一起回来。”
杨鹊胡乱点头:“那好,我就走了。呆在这儿我怕我瞒不住。”
陶青鱼不放心他一个人回去,干脆套上牛车送他。
走到半路遇到他爹跟阿修。
阿修又让手下驾上马车将杨鹊先送回去。
陶青鱼则掉过头来,跟他爹一起。
“爹,房子如何?”
“全没了,要重建,还要快。”路上刚刚发泄过那一通,陶大郎现在脑子清醒得很。
陶青鱼扫过那个挂在马屁股上已经看不出模样的人。眼色沉静,脸上似挂了冰。
阿修甚至在他身上看到几分自己主子的影子。
陶青鱼问:“这人送县衙,能一直关着?”
阿修道:“能关到他死。”
陶青鱼呼出一口浊气,跟他爹商量:“那我帮着留爷奶待在县里,爹你那边动作快些。”
到时候老两口知道房子没了,但能看到新房子,心里面总比现在见到废墟好受点儿。
“我晓得。”
第75章
星辰闪烁, 零星几颗挂在天幕。
陶青鱼踏着夜色从二叔那边回来。到家门口后,他让跟着自己跑了一天的小跟班回去休息。
院门一关,陶青鱼背靠着门缓了口气。
望着家里厨房跟卧房亮起的蜡烛, 习以为常地慢吞吞地挪向屋里。
他推开卧房的门,转头却瞧见了坐在榻上看书的男人。墨发堆叠,衣衫松散。
陶青鱼怔然。
“你怎么回来了?”
方问黎将书放下, 冲着哥儿张开双臂。
陶青鱼慢慢走到床边,往他怀里一扑, 抱住人的脖子整个压在他身上。
他在男人颈窝使劲儿蹭, 熟悉的味道让他绷了一天的精神缓缓松懈下来。这一松, 他像被抽干了力气,一根手指都不想动。
方问黎圈住陶青鱼的腰,轻声道:“阿修传了信儿,说家里出事了。”
“房子被烧了, 东西也没了。”陶青鱼藏在他颈窝,声音发闷。
方问黎摸到哥儿头上的发带,问:“吃晚饭了吗?”
“吃过了, 在二叔那边吃的。”
“嗯。”方问黎解了哥儿的发带, 顿时长发垂落。他顺着那一头柔顺的青丝, 将人又往怀里拢了些。
陶青鱼逮住他的手握紧。
“家里的事儿除了爷奶, 其他人都知道了。现在爹他们忙着重建房子,要想个办法将爷奶留在县里, 越久越好。”
方问黎垂眸, 手心朝上托着哥儿的手掌, 他揉搓着又拉着放在自己脖子上。
“瞒不了多久。”
老人念旧, 像她外婆那样在县里呆个三五日都待不住。
且哥儿爷爷并不傻,反而有大智慧。哥儿拦个几次, 他们就能察觉到端倪。
陶青鱼眼尾耷拉,闷闷道:“好歹不能让他们回去看见一片废墟吧。”
方问黎鼻尖蹭了蹭哥儿微微鼓起的腮帮子,忽然一口咬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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