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死后我立刻反了(24)
战场之上无君子。
我要是真的按照荀匡的心思行事那就真的是见了鬼了,他想让我出战,我就偏不,不但不出站,我还会学他守城的那些法子,把军营打造成一个乌龟壳,头就是缩在里面,死也不出去。
叫嚣了两天,又被我们打退了几波进攻之后,荀匡终于放弃正面对决了,转而选择同我一起不要脸,耍些小手段。
当第一个士兵向我汇报荀匡要烧我们粮草的时候,我一点都不慌,我和九王爷早有准备。
当第二个士兵向我汇报荀匡要烧我们粮草的时候,我稳如泰山,因为我狡兔三窟,将粮草分别放到了好多个地方。
当第三个士兵向我汇报荀匡要烧我们粮草的时候,我……直接痛哭流涕,一方面是被荀匡这种锲而不舍的精神感到到了,另一方面则是,我们的粮草,真的被他烧到了……
在我询问过负责管理粮草的人员之后,我哭得更厉害了,一边哭,一边给徐玉阙徐奸商写勒索信,在大打一通感情牌之后,在最后暗搓搓地提醒他,如果他这次不帮我,就不要指望我认我之前欠下的那些账了。
我坚信,徐玉阙就算不认我们这十几年的友谊,也会认了我在这十年里欠下的债务。
我更坚信,在他帮我解决了我这三万大军的粮草问题以后,我后半辈子的薪水和赏钱,就都不再属于我了……
九王爷来问我要不要紧的时候,我哭着对他说不要紧,只不过,我的后半生真的需要靠他养了……
82、
在京城的那两位官员将要到来的最后两天,我和荀匡比的就是耐力,我任你叫嚣,我任你烧粮,我就是不出去跟你正面对决;而他则是,你抓我一个细作,我派出两个,你抓我两个细作,我派出三个,他就不信如果他把我的粮草都烧光了,我还坐得住。
而最后,当然是我赢了,不是我比荀匡的忍耐力更强,只是荀匡的时间……太有限了。
仅仅四天,荀匡他能干得了的什么,他之前的坚壁清野的计划之所以那么顺利,是因为他提早一个月开始准备,而我为了扳倒他,不惜放弃准备了八年之久的棋子。
单就我们付出的代价来看,这次对决,说不定其实是我输了呢。
在收到信件的第四天,就算荀匡极力隐藏,也藏不住两位京官莅临指导的消息。一方面是那两位仁兄背着荀匡给我送了信件,另一方面则是荀匡的军中风格大变,从朴实无华变得无比招摇。
原本荀匡军营上只有几面少得可怜的旗帜,而现在荀匡军营上空彩旗飘飘,我虽然不知道那些旗子有什么用,但远远看着,的确挺好看的;以往荀匡军营肃穆无比,现在那片地方经常传来士兵整齐划一的声音;以往荀匡的士兵不重视仪容仪表,现在那群士兵每天晨起第一件事情是洗澡加上整理仪容。
我能理解我叫来的那两个玩意为什么这么做,但我依旧感觉他们有病。他们果然是在京城待得太久的娇花,竟然真的以为行军打仗是禁卫军那样整齐漂亮,是出征阅兵时那样的恢弘壮观,如果当兵真的有京都表现出的那样美好,那么他们以为,史书上那些血淋漓的伤亡数字,是怎么来的?
