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没有母亲的画稿,除了衣服外就只有一个蛋糕。
他看到被自己努力固定好的蛋糕还是被撞得有些不像样子,顿时莫名有些鼻酸。
他颓然坐在床边,用力揉了一下眼睛。
好烦啊。
为什么总是在想他。
.
杨泽奕坐在房间,给那个只有一串数字的号码发短信:
“到酒店了。”
想了想,他又发过去:“真得不来见一面吗?你最近不也在F国处理事情吗?”
都出国了,那个神秘可怕的祁家董事长派的偷拍应该拍不到这了吧?
“不。”
看到这条消息发过来,杨泽奕轻轻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自己一时是什么心情。
自私点想,他倒希望情敌能永远不再出现在顾凌面前,但是真看到祁澈说不见了,又觉得难过。
这么多天,他看着顾凌把自己整个投入到工作中去,很多工作甚至是完全没必要做的,但是他还是不眠不休茶饭不思地在做。
他看得出来,那是一种濒临崩溃前的自我拯救,每天都要逼自己更加振作一点。
这种状态让他感到害怕,因为当初顾凌的父母离世之后的几年,他就经常在顾凌身上看到这种状态。
他觉得这不是什么好兆头。
把手机收起来,杨泽奕打开房门走出去,看到顾凌恰好关上房间的门,准备离开酒店。
“出去吗?”杨泽奕问道。
顾凌没有回头,脸隐在阴影中,只有眼神朝旁边偏了偏:“嗯,出去逛逛。”
“哦。”杨泽奕说道,“那我跟你一起去。”
顾凌忽地稍微转过来一点,问道:“这些天你为什么总是跟着我?”
“我……”杨泽奕怔了怔,表情有些不自然,“我担心你啊。”
顾凌沉默地看了他一会,放在口袋里的手拿出来,握着一个切蛋糕用的小刀子:“你非要跟着我的话,你多走一步,我就多划一道。”
杨泽奕大惊失色,下意识往前迈了一步:“别……”
顾凌干脆利落地在自己小臂上落了刀。
杨泽奕赶忙停下了脚步,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我不跟了,你……你别这样。”
顾凌把袖子放下来,遮住那道渗血的伤口,把刀子收起来。
他转身离开,沉默地走远。
杨泽奕慌了神,总觉得顾凌的状态很不对,连忙拿起手机来给祁澈发短信:
“警报!凌哥好像有点不对劲,你快来吧!他不让我跟着,都划伤了自己。”
祁澈的消息来得很快:“跟踪。”
杨泽奕把手机收起来,不用祁澈说他也知道要这么走,等顾凌走进了电梯,他就赶忙从一旁的楼梯往一楼走。
酒店附近繁华极了,顾凌在人流中缓缓行进,偶尔稍微放缓了脚步,等了等不远处那个跟踪的人。
只能说,杨泽奕这孩子果然是个弟弟,不会撒谎就算了,跟踪得也总是露痕迹。
不过也正因为他心机不足,所以自己只需要稍作暗示,显得极端些,当初目睹他在父母去世后几年的状态的杨泽奕,一定会往不好的方向想。
顾凌看了一眼地图,发现几公里外有个公园,离商业区很远,应当没什么人去。
他站在路边,特意多等了一会,打上了一辆出租车。
“请您慢一点。”顾凌用英语对司机说了这句话,“等等后面那辆蓝色的士。”
的士缓慢地开在路上,顾凌终于可以大大方方地回头看着那辆亦步亦趋跟着自己的出租车,引导般地把他带到了目的地。
公园不仅偏僻,甚至灯也不多。
更关键的,这里有片湖。
顾凌下了车,往湖边走去。
一路上黑漆漆的,静静的只有风声,和路边的蛐蛐叫。
顾凌的步伐很慢,像是给自己留个台阶。
万一祁澈虽然在这座城市,但是有事在忙,需要时间赶到呢?
万一他的大粉所透露的,「工作室内部消息他现在在F国」这个爆料其实是假的呢?
