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宁咎想了很久,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睡下的,第二天一早他就去了伤兵营,且看看青羊道人那边的进展再说吧,还是先把他的医院弄好。
这天上午,阎云舟写给凉州参将宋成炎的书信随同箭簇一并到了,大帐之中这位老将拿着信件,脸色有些不好看:
“将军,这是焰亲王的信?这是什么?箭头?”
这大帐中的都是宋成炎可信的人,他将箭簇交了出去:
“你们看看,这是出现在白城战场上,羯族用的箭。”
看了这别样的箭,底下的几个将士脸色也不好看,他们自然已经察觉到了若羌的异动,若羌借道山国和北牧,羯族有染,而此刻北境正在打仗,按着平时他们早该出手拦住若羌的动作了。
他们得到消息的时候宋成炎都已经准备上奏点兵了,但是却被一封京城中来的密信给止住了动作,那密信中盖着的宝玺做不得假。
但是这一封密信却不是让他们迎头痛击试图和北牧,羯族勾结的若羌的,而是让他们按兵不动,看见了当做没看见。
宋成炎的脸色异常难看,阎云舟整个信中都没有兴师问罪的意思,反而开口言道理解他的难处:
“宋将军见字如晤,此信何来想必将军清楚,将军镇守凉州多年,瑾初深为敬佩,想来没有谁能比将军对若羌锻造的手艺更为了解,此箭簇乃是近日出现在羯族手中,将军难处本王也有耳闻。
但是北境不稳,西域动乱实则不是小事,坐视下去恐将酿成大祸,本王不得不上奏朝廷,愚弟体将军之苦楚,思虑再三特通信以告,其中厉害将军应当知晓,万望将军早做决断。”
一边副将看到这封信脸色也甚为不安:
“将军,这箭簇就是若羌所制是跑不了的,这箭簇出现在北境战场,已经坐实了若羌勾结北牧和羯族的事实。
焰亲王若是将此事上奏朝廷,那必然是我们首当其冲,而,而那那天穿密信的人传了旨,就将密信毁去了,根本就是死无对证,若是在朝廷上闹大了,这…”
他的话没说完,但是宋成炎何尝不知道他的意思,那天过来传旨的人,手中不仅仅只有一个盖着宝玺的密信,还有他们那被召到京城的家眷的家书。
他们可以不相信这没有公开传的旨意,但是他们家眷的家书他们总是认识的,这就是无声的威胁。
朝中此刻风起云涌,皇帝和阎云舟之间的关系越发紧张,这一封信明摆着是皇帝为了掣肘阎云舟不惜纵容若羌与北牧和羯族勾结。
但是这个事儿是根本不可能摆在明面上的,所以才有了那一封密旨和他们家眷的手书。
而现在若羌的武器都已经出现在了北境战场,阎云舟必然不可能容忍,他上奏朝廷之后,在文武百官都知悉的情况下,皇帝也好还是魏家那一群人也罢,都不可能承认那一封密信的事实。
到时候,只能是他们顶下这实职指使北境陷入危局的罪责。
“将军,我们怎么办?朝廷不可能承认那密信的。”
宋成炎手中紧紧攥住了阎云舟的那一封信,他闭上了一下眼睛:
“我们的家眷被胁阎云舟必然已经知晓,这一封信应该在他上奏之前,若是我没有猜错他是在等我们主动向朝廷奏报若羌之事。”
此刻白城大帐,阎云舟已经写好了上奏朝廷的奏疏:
“王爷,这个可要即刻送出?”
暗玄上前一步问道,但是阎云舟却摇了摇头:
“算算时间,昨晚宋成炎应该就已经收到了信,他如何做都会给本王一个回信的。”
周维在厅中来回踱步,阎云舟看着他的样子摆了下手:
“你晃得我头晕,这会儿该晃的是宋成炎。”
周维停下来直接趴在了阎云舟宽大的桌案上:
“王爷,你说这宋成炎会上书朝廷吗?”
他从昨夜就在纠结这个事儿,阎云舟很显然没有他的焦虑,施施然抬手拿过了茶盏:
“若是我所料不错,今日午时之前,宋成炎的信件便会到。”
“你这么料事如神,不如再猜一猜,他信中会说什么?”
