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晏未去碰它,笑着朝它道:“你这模样和云休像了十成十。”
他印象里的云休,生气时似乎也是这模样。
小白猫仍不理人,周明晏也没有太子架子,温和同它道:“云休把你送回来,一封书信都未关心过,倒是舅夫寄来过一封信,等我们回到宫里,我再给舅夫回一封。”
阿言耳朵动了动,强迫自己空荡荡乱又乱七八糟的脑袋瓜子想这件事。
他也要想办法给爹爹传些信息,唔,不如按个爪印吧。
宫内不比宫外,行事皆有章程,比如阿言不能与太子共桌。
每日被宋遂远抱在怀中一口一口喂饭的小猫突然受不了这气,“嗷”一声转身窜入太子寝宫。
周明晏以为它现下不饿,挥退宫女吩咐道:“另给它做些吃食备着。”
阿言窝在榻上,气呼呼补眠,翻来覆去过了许久都毫无睡意,最后睁开猫眼。
他不喜欢表兄宫里的熏香,对猫鼻子来说侵略感太强。
他重新起身在院里转了转,顺着长廊柱子爬上了宫殿上方,在螭吻下窝起小身体。
入夜微风清凉,阿言觉得刚刚好,可以吹散心底燥热。
猫心底有点理不清,他从小到大没心没肺,第一次体会到如此繁杂的情绪,既不满宋遂远执意找他,又不满宋遂远找邓知玉,既怕宋遂远找到他,又怕宋遂远找歪,既想继续跟着宋遂远,又不想跟他去找邓知玉……而且宋遂远还喜欢他……
阿言第一次被男子喜欢,感觉好像与被女子喜欢不大一样,他似乎要更在意一些,但他不知道如何排解。
他好想爹爹教一教呀。
阿言郁闷翻肚皮,风吹过有点冷,又把脆弱的小肚子藏了起来,这时听到下方传来表兄的声音:“猫跑去哪里了?”
“回殿下,白猫在寝宫屋顶上。”
“罢了,派人守着它。”
“是。”
弯月上穹宇,东宫的动静渐渐止歇,偌大皇宫落入一片黑暗。
螭吻下睡觉的白色小猫咪毫无预兆地睁开眼睛,利落跳下了屋顶,朝院外奔去。
猫越想自己那天一个点头,让宋遂远相信那晚的人是邓知玉且立马打算至荣陆府去寻,越觉得心虚,决定跑去告诉宋遂远自己不是邓知玉。
阿言做人时武力高强,当了猫感官更敏锐,缩在一处假山里给盯着它的人营造出假象,耐心等了半晌从另一处离去,顺利甩开。
深宫已沉睡,宫外偶有路过的府中内院仍灯火通明,猫可夜视,黑暗亦或光明,对阿言影响不大,他循着记忆中的方向,丝毫不停顿地摸到了宋府。
府中有几处院子仍亮着微弱的灯,宋遂远的鹤栖院就包括在内。
阿言悄悄从离宋遂远大床最远的窗户溜进去,附耳听了听动静,发现屋内没有呼吸声,才大胆地一路跑到了宋遂远的床边,床铺整齐。
“喵?”
宋遂远为何还未就寝?
“吱呀——”
这间屋子的门忽然被推开,悠闲往床上跳的阿言差点半途摔下床,怎么办怎么办,宋遂远回来了!
他是来告诉宋遂远那晚的人是云休的,不能让宋遂远知道阿言来过!
