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照一头雾水:“您……”
丞相道:“我辅佐过三位主上,对我赏识赞许,实际上,忠国不忠君,一直是我自己秉持着的信念。所以现在衡帝子嗣中没有能担起治理大齐江山这个责任的,我便大胆选择了长延这个孩子。”
重照读过的圣贤书不多,忠国不忠君对他来说,是他还远远没有达到的思想高度。
怪不得汪子真与其高谈阔论一番觉得对方像圣人。
丞相:“说出来我都觉得有点惊奇,他跟小时候不太一样了。”
重照愣了愣,“长延?”
丞相道:“像换了个人似的。当年他知道身世后与我争执,随后离开京城,我心里又是愧疚又是惋惜。我没有把惠帝唯一的遗腹子教导好,也没有给他一个前途无量的未来。”
重照问道:“您和惠帝当年……”
丞相幽深的眼看着他,忽然轻轻笑了下,“你心里肯定很是疑惑我和惠帝之间的关系?魏元熙是先帝极其宠爱的小儿子,我当年只是先帝手下的小人物,落魄潦倒卑贱至极,承了他的情而已。”
“他原先只是一个至善纯良的好孩子,只是自小被娇惯坏了,分不清轻重,闯下的的祸有点大。”
重照露出了一丝苦笑,矫诏篡位只是闯祸,险些搭上了大齐江山,宰相肚里能撑船不是虚的。
丞相忽然沉默了一会,慈祥的老人身上忽然出现了一抹难以忽视的、悲伤自责的气息。
纵然到了万人之上一人之下的地位,纵然名誉天下家财万贯,还是没有办法在混乱之中保住一个人的性命。
重照静静地等他缓和过来。
“除了这些之外,我选择长延这孩子,还因为他足够出色,文韬武略不说,手腕和眼界一样不差。更重要的是,他足够明理公正,还明白什么叫爱和宽宥。”
丞相和缓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重照猛然想起魏允劭跟他说的,总有人真心实意、坦坦荡荡的活着,为了某些东西能豁出去一切。
他们都在为了自己的一片赤子心而活。
……
许长延批完了奏折。
数量不多,加上他训练的熟了,速度很快。
他坐了一会儿,打算等一会儿再去见重照。
他喝了杯茶水,丞相就推门过来了。
他略微翻了翻奏折,照例检查,露出满意的神情,忽然道:“先说正事。西南王旧部、以及李重兴贪污的钱,私养的士兵和囤积的粮草,是不是在你手里?”
许长延微惊,丞相继续道:“鸿义他在查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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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三皇子倒台, 许鸿义手忙脚乱慌了一阵。
乱了阵脚之后,许鸿义不愧混迹官场,很快就冷静下来, 想出了解决方法。三皇子他实在保不住了, 这个他没法子。
但他绝对不能让许长延得到这个储君的位子!
只要把许长延拉扯下来, 再撑一段时日, 衡帝膝下还有年幼的皇子, 大不了再培养一个出来当作傀儡。
许鸿义绞尽脑汁, 梳理了近日的事情, 九龙卫的出身可以泼上洗不掉的脏水, 但并不影响什么。他随即盯上了西南王案,那一起原本他以为会给李家扣上谋逆罪名的案子,在许长延的办理下只变成了勾结外臣以公谋私的贪污案。
许长延经过丞相的提醒, 脸色微变。
他已经在风浪尖口,万一被查出私藏兵马粮草,还是朝廷逆犯残余,罪名扣的大,就是谋逆。
许长延神色凝重说:“多谢义父提醒。”
丞相只是点拨两句。他带了这么久的人, 手把手教会了朝堂上的技巧秘诀,也该让人自己担起重任了。
……
重照只是眯了一会儿养神, 他想到一回事, 便头脑清醒睡不着了。
许长延身份是被戚老婆婆捅出来的,据他们推测, 是丞相指使。丞相还把戚老婆婆带回来了,那人是在丞相府吗?
