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不必了。”沐玄道。
孟洁裳像是下了什么决心,凑近沐玄说悄悄话,“我想请教,姑娘是如何保养出这般美貌的。”
她偷偷看了池云镜一眼,羞涩更深。
沐玄迷惑,她不是有道侣吗。
沐玄与孟洁裳稍微拉开距离,“我并非女子。”
孟洁裳来的迟,没听见沐玄先前与封嵩泉的对话,她只从少皇那里得知这是剑灵,却没想到是男剑灵,实打实吃了一惊:“你是男人?”
傀儡身体长什么样都不奇怪,但孟洁裳在合欢宗修习多年,有自己一套看人的方法,剑灵的气质与身体完全契合,从眉眼间的神态气韵,能看出本体就是美人,即使相比精雕细琢的傀儡身体有些逊色,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男子保养到这个程度更是不易。”孟洁裳道,“我更该向你讨教。”
沐玄无奈道:“没保养过。”
孟洁裳不信,“你身上分明有保养的痕迹。”
沐玄默了默,是柯响做的吧。
柯响对自己的作品那般珍爱,精心搭配了衣服首饰,每天保养傀儡的皮肤也不奇怪。
他完全没看出什么痕迹,不知这位姑娘是怎么看出来的。
“尤其你的手。”孟洁裳情不自禁伸手去碰沐玄。
琴书门弟子多位音修,而弹奏乐器需要手。
音修十分呵护自己的双手,对手漂亮的人也更有好感。
然而,一柄煞气肆意的黑剑横过来,阻挡住孟洁裳。
握着黑剑的手,与沐玄是不同类型的漂亮。
沐玄的手,如同养在深宅里的大家闺秀,不见寒风,不受日晒,每日涂抹香膏玉露。
握持黑剑的手同样毫无瑕疵,但如玉的骨节都透着苍劲,仿佛手里有剑才完整。
“男女授受不亲。”池云镜道,“姑娘自重。”
孟洁裳被黑剑阻挡的手轻轻颤抖,像是疼得。
她抬手捂住心口,面上浮现虚弱,状若西子捧心,惹人怜爱,娇呼一声倒向池云镜。
沐玄愣了愣。
碰瓷?
满室茶香中,柔美女子裙摆纷飞,像束栀子花往下掉落。
类似手段,孟洁裳用过许多回,连惊呼声都练得恰到好处,像把小钩子,勾住人的心弦。
池云镜再负盛名,终究是个血气方刚的少年,这种人成天修炼,不晓得温柔乡的蚀骨滋味,反而更容易上钩。
孟洁裳胜券在握,池云镜却起身,避开了女子的娇躯。
孟洁裳直直往下摔,若不是及时调整姿势,恐怕颈骨会砸到椅子上折断。
你妈的。
因为中途调整,孟洁裳摔倒的姿势有点扭曲,黑发散落,遮住她咬牙切齿的表情。
池云镜懂不懂什么叫怜香惜玉。
同为五大宗门的修士,他都不会伸出一下援手吗。
孟洁裳的道侣连忙过来扶起她,朝池云镜怒目而视,“池师弟,洁裳不过想与你的道侣聊些女子间的话题,你这是何意!”
他觉得,孟洁裳摔倒是池云镜使用黑剑的缘故。
而近距离的沐玄清楚,池云镜并未用多少力道,估计他也觉得孟洁裳可疑。
沐玄道:“我不是女子。”
这就是他不愿挨个向人解释性别的原因,没完没了。
他们坐的位置距男修有些远,男修先前没听他们的对话。
“不是池道友的问题。”孟洁裳被道侣扶起来,虚弱倚靠着男修的胸膛。
男修心疼得不行,“不是他,那能是谁?”
孟洁裳只能解释:“我前阵子受伤,落下了病根。”
“你受了伤?”男修一愣,“怪不得那几日你不愿见我,你怎么不告诉我?”
“因为……”孟洁裳咬了咬唇瓣,“受伤的缘由,我不想和你说。”
男修急道:“有什么不能告诉我的!”