再万一,杨泽奕每次跟自己在一起时总是偷偷摸摸发短信的对象也并不是那个混蛋呢?
那自己这通操作,还撒了来参加展会这个不靠谱的谎,就是自己搞笑了。
胡思乱想着,他就来到了这片湖边。
夜晚的湖边,又没有灯,黑得像是会把人吞吃进去的深渊。
顾凌忽然想到,刚刚认识祁澈的时候,看着他的眼睛时,也会觉得他漆黑的瞳仁就像是毫无波澜的深渊,看不清那里面隐藏着怎么样的心事和情绪。
慢慢地,他发现自己在为那一汪深湖着迷。
他抬了抬头,四周没什么风,水面很平静。
弯腰拿了块石头,丢了出去,才在水面上激起一条线,一圈一圈的涟漪四散开。
顾凌席地而坐,拿出蓝牙耳机戴上。
听几首伤心点的歌好了,应个景。
再或者,听个生日快乐歌,就当替祁澈听了。
打开手机蓝牙,顾凌的脸被手机屏幕微弱的光照映得苍白,然而下一秒,了无生气的眼神中却忽地亮了亮。
他看到了第二个蓝牙选项。
自打上次错误连接蓝牙导致究极社死之后,他就给祁澈的蓝牙改了名字,改成「不要点」。
就为了防止再一次社死。
顾凌看着连接列表里的「不要点」,指尖难以抑制地颤了颤。
他猛地站起来,因为起得过急而有些头晕,晃了晃才支撑住身体。
“你……”顾凌努力地张了张口,有些害怕自己喊得慢了,他就又跑了,“你出来!”
虽然已经用尽了最大的力气,但是音量依旧没大到哪里去。
公园里一片寂静无声,只有微弱的湖水拍岸的声音在回应他。
顾凌低头看着手机,果然看到那个「不要点」的蓝牙选项消失了。
这一瞬间,巨大的恐慌充斥了他的全身,先是觉得好像刚刚看到的蓝牙选项就是一个幻觉,接着又想可能不是幻觉,但是真得抓不住那个人。
到底为什么?
眼前一阵阵模糊,伴随着无名的愤怒,积攒了这么多天的百般情绪像是找到了出口,争先恐后地往外涌。
他忽然觉得头重脚轻,这几天没有按时吃饭的后遗症在此时被翻腾的情绪所激发,让他瞬间找不到方向。
失去知觉般地踉跄几下,忽然脚下一空,下意识地伸手去拽,却什么都没拽住。
冰凉的湖水穿透衣服的每一处缝隙,寒冷瞬间爬满了全身。
顾凌水性虽然好,但是这一切来得太突然,还是呛了一口。
呛的这口水让他清醒了一些,开始调整身体往岸边去,直到他在模糊的视野中看到一个熟悉的黑影。
他动作一顿,当机立断地停止了往岸上爬的动作,干脆顺势往下沉了沉。
这一瞬间,他好像又找回了自毁时的快感,但是他由不得不承认,他在期待某个人的救赎。
期待一只手拉他一把,把他从地狱扯回人间。
身边的水流猛然激荡,浮浮沉沉之间,一双结实的手臂如他所愿地抓住了他向上抬起的胳膊。
顾凌闭上眼,在此时心口翻涌起来的酸涩感让他分不清满脸的湿润是泪水还是湖水。
他没有用力,软着身体,任凭身旁的人用了更多的力气才把自己托上岸,然后耗竭了体力也躺在了他身边。
然而顾凌没有给身边的人缓和呼吸的机会,而是猛地翻身坐起来,上身压过去,将身旁的男人压在身下,给钳制得死死的。
“还跑得了吗?”顾凌恶狠狠地看着下面的人,看着他戴着深黑色口罩,额前的头发有些长了,遮住了熟悉的浅淡眉眼,眼中的情绪千丝万缕。
但是他没有开口,只是沉默,还有调整中的紊乱呼吸。
顾凌说完这句话,也沉默下来。
他对上那双眼睛,许久许久,然后在某一个瞬间,忽然觉得无趣。
果然跟他猜的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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