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一米九的身形实在高大,体魄也比一般人强壮,样貌英俊但气质却过分冷厉,穿着高定西装,有种从骨子里透出的优雅华贵,站在这小小的病房里,气场与周遭的环境简直格格不入。
刚才看迟雪洱时,医生们就感觉到这漂亮的小病患家境和气质肯定都不凡,现在看到家属,就更是能确认他们刚才的猜想。
医生上前又给迟雪洱细致察看一番,点头道:“烧已经完全退了,涂了药过敏的症状也有好转,现在已经没什么大碍,也不需要在医院继续呆着,可以把病人带回家好好休养了。”
说罢又叮嘱了几句要按时按量用药,不要偷懒,还有注意忌口的话,宋叔听得连连点头,走到门口礼貌送医生们离开。
这期间林修一直在门外安静守着。
迟洱听到他已经可以出院了,便迫不及待从床上起身,他在穿书前的世界里时,医院几乎就是他的第二个家,别的小朋友们在外面学习逛游乐园,他一个人躺在床上看窗外飘落的落叶。
因为那些记忆,让他变得对医院这满目白惨惨的墙壁和床铺,还有苦涩刺鼻的消毒水味几乎有种生理性的抗拒和厌恶。
如果可以,他一秒都不想在这里多呆。
迟洱动作很急,掀开被子要下床时,双腿却一打弯,膝盖朝地跪了下去。
好在旁边一直在看他的陆熵及时将他拽住,抓着他的手臂像拎猫崽子一样把人又放回床上。
这个画面和举动两人都极其熟悉,简直就是把他们初见那晚发生的事给完全复刻了一遍。
迟洱吓得胸口直扑通,两只手在大腿上拍拍,仰起脸惊恐地看向陆熵:“我腿好软,过敏还会麻痹腿部肌肉吗。”
陆熵:“……”
虽然知道刚发过高烧的人可能暂时会出现手脚虚软脱力的症状,但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会真的站不起来的程度。
迟洱似乎也反应过来可能是发烧的原因了,又试了两下起身,大腿.根却还是软得直打颤,好像是别人的腿长在他身上一样,根本不听他使唤。
这情况怕是拄着拐也不好走了,而且多耽误事啊,迟洱愁眉想了会,脑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抬起脸,看着面前长着一身肌肉的高大男人。
然后对着他慢慢伸出一双手臂:“你可以抱着我走吗?”
陆熵本来面无表情站在旁边,突然听到这么一句,略显诧异地低下头来。
迟洱坐在床上,清瘦的身体在宽大的病号服里晃荡,细长的脖颈和锁骨上爬满了大片艳丽的蔷薇色疹块,一双乌瞳水亮柔软,看着陆熵的时候湿漉漉的,带着些央求,似乎还有紧张,睫毛微微颤抖。
看起来好乖。
陆熵盯着他看了好一会,指尖情不自禁地动动,喉咙有一点紧。
“我没有抱过人。”
第07章 07
迟雪洱没想到自己会被拒绝。
伸出去的双手没有回应,还听到陆熵那么冰冷平淡的一句话。
他觉得好丢人,场面堪称社死,尴尬地把手臂缩回去,咬住嘴唇,苍白的脸颊慢慢透出一层薄红,血液上涌,很快两只耳尖也感知到了热意。
是啊,陆熵本来就只是跟他协议结婚,他们又没有感情基础,非必要的情况下当然是不情愿跟自己有过于亲密的肢体接触的。
是自己刚才过于急迫想离开医院,所以脑子才抽了,竟然会想到对陆熵求助。
迟雪洱在社死并且疯狂反思时,陆熵其实内心也没有表面上那么平静,尤其是在看到迟雪洱低下脑袋,乌黑的发丝下那两只通红通红的耳尖时。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因为自己没有给出肯定回答的原因,小少爷觉得是被拒绝了,所以在难为情?
可自己刚才说得却也是事实,他本来就没有抱过任何人的经验。
这两人尴尬僵持时,送走医生回来的宋叔刚好看到这一幕,弯腰体贴询问了迟雪洱的意思后,霎时爽朗一笑,捋起袖子拍拍手臂:“不就是腿软嘛,没事儿,别看宋叔年纪大了,这身子骨不比你们年轻人差,先前进医院时就是我把你抱进来的,这会也不耽误再把你抱回去。”
说罢也不再废话,直接伸手去搂迟雪洱的后腰。
只是他还没碰到迟雪洱的衣料一角,就被一只大手用力摁住肩膀。
这只手劲还有点大,宋叔疼得“哎哟”一声,惊讶回头。
“少爷?”
