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同时心里一怵。
庞靖:“都怪你!”
贺子瑜冷笑。“你那猪脑子也不想想,到底是谁借的书。”
他去了庞靖家两三次,就想问问他何时还了从自己手中抢过去的书。结果倒好,他每次去这人都不在家。
庞靖猛然滞住。
他哆嗦着手指着贺子瑜。“你怎么一直不说!”
“呵,老子找了你多少次,你见我吗?!”
庞靖气得跺脚。
“那你刚刚憋了半天也不吭!你报仇也费不着这时候吧!”
贺子瑜撞了他一下,跟上却前面的顾襄。“没办法,我就是看你不爽。反正又不是我的错,可是你抢的书哦。”
“你!我不就是在五岁是说了你三岁还尿床的事儿,你至于记仇记这么久骂吗?!”
“庞益川!你还是那么欠揍!”
*
“打得挺开心?”
饭厅,顾恪决半阖着眼坐在凳子上。
庞靖跟贺子瑜犹如两条竹竿立在桌前,闷闷低头。
顾母早在顾恪决喝了就之后便带着儿媳妇跟孙儿离开了。唯一还留在这里的,只有被血脉压制的顾行书。
见这两个倒霉蛋来了,顾行书立马道:“大哥,那我就先回去了哈。”
说完,他立马起身垫着脚就想跑。
顾恪决:“不准。”
“哦。”顾行书委屈巴巴地坐了回去。
他求救似的望着顾襄。
顾襄给了他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儿,自个儿溜得飞快。
他家大少爷哪哪儿都好,就是喝醉了之后经常不按常理出牌。他一身老骨头可经不起他折腾。
顾行书后悔极了。
他知道自家大哥酒量不好。
本来他想的是给人先灌醉了他就能不用遭受他大哥的压迫。可,哪想到这次居然跟上次不一样!
他大哥直接就不放人了!
“你俩,吃完饭再说。”
顾恪决声音浅缓,听得庞靖两人略微诧异。他们何时见过这么温和的顾夫子?
庞靖直觉不妙。
“那个,顾大人我们已经吃过了。”
贺子瑜白了他一眼,撩起衣摆坐下。“他不陪您,我陪您喝一杯。”
门外,顾襄立马让人上了两副新的碗筷。
贺子瑜先是友好地对着顾行书笑了笑。
顾行书:“呵呵。”
还灌酒,等着吧,待会儿有你好笑的。
顾行书闷头干饭,为等会儿他大哥的毒打做好准备。
贺子瑜满上了酒杯,端起对着顾恪决。
“一岁一礼,一寸欢喜。”①
“愿顾大人‘鸳鸯交颈期千岁,琴瑟谐和愿百年。’”②
说完便一口闷了。
顾恪决扫了边上蠢蠢欲动的顾行书一眼。
随后,他挪开小酒杯,稳稳拎着酒壶倒了一大海碗的酒。他举起来,冲着一脸受惊的顾行书笑了笑,随后一口气喝完。
“好!顾大人海量!”
“再来!”
贺子瑜撸起袖子一脸兴奋。
只有顾行书欲哭无泪。
“大哥,你不能再喝了!”
顾恪决点点头,瞳孔更是漆黑。不过上面已经蒙了一层淡淡的水雾,早就醉了。
他重复道:“不喝了。”
“那大哥,我就回……”
“去书房。”
他慢慢起身,语气轻飘飘的。“顾行书,请。”
“大哥……”
“带路。”
顾行书只得领头出去,路过门口的顾襄,他苦哈哈道:“管家,你帮帮我。”
顾恪决:“管家?”
