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死后我立刻反了(55)
英雄末路,不过如此。
小崽子从战场前方追杀而至,此时此刻,面对这个疯癫的老者,他勒马驻步,无法再前进分毫。
眼见着我们逼近,老元帅的亲兵着急了,他们劝告老元帅快点逃,“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王家不倒,东山再起又不难!”,亲卫们苦口婆心地劝告着,可老元帅不为所动,他跪在战场上,跪在这彻底失败的战场上,再也站不起来了。
不可一世的老元帅疯狂地大笑着,披头散发,无比癫狂。
亲兵苦劝无用,一直跟在王老元帅身后的年轻人翻身下马,亲兵用充满希望的看着年轻人。
年轻人于老元帅身后站定,他将手搭在老元帅的肩膀上。
“叔父,与其疯癫地活着,不如落魄地死去。”
话音未落,拔剑出鞘,黑沉沉的穹苍之下闪过一道银色的光芒,快如闪电。
王老元帅最后眨了一下眼睛,头颅随即从头颈上滑落,跌落进混杂着血污的泥水之中。
杀人之剑的鲜血随即被暴雨冲刷净尽。
从惊骇至极的亲卫之中走出,无人赶拦。年轻人缓步走到我的面前,伴着士兵的惊呼,他直接跪在了我的面前。
“在下是王家王勔,代表王家军投降,我们愿意奉上青州八郡,只求保得一命。”
闪电划过,照亮了年轻人刚毅的眼。
王家王勔,王老元帅亲手为他荡平了所有障碍,令他成为了王家唯一的继承人。从他的眼神来看,他亲手杀死对自己恩重如山的叔父,绝不是冲动之举。
对于一个有了觉悟的聪明人,最好的选择就是将他纳入自己的阵营。
我点头。
“好。”
王勔仍旧跪地不起,他对我行大礼,发冠触及我的鞋尖。
“在下有一个不情之请,请求大人让我亲手安葬我的叔父。”
……
“可。”
王勔起身,回到自己叔父的尸体旁边,将手插入泥土之中,一点一点,为被自己亲手杀死的叔父,徒手挖出一个墓穴。
直至指尖鲜血淋漓,伤口深刻见骨。
114、
暴雨彻底停歇,雨霁天晴。
越过蚩水追杀逃兵的季清霜也回来了,她快马加鞭追击十余里,截获了敌军数百人,其中不乏高级将领。他们自知大势已去,放下武器,任由我们处置。
被他们压着打了半月有余,我的士兵面对这些残兵游勇,群情激奋,想要一拥而上,杀之泄愤,我制止了我的士兵。
让这些高级将领活着,才能与他们的家族交换利益。
阳光撕破乌云,烈日照亮了这片血污大地。
断旗,折戟,断剑,残垣,被鲜血染红的蚩水,泥泞的地面,人类的尸体与野兽的尸体一起倒在战场之上,亲密地宛若情人。溺死的,吓死的,被同伴踩死的,被我们杀死的,这片战场宛如一场盛大的死亡秀场,宛如地狱在人世的直接投影。
战鼓止息,喧嚣不再,破旧的帐篷空无一人,刀枪剑戟散落一地。
战场之上,唯有季家未曾陨落的青鸾旗帜,还在应和着风儿空洞的回声。
此战敌军主帅和副帅伏诛,歼敌十余万,俘虏数千人,活捉大将若干。我们以近十倍兵力之差获得全胜,胜得干脆,赢得彻底。
黄荃一战,至此落幕。
经历这场战争全场的小崽子呆呆地站在我的旁边。
“结束了?”
“是啊。”我说。
“我们赢了?”
直到现在,小崽子都无法接受这个现实,实在是这场胜利太过荒谬,太过戏剧,也太过传奇。
“是啊,我们赢了。”季清霜笑着敲了敲小崽子的脑瓜,一向苛刻的她这一次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之语,“不错,第一次真正参战就拿下这么大的功绩,你小子前途无量了,此战能胜,你当被记一半的功。”
“那另一半呢?”小崽子问。
季清霜毫不客气地说:
“当然是我的了。”
“等等,”我察觉到不对劲了,“那我呢?”
