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哲睿被自己无端的想象吓了一跳,回神过后急忙去看楼津面容,却见对方似笑非笑地瞥来一眼,仿佛是等着他那目光一般。
谢哲睿一怔,下意识收回视线,眼观鼻鼻观心地坐在一旁,不敢再望。
楼津掠了一眼谢渊玉,从他这个角度看去,对方眼睫投下一片阴影,他忽然翻转手腕,掌心贴着对方手背摩挲,登徒子一般重重摸了两下,五指还在对方骨节上按揉了一把,谢渊玉收回手掌没回应,面上也没露出什么神情,他当下就觉得少了几分兴致。
马蹄踏在路上,跶跶响声传入耳中,车外热闹与车内冷清形成鲜明对比,最后还是谢渊玉打破这静谧:“阿景,下车去买几份糕点。”
车就停在斋点坊门口,谢哲睿出了马车,车厢只余两人对望,一个笑意懒散,一个温润如玉。
楼津用指腹慢条斯理地擦过刀身,指甲轻弹了弹刀刃:“我捅王星你看的爽不?”他噙着一抹笑意,语气像是情人间呢喃:“王家与你谢家向来不和,又送了女儿给我那好哥哥,如今我又刺了他一刀,这仇结下了,你可乐意看?”
谢渊玉微笑着开口:“汪兄——”
楼津嗤笑,目光锐利:“还叫汪兄呢?”
谢渊玉笑意未变,从善如流地改口:“三殿下。”
楼津满意地哼笑一声,身形陷入宽大坐榻上,头枕在手臂上看向谢渊玉:“我后日回王都,你与我一起。”
谢渊玉目光落在他肩头:“殿下的伤......”
“死不了。”楼津面上不在意,唯独双眸凝过一道冷冽的寒意,他掌心触到肩膀隔着布料拂过,突然看向谢渊玉,微眯着眼睛,警告开口:“今日回去,你再敢叫人扎针试试。”
谢渊玉一顿,楼津目中还有厉色:“还有那苦的要死的药,你若是再让我喝......”
话语未尽,带着令人胆寒的尾调,不知道的以为谢渊玉之前做过什么伤人心肺的事。
谢渊玉:......
他心中好笑,只是医治手段,至于这般?
谢哲睿捧着用油纸包起的糕点,掀开帷帘坐进车中,他把一包糕点放在案几上,正打算拆开三人分食时,冷不丁听到自己哥哥清朗的嗓音:“阿景,这是三皇子殿下,过来问声好。”
谢哲睿迷茫抬眼,看着楼津懒懒散散地靠着,又见自家哥哥笑意温雅,两人说话间一口一个三殿下谢公子,他恍惚低头摸糕点,再恍惚地问好。
为什么只是去买了份糕点,怎么回来感觉全世界都变了?!
直到马车停在谢宅门口,谢哲睿都心神恍惚,看着谢宅太阳底下依旧锃亮大门,颇有出狱三十年的迷茫之态。
一位妇人站在门前,如云般发髻上插了只金色步摇,穿一袭青色广袖裙,四十来岁的模样,一身贵气温柔亲和。
她见谢哲睿身影,招手笑道:“怎么今日神情不属?你哥哥呢?”
