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腰侧的伤口,虽然血液已经凝固了,衣服上、手指缝隙间的血迹却还能够分辨。
在王府前高高悬挂的灯笼照耀下,武王殿下的脸色亦是十分苍白,他身上满是泥土和树枝,像是刚从林子里钻出来,而且还受了伤,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厉害的人,能让武王殿下吃了这样大的亏,看起来身心俱疲。
在守卫们担忧的注视下,魏玄极什么也没说,一步一步走进王府中,穿过迂回的长廊,开阔的院落,一直来到他的寝殿之中,连衣服都顾不上解,便倒在坐榻上。
“殿下。”弹剑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寝殿中,连忙去扶魏玄极,“您这是怎么了?要不要宣太医?”
魏玄极摆了摆手,继续脸朝下趴着。
弹剑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继续问。
他默默地站在坐榻前,等着他的主子从低潮中恢复过来。
不知过了多久,坐榻中看起来像是一蹶不振的青年,又慢慢地自己爬了起来。
“药箱。”魏玄极说道。
弹剑立刻回过身,从柜子里拿出药箱,打开,呈上。
魏玄极拿出止血布带,放在榻上几上,解开沾满泥水和雪水的衣服,露出里面的贴身护甲,这件护甲是魏玄极找专人打造的,穿在里面可以阻挡一些突然袭击,比如今天这一下。
魏玄极低头看向贴身护甲,左侧腰部的位置,果然凹进去了一块,里头渗出血来。
弹剑见状,脸上露出杀意:“是谁竟敢行刺殿下,属下去杀了他。”
魏玄极一边揭开护甲,一边说道:“不必了。”
弹剑欲言又止,想问,但是主子没有提起,他也不好多嘴。
不过,这样看起来,魏玄极腰上的伤口并不是直接被利器刺伤,而是利器击中护甲之后,缓冲了一下,仍然造成了挫伤,但并没有想象中严重。
倒是魏玄极手上这么多血,不知是从哪里来的,正因为他用这只占满血的手捂着自己的腰,才会给人错觉,仿佛这血是他的伤口流出来的。
弹剑想到了一种可能,心气儿顿时舒缓了些,也是,伤了主子的人,主子也不会叫他好过。
魏玄极低头解中衣的腰带,并没有看见弹剑脸上那么多表情变化,他问道:“赵三呢?”
“关在柴房,有两名护卫看守。”弹剑答道。
魏玄极点点头,道:“把他带过来。”
“是!”
弹剑领命而去,不一会儿,便押着被困成粽子的赵师傅走了进来。
赵师傅本来戴着的席帽,现在已经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那张疙里疙瘩的癞子脸暴露在外,令人观之胆寒,他穿着一件黑色宽袍,双手绑在背后,王府精制绳索将他上身缠了几圈,竟从宽大的黑袍下面勒出削瘦的身材来。
赵师傅进门时,被门槛绊了一下,差点摔倒,弹剑拎了一把他的后领子,才把他拉住,饶是如此,他走在平地上时,也有些双腿发软,看起来脚步虚浮。
“殿下,人带来了。”弹剑将赵师傅往前一推,叫他跪在坐榻前,老实听审。
“嘶……”周元瑢没防备,被推得扑倒在地上,脑袋差点磕到一双描金线的玄色靴子上。
他中午被抓,在柴房关了一下午,一直到天黑,期间身上一直被绳子绑着,两只手都快没知觉了。
幸好新建造的柴房布局合理,并没有潮湿感,炭火也一筐筐整齐地收纳着,没有煤渣子掉在外面,地板十分干净。
不愧是我主持设计的王府,连柴房都这么科学。周元瑢想。
在柴房蹲了一阵,周元瑢一开始还十分紧张,想着要怎么应对魏玄极的盘问,才能尽量保住马甲,不要露馅,后来魏玄极总也不来,等了很长时间,周元瑢也开始累了,便窝在墙角睡了一觉。
一觉睡醒,魏玄极还没来,他又睡一觉,这样断断续续地醒来睡着,一直到外面的天都黑了,周元瑢的腿也因为一直窝在地上,开始变麻。
他感觉四肢都凉透了,几乎感觉不到指尖的存在,再这样待下去,以他的身体素质,肯定会大病一场。
魏玄极为什么还没有来审问他?