顾襄立马背过身去,假装看天。
贺子瑜见庞靖有出去了,他摸饥饿的肚子只能跟上。算了,他跟顾大人喝酒了。回去可以好好说一说了。
肩膀一重,顾恪决拍了拍他:
“你吃饭。”
“管家,换菜。”
书房。
顾恪决在休憩的小床上端端正正坐着,眼神放空。
隔着一张屏风的书桌前,顾行书和庞靖一人脑门儿上顶着一本书,在默写着顾家家训和庞家家训。
在他们各自身侧,已经放着厚厚的一堆默写好了的。
其中,顾家家训中不劝人饮酒的和庞家家训中守时守诺的自居被着重圈出来。看那极为端正的圆。不是顾恪决圈的是谁圈的。
庞靖:“顾二,为什么贺子瑜不跟我们一起?”
“庞二,你要相信,我大哥即便是醉了野了明辨是非的。”
“我可不信。”
“他必定是说了那句祝顾夫子“鸳鸯交颈,琴瑟和谐”才讨得便宜的。”
“噢哟,你那脑瓜子还能想到这儿。”
“哼,当初我们俩半斤八两。要是他是我哥,你信不信我跟你一样早做官了。”
“你做梦!他是我哥!”
顾恪决身子一歪,倒在了小床上。
顾行书眼睛一亮,立马撺掇:“庞二!走吗?”
庞靖:“你敢走一个试试?”
“切,你不傻了啊。”
“你才傻。”
作者有话要说:
①一岁一礼,一寸欢喜。《四库全书》
②鸳鸯交颈期千岁,琴瑟谐和愿百年。李郢《为妻作生日寄意》
第36章
云潇院。
元阿笙是被饿醒的。他捂着咕咕叫的肚子起床, 正好凑着阿饼他们吃了一顿午饭。
他心想:都这会儿了,栖迟院那边肯定不用去了。
还没高兴一阵,阿饼忽然道:“少爷, 主子让你晚上去栖迟院那边吃饭。”
“哦, 好。”元阿笙点了点头。
转头, 他回过味儿来。“还去?”
阿饼:“主子体谅少爷昨晚没睡,所以才让您晚上去的。”
“他怎么知道我昨晚没睡?”
“顾冬过来看了的。”顾柳飞快接上。
答案不重要,重要的是元阿笙忽然就吃不下了。
他在院子里走来走去, 一会儿拧眉一会儿叹声。要是体谅, 何不体谅到底好了。
不过他再不去,就是不给顾家当家的面子了。
*
暮色苍茫, 昏黄的光晕逐渐笼罩了黑暗中的院子。
一道单薄的身影出现在栖迟院外。
鬼鬼祟祟,踟蹰不前。要不是上菜的人眼睛尖, 怕是要跟他撞上。
不行,不行。
元阿笙脚步一错,去了栖迟院的隔壁小院子。
书房, 顾恪决还在睡觉。
顾冬跟管家你看我,我看你。
“叫不叫?”
“当然叫。”
“那爹你去。”
“你年纪小,你去。”
“顾冬。”屏风后传来声音。
顾冬眉梢一扬, 立马收拾了一身干净衣服拿进去。“诶!主子,元少爷已经过了了。往隔壁院子去了。”
“知道了, 你们下去吧。”
“是。”
顾恪决揉着额角,从小床上坐起。他顿了顿,皱着眉头一把掀开了被子。
脚刚踩上鞋, 面前被一道阴影笼住。
他慢慢抬头。
一缕青丝从鼻梁缓慢滑落。像沾了外面的凉意, 冰冰的, 上面有淡淡的皂角香。
是阿笙。
“你原来在这儿, 我刚刚还找你来着。”元阿笙双手杵着膝头,弯腰冲着他笑道。
灯光闪烁,小少爷的脸近在咫尺。
额头饱满,鼻梁高挺,唇红齿白。头发只用一根青色的发带绑着,松松散散。像晒了太阳的云团儿,懒懒的。
顾恪决捻了捻指尖。“阿笙。”
“嗯。”
离得近,元阿笙居高临下。能透过顾恪决松松垮垮的雪衣看到他常年不见光的胸膛。
白白的,倒是不瘦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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