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在山洞中回荡,震得四周石壁发出轻颤回音,衬得周遭更加寂寥。
袁祈眉头皱起,但还是维持着镇定的语气,对着手里已经变了模样的玉刀说:“影青,儿砸,你可以出来了。”
玉刀上方暗纹泛着古朴光泽,没有丝毫变化。
“琥珀?影青?”
他心里稍稍有点慌,因为在他问出最后那句话后,琥珀和影青都没有给过答复。
袁祈四下打量,然而山洞中除了他手里的刀,再无两人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他心突然跳漏了一拍,隐隐生出不好预感,想起很久之前看过的一个故事“若一个人存在过的所有痕迹都被抹去,那你要怎样证明他是真实的”。
袁祈掏出手机,不出意外还是没有信号。
他已经被困在这里一晚上了,按照时间推断,外边的天马上就要亮了。
袁祈强行压下心中不安,当下紧要任务,是赶紧出去,出去以后,回到建安,纪宁会想办法的,他也有很多的问题想要从对方那里找出答案。
袁祈不敢再将玉刀收起来,怕对影青造成什么伤害,只好用自己掉在地上的外套简单包了包,抱在怀里。
山洞四周是封闭的,目光所及只有面前这尊铜鼎,琥珀说过,这里有明灵,很强。
袁祈心说这大概就是那位不知道何方神圣的明灵本体,只要想办法镇压了其中明灵,他就有机会出去。
袁祈谨慎走上前,期间没有出现什么阻挡他的路,一直到站在铜鼎前,他的心好像被人揉捏了下,情不自禁伸出手指腹划过鼎口的沿,星星点点青光顺指尖飘出……
“方鼎,三足,铜臭。”他喃喃道:“虽然有些年头了,却不符合任何一个朝代特征,器身无纹无字,器壁光滑……”
话音刚落,他指尖触及的地方便亮起,袁祈下意识后退半步,就见他手碰过的地方缓慢亮起一排古老文字,像用什么利刃镌刻上去。
他再次伸手去触,原本光滑的器身变得凹凸不平,除了刚才看见的文字,还多了山川大河虚影浮动在上方。
袁祈眼睛张大,“这个鼎……”
他再次往后退了半步,心中涌现说不出的滋味,半晌后咬紧后槽牙呛笑出声。
“我太傻了。”袁祈低语,“琥珀既然是河图,是能改变天下和朝代运势的古书,又怎么会被浡婆族一块石头困住。”
还有影青,跟随周穆王南征北战沙发无双的昆吾剑,又怎能被轻易被掏出执念困在幻境中。
同时压制住他们两个,不得不逼的以性命相搏,除了大禹九鼎外,还能有什么?
袁祈抓紧手中玉刀,低着头,沉默半晌才低道:“这是冀州鼎。”
正史记载九鼎分别为冀、兖、青、徐、扬、荆、豫、梁、雍。
这里在古时,属冀州,出现在这里的,自然就是冀州鼎。
袁祈没什么感情地说:“夏朝初年,夏王大禹划分天下为九州,令九州州牧贡献青铜,铸造九鼎,将全国九州的名山大川、奇异之物镌刻于九鼎之身,以一鼎象征一州,并将九鼎集中于夏王朝都城。如此,九鼎就成了王权至高无上、国家统一昌盛的象征。”
历史上是这么记载的,也是所有人一直所相信的。
“可事实却是,九鼎是山鬼为了留下天地规矩的裹尸布。也是……”
袁祈微微仰头,看着面前铜鼎,冷静又伤情。
“你的本体。”
道破弱三分,这样就能唤出明灵本体,这是纪宁教他的。
一道人影在袁祈话音活下后自铜鼎之后浮现,逐渐在他面前凝实。
袁祈盯着胸口的那点青光,这就是一直引着他来到这里的东西。
“为什么?”
袁祈一步跨上前,质问。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布这么大的局,隐瞒琥珀和影青,究竟是为了什么?”
