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你的绿帽[快穿](265)
邹城并不是个迟钝的人, 自然不可能注意不到身边的人在见到那个小孩儿之后,情绪的一些微妙的变化。
他只是有些想不明白,这样一个看起来没有任何特殊之处——年纪也不超过十二岁的小男孩, 和魔界这位岁数有着对方几十倍的魔君,究竟能有什么干系。
要知道,这个小家伙出生的时候,季榆还该在魔界如同一具尸体一样沉睡来着。
尽管无法知道那段时间里发生的所有事情,但这些情况,那两个人却显然没有隐瞒邹城的必要。
“他?”像是被邹城拉回了注意力似的,季榆侧过头看了他一眼,又移开了视线,“应该是……”他停顿了一下,没有多少起伏的语气让人猜不出他的想法,“……我曾经最想保护的人。”
“曾经?”不属于邹城的声音突兀地在季榆的身后响了起来,他转过身,看向弯着双唇,朝两人走过来的穆卓阳,“那么现在呢?”
在季榆的身前停下脚步,穆卓阳唇边的笑容略微加深,眼中的神色带上了几分兴趣。
与这个人相识以来,这应该是他第一次在这个人的身上,看到了“在意”这种情绪。
不得不说,这着实让他十分感兴趣。
“什么时候过来的?”没有回答穆卓阳的问题,季榆挑了挑眉,开口问道。
鉴于这个人之前藏在边上观察他的前科,季榆表示,这样的事情就是再发生一次,也没什么奇怪的——说不定对方在进入这个地方之后突然消失,本来就是这个家伙自导自演的一出戏码。
“刚刚,”然而,穆卓阳的回答却让季榆感到有些意外,“其实我根本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穆卓阳摊了摊手,表现得十分坦然。
即便他对自己的实力再有信心,在到达一个自己没有任何了解的地方,也不会鲁莽地做出一些没有任何把握的事情来,更何况……
“比起柳君迁来,”伸手指了指一边的邹城,穆卓阳笑了一下,“这个家伙可要难糊弄得多了。”
或许是修炼体系的不同,人界的修士在探查方面的能力,比起仙魔两界来,要强出许多,就是穆卓阳也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够在邹城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跟在对方的身后。
季榆闻言,才想起小说里的确有类似的描述——要知道,穆卓阳可是因为这个,在邹城手上栽过挺大的一个跟头的来着。
盯着面前的人看了好一阵子,季榆有点恍然地发觉,自己最近似乎越来越少地去回忆这些世界原本的剧情了,他甚至都有些想不起,这种情况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了。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见季榆没有对自己的话表示质疑,穆卓阳再次出声。
“嗯?”季榆愣了一下才想起穆卓阳刚才的问题,“现在吗?”他歪着头思索了片刻,忽地笑了起来,“现在他应该是——”
“——我最想杀掉的人。”从口中吐出的字句无比清晰,就连季榆都有些惊讶,这个念头在他的心中,竟然会这样分明。
眉梢不自觉地扬了起来,摸卓阳似乎有点无法理解季榆此时的情绪,看向他的视线当中带上了几分探究。
——每当他以为自己能将这个人看得清楚一些的时候,对方的身上就又会再次浮现出迷雾,将其笼罩起来。
那种总是无法接触到核心的感觉,让穆卓阳都不由地生出些许焦躁来。
“所以,”压下胸口的那股情绪,穆卓阳翘起嘴角,露出一个与平日里无二的笑容,“你们所说的‘他’到底是谁?”
以及,既然季榆的那份杀意没有丝毫作假,对方又为什么一直没有动手?
听到穆卓阳的问题,季榆忍不住低声笑了出来。他伸出手,指了指刚才小男孩进入的房子,开口问道:“要去见一见吗?”
那个他真心实意地想要守护……又切实地想要杀死的人。
穆卓阳对此自然没有什么异议,不过对于对方口中所说的人,竟是这个世界当中的角色,他还是感到有些意外的。
毕竟就他刚才转悠时所观察到的情况爱看,这个地方的人,显然都与人界中的那些寻常人一样,没有任何特殊的能力。
他着实想不通,这样的人究竟如何才能真正招惹到季榆这般的人物。
穆卓阳可不觉得,季榆会是那种对一只蚂蚁产生切实的怒气的角色。
也正因为如此,他对这个人刚才表露出的情感,才会越加感兴趣。
跟在季榆的身后,一步步地走上那有些狭窄的楼梯,邹城看着前头的人,眉头无意识地拧了起来。
似乎从见到那个小男孩开始——又或者更早,这个人的情绪就开始变得不对劲起来,尽管对方的言行看起来与之前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可他却无端地觉得,对方从一个真正活着的人,变成了一个早已死去的游魂。
他无法形容那种感受,只觉得自己的胸口如同被什么东西压着一样,有种呼吸不畅似的沉闷。
这也是……那两件法器的影响吗?