阎云舟看了看他,眉眼之间尽是笃定之色,他缓缓开口:
“他会与本王请罪失职之责,并表示会与本王一通奏报若羌一事。”
日头渐渐到了正中的位置,暗玄忽然出声:
“王爷,凉州传信到了。”
周维立刻过去接过了他手中的信件,一屋子的将领都在看着他,阎云舟靠在了椅背上,微微向他扬了扬下巴:
“打开吧,揭晓的时候到了。”
周维念出了信中内容:
“王爷见字如晤,若羌与羯族勾结末将始料未及,致使兵器落入羯族之手,险些酿成大祸,末将即刻便上奏朝廷,自请失职失察之罪…”
周维都读完之后看着阎云舟的目光满是崇敬:
“王爷,你怎么料到宋成炎一定会上奏请罪的?”
第82章 融入
阎云舟看了看周维淡淡开口:
“宋成炎不是初入朝堂的毛头小子,先帝能放他在凉州镇守这么多年,他一直尽忠职守,这一次必然是宫里那位用凉州守将的家眷相威胁他才可能如此按兵不动。
但是这件事儿一旦经由本王之手上奏朝廷,他就知道所谓的密旨无论是宫里的人还是魏家那群走狗都不可能认,最后黑锅一定是他背下来。
这失察之罪可大可小,端看朝廷如何发落,一般来说如此战时朝廷不会随意发落守边的大将,他多半有惊无险戴罪立功。
但是这一次,他明白皇帝要的不是一个能够守住凉州镇压西域的大将,而是要一个听话的,甚至可以同若羌沆瀣一气与我分庭抗礼的守将,所以,他的罪名必然不轻。
与其那个时候连通家眷一并获罪,倒不如选择和本王同时上奏,他清楚只要他回信本王必定会在奏折上尽量回护于他,他只要同时请罪,至少这凉州参将的位子还能继续坐下去,总好过抄家流放。”
这其实只是其中一层的用意,另外一点阎云舟没有挑明,他这一次给宋成炎送书,让他尽早做决断,这个决断可不简简单单关系到这一次他是否上书的问题,而是以后。
宋成炎现在就像是悬崖中被吊在中间的狮子,只能往一个方向爬才能有一线生机。
密旨他接了,这一次上书就已经明白地告诉了皇帝这个替罪羊他不做,来日,等到战争真的打响的时候,宋成炎就是想要效忠朝廷,那路也已经被阎云舟堵死了。
“这封信派快马送往京城吧,记得,要比宋成炎的信晚一日到。”
暗玄接过了信件:
“是。”
阎云舟看了洛月离的来信,现在整个幽州外松内紧,已经被洛月离给围成了一个铁通,因为里面正在铸造兵器,阎云舟将所有的守将都遣了出去,只留了洛月离那边过来的一个身边随从:
“幽州那边这一批赶制的兵器什么时候能做好?”
“回王爷,洛大人说再有两个月。”
阎云舟在心中盘算着时间,两个月,兵器,马匹,钱粮。
“王爷,洛大人最担心的还是军粮。”
阎云舟站起身,看了一眼沙盘上的地形图:
“你回去告诉洛月离,军粮本王已经有着落了,让他专心铸造兵器,并且传讯景郡王,两个月之内,必须要回到幽州。”
“是。”
宁咎这一天的时间也没有闲着,他真的找上了阎云舟底下的将领,让他们帮忙着人在营中帮他找五十名名曾经接触过医药,要识字会写字的人,最好要年轻些的。
这说起来实在算不上是什么难事儿,下午这五十人便被凑齐送到了宁咎的眼前。
“我现在需要从你们50人中选20个出来,以后这20个人主要便在伤兵营负责照料伤兵,我会教你们医术,会教你们如何救治你们的战友,当然,现在有不愿意在伤兵营的也可以举手,我绝不勉强。”
毕竟这个时代,很多人从军就是奔着上战场的,未必都喜欢做这照顾人的活,选了一个下午宁咎才敲定了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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