难道……捉拿周元亨的过程中,出了什么意外吗?
周元瑢顿时紧张起来,各种危险的情形从眼前飘过。
魏玄极的武艺有990,周元亨的武艺总不能有999吧?如果他真有那么厉害,还会整天被打得像丧家犬一样?不可能,如果硬拼武力,周元亨一定打不过魏玄极。
那会是发生了什么事呢?肯定是周元亨使用了什么奸计,把魏玄极给绊住了,周元亨这一阵都躲在金满堂里,显然是和魏玄通勾结在一处,肯定是魏玄通暗中传授了周元亨对付魏玄极的方法……
这就糟糕了!
魏玄极虽然武技高超,实战经验丰富,但毕竟在玩弄心术这方面,比心思恶毒的魏玄通差着一截。
玩弄人心的手段是否高明,与一个人的智商没关系,主要是心要够坏、够黑,魏玄极在这方面显然不如大皇子。
周元瑢越想越慌,直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叫魏玄极去抓周元亨,谁知道这会不会是大皇子的奸计,魏玄极就那么莽撞地一个人去追周元亨了……
正在焦虑之时,弹剑出现,如同天降神兵一般,带来一个好消息,武王殿下要见他。
虽然弹剑的语气冷冰冰,推着他走的时候也很不客气,但是周元瑢却放下了心中高悬的一块大石,精神为之一振。
只是腿脚毕竟窝了那么长时间,走路时便有些不便利,来到武王寝殿中时,速度慢了些,惹得弹剑不快,周元瑢并不因此责怪弹剑。
但是,弹剑推他那一下太突然了,他一点防备没有,就摔在了地上,幸亏坐榻前的地面铺了西域进贡的毛毯,否则周元瑢的膝盖非得摔个骨裂。
即便如此,摔倒在魏玄极脚下时,周元瑢还是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赶忙咬住牙齿,将声音吞回去,这个马甲他还试图穿下去,不能露出本来的声音。
魏玄极的耳朵有多灵,从第一天见到,他就领教了。
“小人……拜见武王殿下。”周元瑢压着嗓子,慢吞吞地说道,“不知武王殿下为何捉拿小人,小人犯了什么错,请殿下明示。”
他等了一会,不见有人应声,便抬起头来,疑惑地向上看去。
只见青年敞着衣怀,手中扯着一截止血带,正往自己精悍结实的腰上缠,缠完最后一下,青年迟疑地抓着止血带的一头,不知道这一头应该往哪里塞。
“小人……可以帮忙。”
魏玄极听到坐榻下角,传来一个低哑的声音,虽然角度卑微,却并不谄媚,语气之中满是关心,令人放下戒备。
魏玄极微微掀起眼皮,看了一眼跪在自己脚前的疙瘩脸,鬼使神差地说道:“你会?”
“这种杂事,小人经常做。”疙瘩脸说道,接着,又补充了一句,“殿下放心,小人这癞子……其实不传染。”
魏玄极看着他的眼睛,正是这双眼睛极具迷惑性,让魏玄极总觉得他是真诚的。
此时,这双眼睛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腰侧,好像非常关心他的伤情到底如何。
“好吧。”魏玄极道,“给他松绑。”
弹剑应声,蹲下身,解开赵三背后的绳结,将绳索从他身上拉开,收到自己手臂间。
赵三慢慢地把胳膊放下来,即便隔着一层疙瘩,魏玄极依然能感觉到他疼得呲牙咧嘴,魏玄极不由得有些不舒服,问道:“为什么把他捆住,他又不会武功,关在屋子里也就罢了。”
“这……”弹剑想解释,这只是抓人的常规操作。
魏玄极抬起手,示意弹剑不用解释,他意识到这个问题本来就很没必要,弹剑并没做错。
赵三活动了几下胳膊,揉了揉手腕,双手对在一起,将僵硬的关节揉开。
即便如此,魏玄极看到他的手背仍然苍白无血色,接近手腕绑缚的地方又留下几道红痕,衬着他本来过于苍白细瘦的手腕有些触目惊心。
上一篇:已读不回
下一篇:物种不同禁止谈恋爱[快穿]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