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难报,怨难消,白翩翩心知这怪不得谁。剑宗肯收留他们,并给予厚待已是不易,实在不能替他们报仇。只因那些仇家太多,势又太大,到时一旦开战,很容易发展成修仙界的大难。
五大宗门维持着一个微秒的平衡,并不能轻易打破,不然乱局必起。
也因为看得太清,所以心中极苦,苦到哪怕如今只是给对方找点麻烦,就能让她如此感激。
看着手里的玉璧法诀,南筠心中复杂难当。
白翩翩拿出此物,并决定日后教给剑宗其他感兴趣的弟子,一是因为感激,更多的却是突然意识到一些事情。之前虽知道五大宗门只是外表看起来亲近,内里却竞争不断,但也没有这次这般直观的能感觉到硝烟味。
以往剑宗只以剑,以修为反击,南筠算是开了一个先例,让白翩翩明白,冲突无处不在。
她想以她母亲的东西,为大家换一份安全。
说不得什么时候,这份功法能起到奇效呢。
虽然它只是来自一个小世家,威力也远远比不上剑宗之人手中的剑。
南筠叹了口气,跟着白尘一起回了住处。出门在外许久,他的第一件事情本该是跳进浴桶好好洗个澡,但如今……他憋了一肚子的火无处发泄,将小仓鼠放回它的窝,交待贝贝看好后就提着剑出去了。
在修仙剑没实力,就像在穿越之前没有钱一样。
不,后者只会让你穿得差,吃不好,但前者却可能随时丧命,更不要说被人欺负,忍气吞声这种事情。
像是白长老……
像是白尘。
天才在未成长起来什么都不是,十岁的白尘就要经历那么糟糕的毒杀,不,比毒杀更可怕,他会让一个本该充满潜力的少年变成废物。可以想见,如果当年不是乐笙,白尘日后的糟遇将会是什么。
刚刚得到皇帝关注,然后修为就不能再进,甚至可能还会退……
年幼的他会惊谎,会不解,会害怕,更可怕的是周糟人的态度,还有那个大皇子后续的折磨。
这些事情仅仅是想想,就让南筠心气不顺。
他提着剑一路小跑,很快便到了山顶石台边,白尘常在这里练剑,对方闭关的时候南筠多会征用。而如今他是顾不得白尘想不想练剑了,只觉得胸中似有火在烧,不挥上几剑砍点什么消不下去。
南筠神色不对,白尘自然第一个发觉,甚至就连贝贝也悄悄的,偷偷摸摸的跟了上来。
说来南筠的剑从没什么固定招式,他学的时候便不是一套整体,而是从打斗之中吸取。这样更加随心所欲,碰上他心情不佳思绪烦乱时,剑法自然就能将其体现出来。
“因为白翩翩?”白尘皱眉。
贝贝侧头瞪着小眼,“啥?”
等它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离白尘太近时已经晚了,被抓住捏在手里,贝贝吓得整只鸟都不好了,“你,你,你想干什么?”
白尘根本不搭理他无聊的问题,只问:“你听过宗门里的那个传言么?”
贝贝一脸疑惑。
“就是那个,南筠看上白……”说到这儿,白尘却又一脸,我为什么要跟你一只笨鸟谈这些的表情。松开贝贝,直接提着剑就跳上了石台。
贝贝:“……”
贝贝:“你才笨鸟,笨鸟,笨鸟,”被嫌弃的鸟急得跳脚。
那边南筠已经和白尘交上了手,后者自然压制着修为,光凭剑招以对。但即便如此,南筠也感觉到了莫大的压力。
一是因为他心情不好,发挥太差,二则是白尘的剑真的很强。
哪怕不靠灵力压制,不用剑意,那潇洒帅气,行云流水一般的剑招亦是能给人十成十的逼迫。同单独看到的,以及他同旁人交手时都不一样,只有真正做了白尘的对手,才能感觉到那种压力。
南筠之前自以为他并没有小瞧过白尘,如今却觉得……
薛樱个死丫头,干什么把一个配角也设定得这么强。
在击败剑宗筑基及以下弟子时,南筠有多得意,如今就有多觉得自己没用。竟连个压制修为的白尘都打不过,更别提傲视修仙界,让阴阳门合欢宗这些大派也得俯首。
想着,他竟又有些怨白尘。
你这么利害,十岁那年怎么还那么惨,这逻辑简直没有道理,但他还真就这么想了。
南筠以自来冷静,反应快,和剑三的小轻功做为地基,在上面建出无数招式的法子,击败了无数敌手。但今天他的对手是白尘,自己又已经心乱至此,自然大失水准,没多久就被直接敲晕了。
白尘周身的冷气简直要结冰,吓得贝贝哆哆嗦嗦不敢靠近。
为了白翩翩这样?
他有一刻简直想砍了南筠。
分明是他先招惹的他,现在这又算是怎么回事,听闻喜欢的姑娘心里苦,却又不敢上前去劝,只能自已在这里憋屈么?
他以前不直不信传言,直到今天……
抱着南筠一路回屋,往床上一丢,他就又急冲冲的冲了出去。
剩下贝贝目瞪口呆,“公,公,公主抱?”
绿豆小眼瞧瞧走远的白尘,又看看躺在床上的南筠,有限的脑细胞不足以让他思考这么复杂的问题。于是迷茫不解,然后摇头纠结,最后干脆不想了,回去喂它的小仓鼠去了。
等南筠幽幽转醒后,已是第二日一早。
才刚坐起来就想起昨天的事情,让他把脸一捂又倒了回去。
说来就是原主的仇,南筠也只是觉得洛青彬是个渣男,该杀而以。只因那时候他刚穿过来,其实心底还把这当成是一场旅行,或者是一个游戏。后来渐渐融入还是在认识白尘之后,曾经因白尘的所作所为感动过,也曾痛恨过无情的皇帝和恶毒的大皇子。
那时候,情绪虽然积累得多,但也还在可控之中,直到昨天……
白长老的往事就像那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轻而易举的连同这些日子的事情一起彻底引爆了这一切。
也把他从高高在上的围观者,轻易的就给勾下了场。
南筠闭上了眼睛。
如今冷静下来,觉得昨天的自己就像个疯子,他起身想去给打晕他并送回来的白尘道个谢。
起身出去,却发现白尘并不在住所,也不在平时用来练剑的地方。再往远走,到处都是努力练剑的弟子。乍一看与往常并没有区别,但南筠却敏锐的查觉出,他们比之前更加运功,也更迫切的希望变强。
是因为之前的事情吧!
弟子们虽然不是个个聪明,能想得太深,却也知道只有自己变强了,才能让其他宗门闭嘴。
剑宗,本来就是一直在用剑说话。
穿过一片竹林,南筠抬头时毫无预兆的看到了一对男女,白尘与白翩翩正站在那边的亭子里闲谈。男的高大帅气,女的优雅沉静,皆是白衣飘飘,站在一起配上凉亭竹林,简直就像是一副画般优美。
南筠突然就走不动了。
可他不是来找白尘道谢的么?算了,等晚点儿也可以。
就在这时,白尘似乎偏头看到了他,也不知是恰好说完了,转身朝这边走来。南筠心下一松,一句‘谢谢’正要出口,却发现对方瞧见他后神色冷得很,全然不似平常。
一个愣神间,就这么擦肩而过,连等他一等都没有。
南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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