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也是如此,周元瑢接管了京城排水系统的具体建造工作,比原来大相国寺的工程规模大很多倍,这前期准备工作就需要做的更细致。
“对了,”孙时维走到门前,回过头,对众人说,“你们不要听信谣传,周少监不会来尚方署的,他只是接管了京城排水系统的工程建造工作而已。”
说完,孙时维轻快地越过门槛,向外面的蓝天下走去。
尚方署大堂里议论纷纷的官员们,此时都静了下来,疑惑地凝视着孙时维远去的背影。
这是怎么回事,这个小小的中丞,怎么会知道上层调度的事情?
难道说,他们以前小觑了他,只当他是个没背景又不受待见的小角色,其实此人深藏不露?
“这个孙时维,以前是不是跟着将作监那个周少监做过事啊。”忽然间,有人想起来。
“好像还真是。”
几个少监事这时候也想起来了,孙时维之所以不受待见,好像就是从那次跟着周元瑢在大相国寺做排水系统开始,因为梵音大师拒绝杨文虎进入大相国寺,但是工程又不能不继续,周元瑢便带着当时负责净琉璃街排水管道铺设工作的孙时维进入大相国寺,用周元瑢的方式把这个工程顺利完成了。
虽然是带领尚方署的工匠做成了一个受到皇帝赞誉的工程,但是,孙时维并没有获得任何表彰,甚至还因为这件事,一直被杨文虎压着一头。所以才有了今天,随时被众人开玩笑的低微地位。
“难道说,周少监又把孙时维调去做事了?”
几个尚方署的少监面面相觑。
杨文虎进去之后,京城排水系统工程的总监事位置也空了出来,几个少监事都等着这个大项目落在他们头上,现在看来,也是没戏了。
周元瑢竟然没有调动他们,而是调用了一个小小的中丞。
越来越看不透这个将作监的周少监,他到底想干嘛?
*
半个时辰后,玄武街地面上。
“孙中丞,我们手下现在有多少人可以用?多少是服徭役的良民,多少是苦役犯,多少是尚方署的工匠呢?”周元瑢披着一件厚厚的棉衣,坐在临时搭建的简易帐篷中,一边翻动花名册,一边问道。
“服徭役的良民是一千二百四十一名,苦役犯三十二名,尚方署的工匠十二名,外面雇佣来的工匠一百六十名。”孙时维一一给出精确的数字。
周元瑢满意地点点头。
“不过,服徭役的期限快到了,如果没办法在到期前完成工程,可能就会出现用工缺口。”孙时维说道。
“期限到什么时候?”
“明年二月。”孙时维说完之后,有些犹豫地问道,“周少监还打算按照以前那种方式给他们算假期吗?”
周元瑢听完孙时维的汇报,可算明白了为什么杨文虎这么紧赶慢赶,原来是有个服徭役的期限在这里摆着,等着期限过了,他就是想强留这些人也不行了,徭役期限以外的时间,这些人就算是不来,杨文虎也没法用逃逸威胁他们,失去了最重要的把柄,自然掌握不住这些廉价劳动力。
眼下,工匠队伍中将近九成都是服徭役的良民,周元瑢也会面临和杨文虎一样的期限问题。
“我知道了,还是按照以前那种方式给他们算假期,过年期间休假十五天,从春节休到元宵。”周元瑢道,“其余时间按照每一旬休两天的方式放假,也就是每工作四天休息一天,为了保证工程始终在推进,排班上要求始终有人,让他们轮着休息。”
“是!”孙时维道,“属下这就去做排班表。”
“等等。”周元瑢道,“孙中丞,你再去筛选一遍,把有五年以上工程经验,或是专精于某一方面的工匠挑出来,名单报给我。”
“是!”
孙时维领命而去,董方规正好掀起门帘进来。
“周少监,都已经按照你的要求买好了手套、马甲和绳索。”董方规道,“现在要发下去吗?”