陆熵垂着眼,却没有看他,目光淡淡笼在床上的迟雪洱身上:“我来吧。”
宋叔跟迟雪洱同款震惊的表情,不等宋叔说什么,迟雪洱就先忍不住开口:“不用了,让宋叔抱我就好了,不麻烦你了陆先生。”
说罢就把手臂伸过来,宋叔看着面前这两节瘦弱伶仃的小胳膊,白生生的,像是会发光的暖玉,不等他说什么,突然感到身后有股很强的视线在盯着他,后脑勺都快被看穿,周围的气压也明显比刚才冷了几度。
宋叔心知肚明,看着迟雪洱期待的眼神,呵呵一笑,捶着腰直起身:“哎,这年纪大了,老胳膊老腿,腰也没劲了,这一会把小迟摔地上可就不好了。”
一边说一边退到旁边,虚心地不敢去瞅迟雪洱的眼睛。
没想到宋叔会突然“叛变”的迟雪洱睁圆了眼睛,不等他抗议,眼前便蓦然落下一片阴影,同时后腰被一只强壮的手臂搂住,素冷好闻的香气瞬间涌进他的鼻息,并随着动作变得越来越浓。
迟雪洱有些懵,他现在闻到的应该是陆熵身上的香水味吧,怪好闻的,不腻,是一种很高级清冷的木香,沉稳清淡,倒是很符合陆熵给人的外在印象。
不对,现在可不是欣赏沉醉于体香的时候。
从见面到现在他还没有跟陆熵有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迟雪洱觉得别扭,下意识把身体往外挪,陆熵察觉到他的意图,低眸瞥了他一眼,圈着他的手臂只轻轻一阖,另一只手同时捞起他的腘窝,不费吹灰之力把他横抱了起来。
“我没抱过人。”
迟雪洱正在适应骤然的失重感时,头顶响起陆熵淡淡的声音:“掌握不好力度,要是弄疼你了就说出来。
迟雪洱惊讶抬头,光线自上而下,更清晰地勾勒出陆熵流畅锋利的下颚线,也让眉骨和高挺鼻梁下的阴影愈发浓重。
迟雪洱有些实在摸不清陆熵这个人的性格了,明明冷得像冰,在某些时候却又意外的会表现出有人情味的一面。
别的不说,他的手臂和怀抱是真的很稳,迟雪洱躺在他怀里,除了觉得他身上的肌肉太硬了有点硌人之外,其他的缺点是一点都没,又宽阔又结实,简直就是完美的人肉担架。
“谢谢你。”
抱都抱了,迟雪洱也不再矫情,认真表达谢意:“这样就行,我怎么也是个男人,没那么弱不禁风的。”
这话引得陆熵微低了下头,目光沉沉地在他脸上扫了一遍。
是男人,但“没那么弱不禁风”这句话却让陆熵不敢苟同,他实在太纤细了,哪里都很小,人小,脸小,腰也细得过分,刚才自己把手搭上去时,都怕一用力就会把那里捏坏。
身上哪里都软得要命,抱起来时跟没有重量一样,所以他才会在刚开始说了一句要是弄疼他就立刻说出来。
即使是现在抱着走了一会,陆熵也还是对怀里这幅软绵绵,又总是带着一股甜香气的身体有种近似于惊惶的无措感。
他不知道该怎么正确对待迟雪洱的存在。
这是他在十多年的商业厮杀中都没有过的脱离自己掌控的陌生体验。
迟雪洱自然不知道这个大佬此刻正面无表情的大脑风暴些什么复杂的东西,他现在实在是虚弱,过敏的地方还时不时会突然泛起痒意,痒中还夹杂着细细绵绵的痛,针刺似的,好难受。
坐在车上时,他好几次忍不住抬手去挠,都被坐在旁边的陆熵摁住了:“忍一忍。”
迟雪洱抬起脸,因为被那种折磨人的痛痒占据了大部分心神,他现在大脑完全不够使,人呆呆的,做所有动作时都显得慢吞吞,眨了眨眼睛里的湿润,看着人的目光有些迷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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