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便代我阅尽天下风景,好好地活下去。”
谢凌与想着,废了全身的功力,再索性舍了自己这条命,也应能护得这人安平。
……
摔到崖底的那一刻,让谢凌与猛地惊醒。
而他刚一睁眼,眼前离自己极近的,便正是刚才梦里的那个人。
恍惚间,谢凌与竟突然分不清现在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一时呆愣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贺摇清并未想要做什么,只是起床之后发觉谢凌与竟还未醒来,便想着进书房看看。却未想到这人眉头紧皱,额上冷汗直流,刚想凑过去叫醒他,这人便突然醒了。
看着谢凌与还是直直盯着自己一动不动,贺摇清伸手挑起了他颊边一缕被冷汗浸湿的发,开口问道:“怎么了?”
半晌,谢凌与开口,声音带着起床后特有的低沉沙哑:“我做了一个梦。”
贺摇清颇有些感兴趣:“什么梦?”
谢凌与坐起来,有着几分试探的意思,开口说道:“我梦见我们一起跌下悬崖,你告诉我说,就算你死了,我也休想独活。”
贺摇清愣了愣,低头看着坐着的这人,神色不明,良久才说了一声:“那你可真是有先见之明。”
谢凌与想要再说什么,可顿了又顿,梦里关于其他的一切,直到最后还是未曾说出口,只是转移话题道:“你今日是要入宫对吗?”
贺摇清没有再揪着不放,开口回道:“不错,现在便要走。”
谢凌与有些惊讶:“这么早?”
“已经不早了,”贺摇清叹了口气,走过去打开书房的窗子,阳光便洒了进来,“都已快过辰时了。”
谢凌与这才知道自己竟睡了这么长的时间,揉了揉太阳穴,开口问道:“什么时候回来?”
贺摇清笑了笑,不知为何,听见这句话他便觉得有些开心:“最迟不过戌时。”
那也真是够久的了。
谢凌与想交代几句,可却不知道该如何才能说出口,最后只说了一句:“早去早回,我今日也要跟着父亲一起去大理寺看……许将军。”
这样平常的对话,贺摇清却很是喜欢,让他觉得就算今日要进宫,好像也没有那般烦闷难受了。
“你应也明白,但还是要再说一句,我之前给你说的一切事,都万不可与任何人说,”贺摇清开口交代道:“因为我谁都不信。”
那你为什么却告诉了我呢?
谢凌与压下心中涌上的不明酸涩,应道:“知道的。”
“那我便走了,”贺摇清走出书房,打开卧房房门,门外静立的侍女为他披上斗篷,跨出门却又回头看了一眼,而后才迈步离开。
贺摇清走后,谢凌与又独自呆坐了半晌,而后缓缓叹了一口气。
等漱口净面,换好衣物,谢凌与却是径直出了府,在与父亲一起去大理寺之前,还有一段时间,他要去做一件事。
距丞相府不过三里之地,有一荷花池,池水中心,建着一座小亭。
谢凌与到的时候,司逾明已经在亭上等着,他穿着白色长袍,眉目间清冷淡漠,四周是一片破败枯槁的荷花。
两人明明几日之前才见过,可却已经感到物是人非,对立了良久,谢凌与开口问道:“那日他偷闯进府的时候,是你在帮他?”
司逾明当然知道他口中的“他”是谁,犹豫良久才开口,声音有些艰涩:“是,可哪怕……可耀灵绝不会,也绝不知道那些事。”
谢凌与垂眸,语气暗沉:“我知道。”
司逾明抬眼望去,突然便觉得这人身上好像褪去了些许浮华,沉淀出了某些让他看不懂的东西出来。
谢凌与接着开口了:“可那又有什么用呢?他姓许,而我姓的是谢,这难道还会有什么改变吗?”