“你?你除了嚎了两嗓子,你还干了什么?暴雨是你求来的?副元帅是你杀的?元帅是你杀的?还是那十几将军是你俘虏的?”
季清霜无比毒舌地说。
我还妄图挣扎两下。
“我——”
“算了吧,”季清霜在我身后踢了我一脚,“你现在老老实实地准备美酒和好肉,今晚我们庆功!”
“你——”
“你什么你!”季清霜冲我挥了挥拳头。
考虑到我们两人的武力差距,大丈夫能屈能伸,我二话不说,扭头就走。
当我在他身边的时候,小崽子给我一点面子,努力憋笑,好歹没有笑出声,我走后,身后传来小崽子杀猪一般的笑声。
哦,请原谅我我这该死的形容。
不过他的笑声却是难听至极,要不是季清霜在他旁边,我现在就会冲回去把他吊起来狠狠地抽一顿。
哦,这该死的小崽子!
115、
庆功宴之前,还有打扫战场的活计。
季清霜让她的兵回城里休息去了,留下我和我的士兵在这里苦哈哈地打扫战场。
魏柯辛心不甘情不愿地陪在我的身旁,不断将士兵报上来的数字记录在账目上,指挥士兵把战利品分门别类地整理好。
“我们什么时候能到城里去休息!”
上午在战场上奋勇杀敌,下午头昏眼花地算账,魏柯辛感到自己的大脑和体力双手达到了极限,他气愤地摔了账本。
“等我什么时候打得过季清霜就可以了。”
身为主将,我把所有的事情都推给了士兵和我可爱的老魏,自己什么都没干,背着手在战场上绕圈圈,逍遥快活。
闻言,魏柯辛沉默不语,弯腰把账本捡起来,继续写写画画,彻底认命。
“那看来我这辈子都等不到了。”
“……”
“喂,你对你老大有点信心好不好,我潜力还是很大的。”
“嗯,潜力的确很大——下辈子的。”
说完这句话以后,魏柯辛担心我打他,超起账本飞也似的跑了,一点疲态也没有。
魏柯辛欠揍归欠揍,能力还是没话说的,不过半天,就把战场简单打扫了一遍,大部分的尸体、物资、铠甲统一日后再说。今天不过简单搜刮了值钱的物件,可即便如此,金银财宝等值钱器物也收集了满满几大车,魏柯辛命令士兵将财物拉到我面前。
“老样子,你先挑。”魏柯辛说。
年少时视财如命,摸到白花花的银子就能开心一整天,随着年岁渐长,虽然做不到释然,但已然能做到心如止水。
我挥挥手,拒绝了。
“我就不必了,我什么都没干,你们挑吧。”
“唉,你不拿他们敢拿吗?”魏柯辛颇为头疼。
我这才反应过来,主子军令极严,对于收缴的财物一律要求如实上缴。我身为主子最忠诚的下属,在主子眼皮底下的时候乖觉地不行,一旦跟主子兵分两路,一定会带头违反禁令的,这么多年来,我昧下了不少东西,连带着跟着我的兵也富得流油。
不过私吞财物这种事情说到底还是违反军令的,没有我带头给我的兵担着,他们还是不敢的。
面对着士兵闪闪发亮的眼睛,我叹了一口气,随手从车子里挑出了一块黑乎乎的石头。
“这是啥?”
我着实不解,为什么一块石头能跟金银财宝放在一起。
“一挑就挑中了这里最值钱的,你刚刚装个什么啊?”魏柯辛翻了一个白眼,给我解释道,“还记得十几天前的那颗陨星吗,这就是天上掉下来的那块陨铁。”
“哦?好东西,这家伙可是铸剑的好宝贝啊,正好,我还欠符克己那小子一件礼物。”
我手握这块陨石,左看右看,愈发爱不释手。
回到城中后,我当即派人找能工巧匠,铸造宝剑。我对这柄宝剑充满期待,也相信小崽子会喜欢它的,毕竟,这是绝好的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