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基因真的是种可怕的东西,杨岁安在成家立业前性子都十分正常,虽然中庸,但没有胡来。
可突然某一天,他就开始腐烂、发臭,变得和他父亲杨安夏一模一样。
冲动、易怒,爱玩一些剑走偏锋的东西,沉迷男女情|色,下海赌钱。
第一次被发现,他跪在地上求白老太太,说不是故意的,是出去应酬没办法,他被人拉上了赌船,不得不玩两把。
可玩着玩着,就收不了手了。
也许哪怕是白萍这样的人,也不可能把所有的东西都尽握手心,她去查了,杨岁安没说谎,他确实是被人带着玩的。
对方曾经是她生意上的竞争对手,后来生意失败没落了,便起了报复的心思。
有时候最了解你的人其实是敌人,就像这位昔日的竞争对手,他再清楚不过怎么才能把刀子往白萍心里扎最深。
——亲眼看着自己带大的儿子,突然有一日腐烂、发臭,变成自己最憎恶的样子,和自己死去丈夫的身影一点点重叠,好像他们从始至终就是同一个人……
简直毛骨悚然。
但白萍是谁?她什么都经历过了,虽然痛苦,却不至于被此摧垮。
她做了一个对于世家来说算是惊世骇俗的决定——
她对自己还算优秀、但家世一般的儿媳说:“只要你愿意改白姓,我死以后,你就是我。”
杨岁安自此在家族失了势,而他的妻子魏茉、或者说白茉成了白老太太重点培养的对象,甚至白老太太出席宴会的时候,身边带着的都是儿媳白茉,而不是儿子杨岁安。
她一直对外介绍说:“这是我女儿。”
燕折的视线定格在最后这张新闻图片上,“她是我女儿”是白萍在记者采访时说的话,下面还有配文。
这是一篇很旧的报导,下面的评论都是对白萍人生的惊叹与敬佩,说是传奇一点不为过。
可好景不长。
白茉逐渐在公司掌权后,白涧宗就被扔给了保姆带,也改了母姓,而白老太太则开始忙于开发新的海外市场,很少在国内出没,这让有心人士钻了空子。
白涧宗成年那天,也是白茉在公司掌权的第七年。
她抽出时间回家给儿子过生日,从公司出来前还跟白萍打了通跨国电话,汇报公司近况,临了还笑着打趣白萍给孙子准备了什么礼物,白萍说她人虽然回不去,但礼物不会迟到。
可就是这回家路上的短短一个半小时,白茉就失踪了,如人间蒸发一般,了无音讯。
白涧宗等到了祖母的礼物,却没等来母亲。
等白萍从外面赶回来已经来不及了,白茉出事的相关证据都被清理完毕,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十几年前城市的监控覆盖也远没有现在广阔,甚至至今都没有人知道,白茉是死是活。
-
“既然你知道我母亲的踪迹,怎么会连她的生平过往都不提前查查,就一点好奇心都没有?”
燕折一怔,白涧宗的眼神仿佛能一眼洞穿他的内心。
半晌,他移开视线:“好奇心害死猫。”
白涧宗冷笑一声,但没说什么,这个话题暂且揭过了。
老宅的某处已经传来阵阵饭菜香,勾人至极。
餐厅也是中式大圆桌,能坐很多人。
只是燕折没想到,燕驰明和燕颢两人也在场。
看见他出现的时候,杨岁安的表情像是活见了鬼,一脸懵逼地看向燕驰明,仿佛在说你小儿子怎么也来了?
燕驰明脸色也很难看,显然他还不知道燕折已经跑出来了的事实。
随后,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看了眼不远处正在和别人寒暄的甘静,沉沉吸了口气。
除此之外,之前和白萍汇报工作的中年男人也在,名叫杨平康。
他为了儿子能获得股份继承权,在儿子出生后直接给改了白姓,取名为白成柏。
白成柏走过来和白涧宗打了声招呼:“小叔。”
白涧宗嗯了声。
燕折:“……”
等等……他和白成柏应该是一辈的人,白成柏叫白涧宗小叔,那他岂不是跟白涧宗也隔了一辈?