司逾明的声音很急:“不是这样的!我知晓你现在还在气头上——”
谢凌与看着他,想着这人应还不知道真正的真相,他也不能告诉他。
可事情已经尘埃落定,再不会有丝毫改变。谢凌与如果完全舍弃掉自身感情,扪心自问,许将军并没有丝毫的错,他只是做出了绝大多数人都会做出的选择。
只是有时候他会想,若是当初许元武将此事完全告知,两家人一起商议,会不会就不会再是如此这般你死我亡的局面。
谢凌与开口打断了这人:“你去看过他了吗?”
“还未有,”司逾明一向冷淡的眸子里却带上了一点红,“只凭我一人进不去。”
许元武已经被关押在大理寺,可毕竟还未真正定罪,许府众人,当然也包括许耀灵,便如当初谢家一样被重兵包围把守。
谢凌与掩去眸中的情感,转身往许府的方向走去:“走吧,我助你进去。”
司逾明愣了一瞬,而后连忙说道:“不,还是你——”
而后一个声音便又打断了他:“他不想见我,你也不要告诉他是我助你进去的。”
谢凌与的声音听起来很淡,就像是毫不在意一样,也不再开口说哪怕一句话。
于是两人便就这样沉默了一路。
等快到的时候,谢凌与已经思虑了很长时间,他看着身旁的人,装作随意地问道:“对此事,你是怎么看的?”
他其实想问很多,可踌躇犹豫了良久,还是就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司逾明有些惊讶:“看什么?”
谢凌与看着他的神情,而后轻轻笑了一声,不再问下去:“没事,就只是这么问问,走吧,我掩护你进去。”
他这个好友,自小读着圣贤书长大,心中皆是“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答案不是早就清楚吗,问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时候也不早了,他还要赶快回府去呢。
第57章 世事无常
刚过正午,大理寺。
跟在父亲的身后,谢凌与走进监牢,牢狱昏暗,越往里走,腐朽腥臭的味道便越发严重。
最后两人停在了监牢深处,狱卒弯腰行了一礼,而后便远远退至一旁。
谢凌与站在那里,一时之间竟不敢往里看,没想到还未等到他们开口,里边的人却先出声了。
“来了?”
谢凌与抬头看去,只见许元武正端坐于牢房之中看着他们,这人手脚都被锁链铐着,囚衣沾着血迹,头发杂乱,不过几日的功夫,竟多了些许斑白,从额头到眼角,半张脸全都是伤,严重处几近是血肉模糊,但却丝毫也未处理过。
可许元武哪怕现今是如此狼狈的模样,神色看起来却很淡然,他的背挺得笔直,依稀还能窥见往日意气风发时的样子,就好似此刻根本不是身在牢狱。
他说出那般的话,就好像是早知道两人要来,所以一直在等着一样。
谢凌与看着他,一时说不清到底是个什么感觉,低头却看见父亲垂在身侧的手竟有些微微颤抖,而后便听见父亲应了一声——
“来了。”
谢侯爷直直地看着牢房中端坐的人影,许元武坐在那里,面上没有任何表情,一动也不动,而后很长一段时间,谁都没有再开口说话。
在这个静默的空档,谢凌与突然回想起了很多事情。
许家和谢家,应算是世交,父亲与许将军从小便一起长大,兵权还未移交的时候,父亲为主将,许将军为副将,一起在北疆驻守了十几年。
小时候谢凌与看着他们,便以为那就是他与许耀灵的未来。
可世事大抵总是无常,又颇为讽刺的是,如今看来,哪怕所有的东西都已面目全非,这两个长辈的现在,却果真是他与许耀灵的未来。
反目成仇,生生不可见的未来。
谢凌与看见父亲的手颤抖的越发厉害了。
“你就没有想说什么吗?”谢侯爷的声音有些暗哑,只是问出这一句话,便觉得好似已经花费了所有的力气。
直至此刻,许元武才微微抬眸。其实自从进了牢狱,他便一直在等着这两个人,可要他说什么呢?他什么都不能说,同时也不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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