孟洁裳咬着下唇,不语。
男修握着她的手,“你不想说也无妨,我带你去药鼎峰。”
“没用的。”孟洁裳甩开他的手。
男修彻底不理解了,“究竟为什么?”
孟洁裳闭上眼睛,索性坦白:“前些日子我下山,一个邪修……意图对我不轨。”
“他对我下了药,我拼死逃离,解了药性,但留下后遗症,需要以心爱之人的血为药引,才能根治。”
都是编的。
装病是每个合欢宗弟子必备技能,用来惹人怜惜,或者脚踏多条船的时期,用这个借口进行时间管理。
先前孟洁裳拒而不见男修,是有些合欢宗的事要忙,现在刚好用来编故事。
短时间就能结合过往经历,编出一个逻辑自洽的理由,丝毫不引起道侣怀疑,这就是合欢宗弟子。
不知妖族少皇觉得她的表现如何,希望能帮她向少宗主美言几句。
她与少宗主同样姓孟,只是她出身偏远分支,与少宗主八竿子打不着亲戚关系,在宗门内与普通精英弟子基本没有区别。
“这些事情,你应该早告诉我的。”
孟洁裳的病根不难治,也令男修松了口气,“走,我去给你放血。”
然而,孟洁裳再度避开他的手,摇了摇头。
一盆冷水兜头泼下,男修意识到了什么,如坠冰窟,声音颤抖:“你喜欢的不是我。”
孟洁裳艰难点头:“我就是因此,才怕告诉你。”
男人在这种时候会变得格外敏锐,扭头瞪向池云镜。
“你喜欢池师弟。”
孟洁裳痛苦承认:“我心仪池道友已久,但明白没有可能,只远远看着他就足够。”
“你和池师弟确实没有可能,他现在还有如此貌美的道侣。”男修急切道,“没关系,只要你不离开我,我愿意等你爱上我的那一天,我们一直不是都相处得很好吗。”
孟洁裳泫然欲泣的表情险些僵在脸上。
妈的,这男人会不会说话。
他的意思是池云镜的道侣更貌美,所以不会看上她吗。
茶馆内的修士基本都看向他们,只是顾及池云镜,不敢看得明目张胆。
在这场复杂的感情纠葛里,沐玄沦为了边缘人。
他侧头看池云镜的反应,却见黑衣少年一脸冷淡,仿佛孟洁裳表白的不是他。
男修恳求的声音响起:“池师弟,我们以后不会打扰你,你能不能给洁裳一些血,治好她?”
孟洁裳等着他同意。
先前她假装摔倒,池云镜避开也没关系。
她趁机在池云镜身上种了蛊。
然而,池云镜拒绝了。
男修提高声音:“为什么?”
池云镜不为所动:“我与这位道友非亲非故,为何要交出自己的血。”
男修转而看向沐玄,“姑娘,你一定心地善良,能否帮忙劝劝池师弟?”
“你是池师弟的道侣,他会听你的。”
沐玄解释过自己的性别,男修似乎受到冲击太大,忘了。
也有可能,他坚持将道侣的名头按到沐玄头上,试图让孟洁裳死心。
男修还用了点话术,说池云镜会听他的,普通人被这样一捧,说不定就转头劝池云镜了。
然而沐玄清楚,就算是救命恩人,池云镜也不可能百依百顺。
他也不会劝池云镜无故献血。
“两位可以先去药鼎峰看看。”沐玄道。
孟洁裳小声道:“我已经让宗门的医修看过。”
“药鼎峰主医术超绝,不是琴书门的医修可比。”沐玄道,“病根后遗症都是姑娘一面之词,等药鼎峰主诊治过后,我们再商讨治疗方法不迟。”
孟洁裳紧紧攥着男修的袖子,冷汗涔涔,满脸痛苦,“我好难受。”
男修猛然热血上脑,拔剑刺向池云镜,要取他的血。
“不要!”
孟洁裳以身去挡剑锋,同时暗中对沐玄出手。
接到少皇命令的时候,她就明白,琴书门这个身份要舍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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