明明只要一句话,无论纪宁想干什么,只要一句话他都可以答应。
他是可以不管不顾,只凭满腔爱意跟着纪宁,反正父母的仇已经报了,该了的事情也都了了,余生陪着喜欢的人稀里糊涂过完,除此之外别无他想。
可纪宁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布下这样一场局,如今令琥珀跟影青生死未卜。
纪宁抬起眼,目光落在袁祈脸上。
袁祈自己都没有发觉,他已经不是再是刚加入第八组那个浑身是刺,将谁都划在自我之外的人,
“你已经知道浡婆族的来历了。”
袁祈眉头紧蹙,跟随他的目光回头看了眼门口骷髅,明明心中千万般情绪都快涌出来,但还是耐着心回:“知道。”
纪宁视线落在洞口,看着那群人不人鬼不鬼东西造出来的杀孽。
“在有九鼎之前,秩序规则是掌握在灜祈手里的,他是无欲无求的执行者。 ”
“无欲无求?”袁祈听到这四个字,不知道被什么刺激了下,“我还以为他对你至少是真爱。”
纪宁觉着他这种说法很“外行”。
“灜祈不会爱上任何人,又或者说,他爱一切的生灵,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纪宁收回目光,重新落在袁祈身上。
“但他有一次,仅那一次,将权利私用,救了浡婆族的人。”
袁祈听他提那个人,心里就窝火。
“所以呢?你费尽心机让我看到这些,是想说明什么?”
“我想让你知道,秩序的力量如果被私用,哪怕只是一点恻隐之心,造成的灾祸都能持续千年。”
袁祈说:“我现在知道了。”
他将玉刀从衣服中剥出,横在纪宁眼前说:“你让琥珀和影青回来。”
纪宁低垂眼眸,手指抬起,却也没有摸上去。
“袁祈,明灵一旦舍弃执念,就不会再回来了。”
“你说什么?!”
袁祈不相信,往前逼近半步,“什么舍弃执念?”
“影青的执念是择强者为主。琥珀的执念是历经世间纷繁,怎么才算是‘历经世间纷繁’,原本是没有界限的。也就是说,这是由明灵本人控制的执念,但只要她自己说好,执念就会消失。”
只有执念消散归于本体的明灵,文物才能保存下百分之百的能力。
琥珀和影青在看过人间繁华,体会了温情和睦之后,为了让他活下去,又心甘情愿消散于天地,回到那冰冷麻木的器身中。
“我不相信。”袁祈反驳,“明灵怎么可能会放弃自己的执念?”
这么轻易就能做到,第八组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可能。”纪宁平静说:“你见过的,当时的李明就是这样,袁祈,你有这种能力。”
袁祈刹那间毛骨悚然,无意识后退半步。此刻就像只被牢牢粘在蛛网上的虫子。
可他本人,却对这张网什么时候在背后张开的都浑然不知。
一直以来,他沉浸在纪宁的“温柔”中,沉浸在对方的“服从”和“美貌”之下,等到发现时,他已经成了被牢牢束缚在蛛网上的一个环,无法逃离。
“是不是从一开始,我所有的事情就都在你的掌控中?”
从进入第八组的相遇,到在闵县汉墓中相依为命的遇险,再到后来的李明、唐淼、姜阿公……以至于如今的浡婆族。
他头皮发麻,凉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袁祈从以前就好奇过,文明长河源远流长,世间文物璀璨多如牛毛,明灵亦然,为什么他总是能恰到好处的遇见一些“具有代表性”的文物。
但好奇归好奇,那也只是转瞬即逝的想法,从来没有因此怀疑过什么,直到此刻——
“是不是我迄今为止所经历的每一个案子,都是你特意筛选?”
袁祈是个很敏感的人,他隐隐能够察觉,这些明灵,在不知不觉塑造了自己性格中的一部分。
纪宁看着他挣扎在感性与理性的边缘,避开刺人的悲伤目光,垂眸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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