跟叔辈的人结婚……啧。
白涧宗年龄不大,辈分倒是挺大,要是他俩真的两情相悦,婚后还能玩点小情趣……
正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燕驰明带着燕颢来到白涧宗面前,笑道:“颢颢和白总也多年未见了,刚好可以叙叙旧。”
燕颢柔声道:“涧宗哥哥。”
燕折没忍住,yue了声。
虽然声音很轻,但还是有人听到了。
燕折发誓自己真的是本能反应,燕颢这么大年纪了,还学少年惺惺作态,着实有点恶心。
白成柏回首,轻笑着问:“燕折这是怎么了?不舒服?”
燕折信口拈来:“大夏天,容易犯恶心。”
燕颢面色不变:“那等会儿可以多喝点冰绿豆汤,压压恶心,来之前祖母问我想吃什么,我说绿豆汤,祖母还特地叫人准备了呢。”
不愧是主角,这都能给自己找回场子。
燕颢语气温柔,继续对白涧宗说:“涧宗哥哥,好些年没见,我很想你。”
白涧宗淡道:“按照辈分,你该叫我一声小叔。”
燕颢:“……”
不愧是白涧宗,一句话就把燕颢噎住了。
燕颢还想聊些什么,门口却出现一阵招呼声,白老太太来了。
她依旧喜怒不形于色,淡定地走到主位边:“大家怎么都不动?今晚都准备站着吃饭?”
众人确实没敢动,今晚这一出整的,吃饭的座位排序就很有意思了。
理论上来说,燕折和燕颢是小辈,要么和同龄人一起坐,要么和父母一起坐,可偏偏燕折是跟白涧宗一起来的。
最后燕折还是跟在了白涧宗身边,后者的态度实在太理所当然,带着他都有了些底气。
他顶着众多打量着的目光入座,度过了煎熬的一顿晚餐。
菜倒是真的好吃,白涧宗不知道是不是为做戏还是为了撑死他,一直表情淡然地给他夹菜。
“这个不错,尝尝。”
“这个也不错——”
燕折如临大敌,默默埋头吃饭,其他人聊的什么都没注意听,光顾着解决白涧宗投喂的食物了。
夹菜的时候,两人有时会离得很近,燕折能听感觉到白涧宗低语时,喷洒在耳边的温热吐息。
“你来之前,祖母也问了你的喜好。”
燕折:“你怎么说的?”
白涧宗:“我说,你除了糠什么都吃。”
“……”
燕折磨了下牙。
一顿饭下来,除了白涧宗和燕折在认真吃,其他人基本都各有心思与计较,尽说些话里有话的怪话。
最后,白萍擦擦嘴角,望着一大桌的剩菜,说:“看来这顿饭大家吃的都不太开心,是家里厨子技艺退步了?”
“没有没有,哪里的事!”
大家纷纷恭维,但桌上的菜没怎么动确实是真的。
只有燕折还在蒙头喝汤,白涧宗看着他,也抿了两口。
白萍道:“知道大家都操心涧宗的婚事,但我也不是什么古板老儿,所谓冲喜也就是说来笑笑,想身体好,还是得遵医嘱、心态好。”
“婚姻双方理应相互尊重,观念契合,如果是为了冲喜走到一起,那这婚姻也长久不了。”
这话一出,桌上不少人都变了脸色。
之前老太太可不是这么说的,她分明对算命一说坚信不疑。
白涧宗依旧很平静,又给燕折捞了碗鲍鱼鸡汁,燕折也算明白白涧宗为什么一直没跟祖母提、他和燕颢生辰一模一样的事了。
说白了,白萍并没有其他人以为的那样相信算命之说。
她看向白涧宗:“涧宗今天的胃口看起来不错。”
白涧宗应声:“祖母这边的饭菜总是香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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