养了这么久,已经没有半点长进。
真是群操蛋玩意,连死的体面,死的光荣都做不到。
在我们被他们俩的迷惑性行为得摔坏了第三块砚台之后,我军的探子给了我消息,说是敌营中的世家豪强的私人武装开始撤军了。
我知道,时机到了。
83、
不管荀匡其实是个怎样的人,在他领兵的时候,他就是一个老混蛋,半点文明人的气质也无,他会在我军吃饭的时候发起进攻,会在我军睡觉的时候发起颈,会随时随地地发起进攻,打得我们一个措手不及。他这一点我很欣赏,因为我也是一个这样的人。
我同样是一个老流氓,同样喜欢在一些很尴尬的时候进攻敌军——比如他们每天早上洗澡的时候。
在一个世家豪强的私人武装撤得差不多的清晨,趁着敌军洗澡的时候,我军发动了总攻。
这场战役在清晨开始,结束于正午,仔细算来,持续时间不过两个时辰,一万敌军战死七千,被俘三千。我军伤亡三千,其中两千折损在军营外的防御工事之中,在与敌军真正对决的时候,伤亡不过一千人。
在我们彻底攻入敌营的时候,敌营的士兵多少没有准备好,几乎是以血肉之躯来迎接我们的刀枪剑戟,与我一同参战的九王爷见到这幅混乱的场景,神色不渝,在又砍掉一个没有披上铠甲的敌军之后,九王爷看着长刀上的鲜血,皱眉说道:
“这不是战争,这是屠杀。”
是的,这就是屠杀,是我精心计划,一手推动的——屠杀。
在暗中甩开九王爷之后,我在军营正中,找到了我的那两位京城“好友”。
我很容易就找到他们,在一片混乱之中,在披着铠甲的士兵和衣冠不整的羔羊之中,只有他们俩衣冠楚楚,唯有他们俩披着官服。远远地,我看见了他们,扯过猩红的披风,覆在长剑上,一寸一寸地试去剑上的鲜血。
他们俩同样看见了坐在高头大马上的我,直到这个撕破脸时候,他们仍旧选择相信我,他俩甩开劝阻的近卫,向我跑过来。
自从京城一别,七年未见,这两个小胖子,又白胖了许多。
忆及往事,没有忍住,眼角眉梢都带了点温度。
他俩看到我的笑意,原本惊恐无比的神色收敛了许多,应该是在京城许久没有锻炼,等到他们跑到我面前的时候,两人都已经气喘吁吁,大汗淋漓。
喘着粗气,他俩惊魂未定地询问我:
“李大人,这到底是怎么一会儿事儿,这两天我们给你写了好几封……”
“不好意思,自从你们来到益州以后,你们给我送的信,我都没看过。”我笑着打断他们。
两人眨了眨眼睛,有点回过劲儿来了,结结巴巴地问我:
“李……李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我坐在马匹上,他们两人手足无措的立在地上,在分别之际,我看着他俩的眼神中,掺了几分慈父面对不孝子的无奈。
“意思是……我会收你们儿子为义子,护佑他们,一世无忧,平安喜乐。”
这不是道歉,这不是偿还,这不是愧怍,这是我送给他俩……临别的赠礼。
我不动声色地堵住了他们逃离的线路,轻轻晃动马匹缰绳。
“没关系,很快的。”
我垂眸,看着手中长剑,银白的剑身映照出我无情的眼,天光破云的一瞬,我勒住缰绳,马匹止步,剑尖滴下鲜血。
身后,两个人,人头落地。
84、
我军,大获全胜。
此战之后,益州被收入囊中就只是时间问题了。
这份功劳我可独享一半,这份战绩可给我带来滔天的富贵……可是我并不快乐。
我不快乐。
在庆功宴开席之前,我身为主将,带了一壶烈酒,擅自离席了。
85、
就跟我总能找到他一样,他也总能找到我。
在我一个人喝闷酒的时候,九王爷无声无息地坐在我的身边。他没有阻止我不要命的喝法,只是沉默的坐在我的身边,看着我所看向的方向,陪着我喝。
烈酒入喉,自从咽喉一路向下,直到小腹,酒水连成一线,灼烧经过的每一寸内脏,这温度从胸腹蔓延,直到将我的四肢,将我的每一寸肌肤都点燃。
很温暖,真的很温暖。
不过这是假性的温暖,酒水冰冷,它给我带来的,不过是温暖的错觉罢了,那温暖不是来自他人,而是自己体温的燃烧。
我知道这是假的,都是假的,却依旧沉溺于此。一口,两口……在假性的温度中,我麻痹自己——
我的血,并不是冷的。
季三青,老子的血……它不是冷的……
想到那个看似宽和温柔,实则将我完全看穿的季家大公子,想到他临行前看向我那略带悲伤的一眼,怒火随着身体中的烈酒蔓延,暴怒之下,我将手中酒壶丢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