视线在一旁似乎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穆卓阳身上停留了片刻,邹城深深地吸了口气,压下了那股没来由的压抑,抬脚跟上了季榆的步子。
“小榆今天乖不乖啊?”女人的声音传来,季榆在那扇被尘封在早已褪色的记忆当中的门外停下了脚步。
美丽,温柔,慈爱——阳台上的女人看起来与人们印象中母亲该有的模样没有任何区别,那被风扬起的晾在绳索上的衣服,更为眼前的这幅画面增添了一分温馨感。
“哪个?”看着那两个正在交流着一些无关紧要的琐碎小事的母子,穆卓阳开口问道。
他着实看不出来,这两个看起来十分普通的人,与季榆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
注意到这边穿着特异的三个人,那对母子朝这边看了过来,眼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惊异与好奇。
——只不过,一个是出自真心,而另一个,不过是浮于表面的表演。
“……我不知道。”和那个假装对周围的事情还十分在意的女人对视了须臾,季榆移开视线,自嘲似的笑了一下。
他有些想不明白,自己当初究竟有多愚蠢,才会将那张脸上虚假的关心与在意信以为真。
这个人的演技分明糟糕透顶,哪怕是一个旁观者,都能将其看得一清二楚。
邹城和穆卓阳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怪异,但季榆这会儿却没有了去理会的心思。
他留在这个世界原本是为了看热闹,可到了最后,他却成了这热闹的一部分。
季榆想,这或许正是现实的讽刺之处。
“走吧。”季榆收回视线,转身准备离开,可挡在楼梯上的两个人却让他无法如愿。
“不动手吗?”穆卓阳这么说道,“如果你下不了手的话——我可以代劳。”
“如果你不想呆在这里,我们可以直接离开。”而邹城却显然有着不同的想法。
这两个人,在某种意义上无比相似,却又在另一个程度上截然相反,的确是这世上最为相配的一对。
季榆突然有些好奇,如果邹城和穆卓阳走到最后,会是什么情景了。
然而可惜的是,按照现在的走势,这种结局出现的可能性,着实有些太低了。
“用不着,”季榆笑了一下,也不知道是在回答谁的问题,“他们活不久的。”
一个身体腐朽,一个心脏掏空。
甚至不需要他出手。
季榆绕过两人下了楼。
他不想去应付外面那些烦人的追杀者,待在这里明显是最好的选择——至少就目前来看,这个世界显然不会随意放其他人进来,干扰眼下正在推进的“过去”。
三个人在附近找了个地方住了下来——对于修为不受影响的他们来说,这种事情实在再简单不过,这个世界的规则对他们来说,根本起不到任何的约束作用。
只是,正如他们通常不会过分干扰凡人的生活一样,即使是在这个与外界不同的地方,也没有人去做什么过激的举动。
而且显而易见的,无论是穆卓阳还是邹城,对这个不需要灵力也能日行千里的世界,有着极大的兴趣。
这样的景象,可着实不是其他地方能够见到的。
墙上写有时间的日历被一页一页地翻过,可季榆却仿佛丝毫没有感受到时间的流逝一般,安静地等候着那一天的到来。
——他会再一次见到那样的景象。
穿着被鲜血染成艳红色的长裙的女人伸出手,轻轻地触摸着面前的孩童的面颊,带着甜美笑容的脸庞上,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的真切情绪。
“你看,”她问,“妈妈好看吗?”
季榆甚至还能清晰地回忆起对方指尖的血液,顺着他的面颊缓缓淌下的触感——就如同一只蠕动的虫子,一点点缓慢地往下爬。所过之处,都是令人作呕的粘液。
然而,当季榆来到那个“家”中的时候,见到的却并不是女人划开自己动脉的场景,而是先他一步进入房间的穆卓阳,伸手穿透了女人的胸口的画面。
“不为什么,”季榆还没有发出声音,穆卓阳就率先开了口,“只不过是觉得……”他抬起手,抹去从唇角溢出的鲜血,朝季榆露出了一个笑容,“你这段时间的表情——实在是太碍眼了。”
那种如同等待着自己的末日来临的模样,让他忍不住想要将其撕扯破碎,扔到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能够触及的地方。
女人的脸上还带着突发状况下的惊愕,一双有如黑宝石一般的眼睛里却早已没有了光芒。
在穿透了胸口的手被抽出后失去了支撑的身体重重地倒在地上,殷红的血液在地面上扩散开来,形成一幅过分艳丽的画卷。
与记忆中无比相似,却又截然不同的画面。
季榆突然忍不住笑了出来。
分明是“这个世界”针对他而精心设下的局,可到了最后,打破了这个将他困住的死局的,却是对方千方百计地护着的人。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称得上戏剧性。
“你怎么就知道,我之前说想要杀的,不是另一个人?”没有去看地上的人一眼,季榆缓步朝不远处的人走了过去。
就连他自己都无法确定的事情,他并不觉得这个家伙能够弄明白。
“事实上,我不知道。“随意地甩了甩手上沾着的血迹,穆卓阳扬起嘴角,“我也不知道他们和你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只是单纯地,讨厌季榆这两天脸上的表情而已。
如果那副模样是因为这两个人而出现,那么他将这两个家伙从这个世界上抹除便是——比起去探究这个人没有说出口的那个故事来,他似乎更在乎其他事情。
穆卓阳并不确定那份心思究竟是什么,但这并不妨碍他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是吗?”在距离穆卓阳三步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季榆像是第一次见面一样,仔细地打量着面前这个人的模样,“你还真是……”他突然笑了起来,“……一点都没变啊。”
凭空出现在季榆手中的匕首毫不留情地刺穿了穆卓阳的腰腹,那一瞬间传来的尖锐疼痛,甚至及不上穆卓阳此时感受到的惊讶情绪的万分之一。
并非因为眼前的人毫无征兆的出手,而是因为对方出手的速度。
因为之前的举动,他的确受了不轻的伤,但穆卓阳并不认为以季榆现在的实力,有任何伤到他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