“等等,孙中丞把有经验的工匠名单报上来之后,先发给他们,再叫他们集中到这里来。”周元瑢道。
“好吧。”董方规来到周元瑢旁边,拉过一只小马扎,坐了下去。
他这三天都没好好休息一下,累得够呛,但是比起身体上的累,他感到精神上更加疲倦,无时无刻不在担忧,杨文虎不在了,只有他们三个没经验的人,真的能把一千多号工匠整明白吗?
周元瑢已经准备了三天了,不知道在准备什么,这三天里,京城排水系统工程是一点都没有进展,工匠们是很高兴,乐得休息,可是董方规却很焦虑,这么大好的时光就拖过去了,工程真的能够按照工期完成吗?
杨文虎虽然变态,但是他在的时候,那可是没日没夜地鞭打工匠,让他们干活,就是这样,工程还有可能做不完呢,周元瑢这么轻飘飘地准备着,眼看这么多时间都过去了,真的不会出问题吗?
周元瑢觉察到了董方规的焦虑:“董兄,你帮我看一下这张图吧。”
董方规接过周元瑢递过来的图,一下子没看懂:“这是什么?”
“这是按照地势高低标注的街道。”周元瑢道,“你还记得我们当初在做京城排水系统设计图的时候,把各个街道的高地都测量过一遍吧?”
“当然记得,这不是用来评估积水位置的图吗?”董方规仔细一看,还真是,上面画着的雨水流向箭头还在呢。
水往低处流,这图上每一条街道都清楚地标注着哪一段低、哪一段高,在设计排水沟的位置时便会参考这张图。
只是,周元瑢现在把这张图拿出来干什么,都已经设计完了啊。
“你帮我在这张图的基础上再标注一张图出来,”周元瑢道,“以尚方署为出发点,四个城区尚未安装排水管道的街道为目的地,地势尽量走从高到低的街道,应该怎么走,把路线图全都画出来。”
“咦?这是要干什么?”董方规不明白。
“你知道安装排水管道的第一步,是要从尚方署中把已经制作完成的排水管道运输到安装地上吧?这一步通常是采用人力牵拉、滚木运输的方式,效率很低,而且需要耗费很多人力,”周元瑢顿了顿,“孙时维告诉我,以前杨文虎是集中所有人力,一次性把管道全部运输到位置上,然后再开始开挖沟渠,分段安装,所以,第一步不进行完,就没办法开始第二步、第三步,第一步耗时越长,总工期就会越长。”
“可是,这和地势高低有什么关系呢?也不可能把管道顺坡溜下去啊,哪儿有那么巧的事!一路都是顺坡。”董方规不懂。
“只要保证没有太大的上坡就行了。”周元瑢笑道,“等到时机成熟,你就知道让你画的这张路线图有多好用了。”
董方规眯起眼睛,狐疑地看着周元瑢,虽然不知道周元瑢所说的“时机成熟”到底是什么,不过,周元瑢从来不会让他做没意义的事。
“好吧,我来标注。”董方规拿起炭笔,开始在地图上描线。
过了一会儿,孙时维把有经验或有专长的工匠名册交给周元瑢:“周少监,他们都在外面候着了。”
“好,董方规,你把手套,马甲和绳索拿过来吧。”
接下来,周元瑢手把手教了这一批工匠怎么系安全绳,怎么穿过马甲打结,在爬上爬下垂直作业的时候,安全绳必须要系在牢固的物体上,以保证工匠不会因为攀爬的疏忽坠落受伤。
以前在工地干活的时候,安全防护培训都是第一项要进行的工作,周元瑢实在受不了工匠们腰间一根绳子不系,就这么在七八米高的坑道边缘爬来爬去。
所以,他接手具体工程之后,第一件事都是做安全培训,购买防具。
然而,在视人命如草芥的年代,工匠们不被鞭子抽就是好的了,别说给他们什么防具了。
眼下这些经验丰富的老工匠们,就在面面相觑,从来没见过监督他们干活的大人,竟然亲自教他们怎么保护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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