清浅而规律的脚步声像催命符一样,阿言圆滚滚的小身体吊在床边,脑内的弦崩得十分紧张,电光石火间飞快扯过床上的衣袍。
……
宋遂远在阿言离开后,看到了自己那天穿的衣袍,彻底将邓知玉排除,所有线索全部断掉。于是他叫来随柳,亲自与他讨论了更缜密的寻人安排。
便晚了一些。
推门的时候,他想起傍晚被送走的阿言,低头揉了揉眉心。
心底的不舍还未升起,屏风那头忽地传来一些不寻常的动静,宋遂远垂下的眸光骤然冷凝,放轻手脚摸到桌边一把匕首,谨慎地行至屏风左侧,微微探头。
未曾料到视线直接与对方惊慌的圆眼睛相接,宋遂远瞳孔微缩,身体陡然僵硬,大脑有片刻的空白。
“铮——”
匕首悄无声息地落地。
第15章
小纨绔。
任宋遂远如何足智多谋、神机妙算,任他如何反复推演寻人,都想不到在这般寻常的深夜,在自家屋内,在每日就寝的床上,与小纨绔毫无预兆打照面这个可能性。
宋遂远甚至怀疑眼前这一切是他寻人未果而臆想的幻觉。
与上次无二的场景。
当时以为是幻梦,今日也不太真实。
云休乖巧端坐在床上,抬着通透似琉璃的眸子与宋遂远对视。
眼底惊慌过后,瞳孔深处冒出来一丝不易令人察觉的懊悔。
猫明明可以躲起来再想办法,怎么就便人了!现下被看见了,自不可能再从人变回猫……
救命啊,宋遂远不会把他当刺客吧。
宋遂远不说话不会被吓坏了吧……
猫也被吓到了!
唯一庆幸的是,猫摸到了衣物穿,没有光着身子……
相顾无言,周遭的空气静得像水,只要一颗小石子就可以点燃。
宋遂远视线从面前人的脸庞,再到包裹小身板的宽大而熟悉的镶金蓝袍,一厘一毫,侵略性极强地掠过。
直到视线落在他紧张地蜷起脚趾的光脚丫上,对峙感蓦然消失,宋遂远垂首意味不明笑了一下。
“怎么不穿鞋?”
穿鞋?
云休下意识低头看向自己的脚,被衣袍盖住了一半,他往后缩了缩,看不见了。
小纨绔抿着唇不说话。
宋遂远手指在腿侧打着兴致盎然的拍子。
今日清醒地仔细打量这张青涩稚气的脸,发觉小纨绔还真是长在了他的偏好上。
他偏爱绝对美貌,尤其当其美不自知,双眼仍含着未染尘嚣的清澈。
一如眼前。
自己送上门的小家伙,且是与那天同样的姿态。
哪怕不忘那日他啃自己一身伤的仇,宋遂远这一时之间也还真不知该奈他何。
云休再往后缩了缩,紧张且警惕地盯着神情难辨的宋遂远。
猫的直觉告诉他宋遂远在思考什么坏事。
“说说吧,今日前来所为何?”
宋遂远和煦开口,他对自己喜欢的东西到底存着耐心。
云休缩成一团,若是变成猫耳朵一定尖尖熟起来,他谨慎道:“路过,掉下来了。”
小纨绔的声音有些耳熟,与阿言的人声有六七分相似。
宋遂远因这分相似,对他的好感更添一分,抬起头,好像真信了似的,指着一个方向:“从那里?”
云休:“……对!”
“那你是什么?天上来的小神仙?”宋遂远笑了下,往前走了一步。
云休眨巴着大眼睛,悄悄随之挪到了床最里侧,信口开河:“那当然了。”
宋遂远在床头坐下,和煦道:“看来小神仙仙术不足,上回便掉下过一次。”
云休:“……”
你这人最好不要话里有话。
猫……听不懂……
宋遂远瞧着他心虚又理直气壮的模样,撑着手臂,继续问道:“你是如话本所说,下凡来做我妻子的么?”
“不是哦。”云休听不懂,但不耽误他反驳。
“不是?那为何上回与我共赴巫山云雨。”宋遂远眯眼。
云休:“……”
云休不想回答,肃着稚气脸蛋,思考把宋遂远打晕逃跑的可能性。
宋遂远往前倾身,张了张口。
两人靠得近了,云休抓紧机会打断他:“我叫夜晚,今日打扰,我要回去了。”
说罢利落伸手朝着他的后颈一手刀,又快又狠。
夜晚这个名字,是标准九溪起名方式,看到什么起什么。
被“夜晚”揍了的宋遂远紧闭双眼,前倾着倒下,云休张开双臂接了他一把,将昏沉的俊脸接到了侧肩。
云休抱着宋遂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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