谢哲睿找到了主心骨,拽了拽佳宁公主的衣袖,小声开口:“娘,车上是哥哥和三皇子。”
佳宁一怔,循着目光看去,却见黑色骏马后一左一右走着两位男子,凝神细看,其中一个俊美沉郁,面上依稀可辨故人之姿。
谢渊玉行礼:“母亲。”
他礼数向来周全,哪怕佳宁曾开口说不在意这等礼节,谢渊玉依旧照做。
楼津不甚在意地开腔:“姑母。”
佳宁是当今圣上亲妹,若论起关系,谢哲睿还是他表弟,比谢渊玉近上三分。
佳宁凝视几番,似是探寻,又好像惊奇:“已是这般大了,尚在襁褓之时,我也曾见过你。”
她似在回忆,轻声道:“我寡居在宫时与你母妃也是相识。”
佳宁嫁在谢家之前曾有一段婚事,可叹夫婿早亡,不过两年就寡居,回到宫中与楼津母亲也曾玩闹相谈,一晃已近十几年,她嫁到谢家育有一子,楼津母妃香消玉殒,往事当真是如烟。
谢渊玉神色未曾有丝毫变化,楼津亦是,佳宁自知失言,三人不约而同地越过这个话题,佳宁吩咐身边人:“今夜把老爷请出来,就说三殿下来望州,一同吃上一顿饭。”
丫鬟领命,一路小跑过去,其余人在宅院休息,眼见落日西沉,厨房已经备好晚食,谢宅中一处青砖小舍打开,一道清脆悠扬的铜磬声传出,穿着一身道袍的男人出来,见四人已就坐,依旧无波无澜。
谢渊玉和谢哲睿各叫了一声父亲,他也只是微微颔首,佳宁介绍楼津,听到三皇子后视线轻轻波动一二:“三殿下。”
楼津打量着他,广袖宽袍,头发束着道髻,身形高挑消瘦,话语也少,谢渊玉和他长得一点也不像,果真是一副诸事不理的模样,只一心虔诚修着他的道。
他心中嗤笑,面上却轻轻颔首:“游山玩水到了望州,和谢公子结交小聚,不必拘礼。”
众人落座,菜肴上齐,有丫鬟布菜,吃到一半谢哲睿道:“父亲母亲,我想随殿下去王都一趟。”
佳宁下意识皱眉:“你年龄尚小,去王都做什么,还要劳烦三殿下关照。”
谢哲睿悄么看谢渊玉:“哥哥也去,我和兄长同去,不麻烦三殿下。”
谢渊玉抬眼,温声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阿景一直在望州,我也想带他见见王都,母亲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他。”
佳宁还欲再说,却见一向沉默的谢父抬眼:“去吧。”
他说:“孩子也大了,是该见见王都风采。”
佳宁于是不再言。
一顿饭也算和谐,散去之后谢父又回到谢宅的那间小舍,开门时桌上有青烟飘出,桌上供奉着三清,地上放着一麦秸编织而成的蒲团,铜磬声又传来,伴着袅袅青烟,缥缈的好似跃上云霄。
两日后,一架马车停在谢宅门口,三人正式出发。
王都距望州不算太远,若是快马加鞭昼夜不停,一天一夜便可到达,但三人都不着急,白日驾车,偶尔起了兴致自己驭马,夜晚休息在驿站,足足走了三日,第四天清晨才进城。
城门口有官兵驻守一一核查,楼津掷了一副腰牌出去,官兵当下恭敬放行,马车驶入永宁巷,一座宅院出现眼前,门口是两尊威武的石狮子,门前侍卫手执半出鞘长刀,寒光闪闪,冷白犀利。
楼津跳下马车,转头相邀:“谢公子,这几日先住在我府上。”
谢渊玉颔首:“如此多谢殿下。”
一行人进去,管家早就备好屋宅热水供人修整歇息,谢哲睿原本以为他和哥哥同住一间屋子,却没想到两人院落居然还隔了一段距离,他心说三殿下宅子果然大,又乖乖地跟着管家走,一直到用过午膳,楼津都没出现。
谢渊玉体力好,连日舟车劳顿也算不上累,只是有舒适环境后更乐意,他用过午膳后沐浴更衣,直到下午,日头最旺盛时楼津才来。
“三殿下?”门被推开,来人逆光而立,隐隐有光华从侧脸照射进来,半截下巴在亮光之中,身上有兴奋意味。
谢渊玉刚唤一声,却见楼津踱步而来,身影奇快,下一瞬就飘至眼前,视线一花后唇上就覆上柔软触感,酒香溢出来,浓烈馥郁。
他在短暂愣神后,伸手搂住对方,张开唇的同时就觉察出有条灵活柔韧的舌头窜进来,迅捷而疯狂地游荡过口腔,贴住舌面和内侧软肉,凌厉而蛮横地亲吻。
口腔里有啧啧水声,这种黏腻的声音无比清晰地响在耳边,唇擦着唇,舌面贴着舌面勾缠,像是两条小鱼一般游窜,点起阵阵火热气息,因为酒意而更加兴奋的神经被挑动,似有一场滚烫的沸水升腾跳跃,连带着心脏鼓噪。
谢渊玉灵巧的舌尖剐蹭过对方上颚,他几乎是狠狠的,以不容置喙的力道摩擦过那一面敏感的口腔,顷刻间,有密密麻麻细小电流从接触的地方窜起,似是一路火花闪电,从口腔到尾椎骨,激起一片颤栗。
楼津喉咙发出一声愉悦的闷笑。
他搂住对方,伸手沿着谢渊玉后背向下,同时伸腿强硬地挤进对方双膝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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