易宁接触过这位老婆婆,虽然当时是许长延故意泄漏的机密。重照对爱人的身世充满了好奇心,想亲自问问这个老人。
重照问了丞相府管家, 管家吓了一跳,忙去通知丞相大人。
丞相笑眯眯:“既然小侯爷好奇,便去看看罢。”
戚姥是服侍过当年的柳家小姐柳妙语,也就是长延生母的人。她年岁已经大了,作为柳家当年仅存活下来的人,保留着柳家被血洗、仓皇逃亡的噩梦般的回忆。
她年纪大了,一张脸皱纹遍布,头花发白,身材臃肿,两眼无神。
重照进来的时候,她趴在桌子上,正在努力把珠子串成线,嘴唇似乎在不断抖动。
“小姐,老奴给您把珠子串上,您穿的漂漂亮亮的,就像个小仙女一样。您是京城第一美人,外人都夸您美若天仙。您琴棋书画又样样精通,谁不喜欢您宠爱您?”
话说到一半,她又回忆起被柳妙语踢打的情景,那个端庄优雅的女孩发疯了控诉自己被糟|蹋的经历,戚姥全身都在发抖,“小姐,老爷设计你,皇上临幸却不承认,您是被骗了啊,现在孩子都大了,您不想要他也不成了。什么,您想要带着孩子一头撞死吗……”
重照惊呆了,他半护着肚子后退一步。
许长延被人这么当面说,能不心凉心寒心生怨怼吗?
丫鬟上前在老太太肩膀上重重拍了两下,“您醒醒,李家的小侯爷来了!”
戚姥神游天外的思绪飘回来了,仿佛一个漫长的过程,她眼神里才有了光彩,目光落在了重照身上,“李家?”
“是当初那个想要杀掉小姐肚子里的孩子、斩草除根的李家吗?”
重照额头冒出了一丝冷汗。这个老人看似糊涂了,方才那句话说的时候眼神却是清明的。
她说的是实话。
重照止住丫鬟,自己上前盯着老人的眼问:“你家小姐叫柳妙语,怀了惠帝的孩子,是一个叫李正业的要杀掉它,对吗?”
戚姥道:“是啊。小姐肚子里的是孽种,留下来只会祸害他人,不该活下来的。只是敌人还没有杀过来,被丞相大人带走了。”
重照觉得自己没什么必要问下去了。
他爹当初并不知道许长延的存在,柳妙语为下人蛊惑,如惊弓之鸟,把所有的怨恨不甘委屈羞耻发泄在腹中的胎儿上。一方是对他恨之入骨的血脉至亲,一方是利益牵制的李家屠刀,任谁都接受不了,以至于后来的性情大变。
重照顿觉冰凉,捏紧了袖子里被他捂热的玉佩。
这些都不重要了。
……
两人在丞相府歇息了好一会儿,冬天太阳沉得快,外头温度又降了许多,许长延便和重照手拉手准备回去了。
丞相意味深长地看着重照:“王庸那老家伙抱了孙子,整天找各种理由不来上朝,私下里找我喝茶总是各种炫耀,老夫心里头这个叫难受。”
重照:“……”
可能以后要和李正业这个傻将军争一个外孙了。
只是希望将来孩子的脑袋瓜别随了李家人。
丞相大人深谋远虑。
……
许长延把原先西南王案残留的人都处理了,不愿意留的都抚恤遣散,剩下有才能本事归顺的,换了身份后归入官府编制。
临近年关,朝堂上下忙疯了,许鸿义心急如焚,眼看着风声越来越紧,却想不出半点法子阻挠许长延登上储君位子。
京城落了场雪,还未能压住李家娶亲的消息。娶男子不是奇闻逸事,娶一个可能是皇嗣的男妻却是绝世罕见。
用李正业的话说,就是重照都给李家长脸了。
屋外冰天雪地,屋内温暖如春,易宁穿着厚厚的袄子,把李家二老迎进屋子里。重照上前给人塞暖手炉,道:“这天冷的,爹娘就不用每隔三天来看我了。万一路上马车打滑出了什么意外,我不得很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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