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薏的话让曲家附近的邻居们瞪大了眼,他们曲家村的水田多,靠着年年种水稻和糯米不仅能吃饱肚子还能卖不少钱,家家户户日子过得不错,断没有卖闺女、哥儿的事。
可若是真的像薏哥儿说的那样,收了大笔聘礼却只给孩子准备一点嫁妆,这样做分明就是想着卖孩子。
曲二牛并不清楚曲薏出嫁时的嫁妆有多少,这会儿听着他也瞪大了眼,他知道梁家定然是给了不菲的聘礼,但他再怎么着也想不到自家居然就只陪嫁了两床被子。
曲老太的脸色沉得要滴血,把这些事嚷嚷出去做什么,在她看来已经陪嫁两床被子了还有什么不满的,当年她嫁给曲老头,连一身像样的衣裳都没有呢。
“大丫出嫁两身衣裳,二丫出嫁一身衣裳一床被子,你出嫁有两床被子,已经是最多的了,你还嫌少?”
曲老太的脸色阴得好像要把曲薏生吃了,但曲薏并不退让:“奶,你怎么不对比一下周家、井家与梁家聘礼的差别呢?”
“今天若是不把话说明白,我就去请族长族老来给我评理。”曲薏的话成功让曲老太脸色大变。
曲家村是一个同族聚集在一起发展起来的宗族村子,就是因为曲家是一个宗族,大家很团结不容易被外人欺负,但相对的,宗族的规矩也会管到家家户户。
过了这么多年,曲家村发展壮大分支越来越多,曲薏出嫁这件事族里不会太关心,但若是曲薏去找了族长,请来族长给他主持公道,那这件事族里就会插手。
冲喜可不算是什么体面的事,再加上聘礼和嫁妆的差异,真闹了出去,只会是曲老太没理。
曲老太一冲动,抬手就想打曲薏:“小贱蹄子你敢!吃里扒外的狗东西,养不熟的白眼狼,吃了我曲家这么多粮食……”
但是有梁康生在一旁,怎么可能让她打到曲薏呢,梁多稻不用梁康生吩咐,就走上前将曲老太的胳膊捏住。
曲二牛的眼皮直跳,他怎么感觉薏哥儿出嫁后就像换了个人,这孩子以前可做不出来这样的事。
这时候,曲四牛他们总算赶到了,见到被嫁出去的孩子好像和曲家起了冲突,他再度加快了脚步跑过去。
曲薏同梁康生两人站在曲老太对面,曲老太对拦住她的梁多稻又打又骂的,梁多稻没有反驳,只沉默地将曲老太拦住,不让她靠近自家少爷和少夫郎。
“四弟!”曲二牛是最先发现曲四牛回来的人,他大喊一声,把所有的人注意力都转了过去。
曲老太看着曲四牛身后的一群陌生的年轻后生,她的瞳孔一缩,旋即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
曲薏跟着转过头,她远远地看着尚且年轻的爹,眼泪毫无预兆地流了下来,颤抖着嘴唇一个字都说不出。
曲薏永远记得,当被送去铁匠铺子学艺的弟弟烧伤了双手回家时,爹娘那伤心绝望的样子,一夜之间爹娘就好像老了十岁,他除了把自己攒下来的私房钱送回去,别的什么都做不了。
曲薏陷入了痛苦的回忆中,梁康生知道曲薏想到了什么,因为曲江出事的时候他还没死,当时他们还一起回曲家看了曲江。
将泪流满面的曲薏揽入怀中,梁康生拍着他的肩安慰:“薏哥儿,不会再发生的,我们不会再让那些事发生的。”
曲四牛走近了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曲薏躲在一个年轻的书生装扮的男子怀中哭,二哥在一旁尴尬地看着,娘则是一副要吃人的表情。
没有丝毫犹豫,曲四牛立马就认定自家哥儿被他这位亲娘欺负了,至于曲薏身旁的人他没有理会,他的眼睛瞪得熘圆,指节捏得咯吱作响,仅剩的一点理智让他控制住自己,没有把拳头挥出去。
曲二牛在一旁嘴角抽搐了一下,刚才薏哥儿还十分叛逆地同娘对着干,没想到眨眼的功夫,他就能哭得像个泪人,说句不中听的,他怎么觉得薏哥儿像是故意在四弟跟前哭似的呢?
薏哥儿出嫁这件事,且不论薏哥儿是不是真的愿意,就冲着冲喜这个名头,以及过于简陋的嫁妆,他就不站在自己爹娘这头,所以不管薏哥儿是不是装的,他都不打算拆穿。
陈氏也从屋里出来了,他刚才一直在里面听着动静,看着眼睛都气红了的曲四牛,他冷不丁地说了一句:“薏哥儿,你要是真听你奶的话回门不进曲家,可以改道去孟家。”
陈氏早就看不惯曲老头和曲老太的做法了,曲家只有五房是人,剩下几房都是仆人,他当年嫁进门没两年就敢真的闹事不听曲老太的,现在更不怕拆穿他们。
孟氏后一步赶来,她听着二哥夫郎的话不明所以:“什么不让进门?”
曲薏听着他娘的声音身子又是一抖,转过头泪眼婆娑地看着眼睛又红又肿的娘,刚有些止住的眼泪又哗哗直流,扑在孟氏怀中,放声大哭。
曲薏哭的不是自己出嫁受了委屈,而是上辈子他们一家人的命运。
孟氏昨天一夜未眠,一想着她的哥儿被婆母嫁出去冲喜,她就心口一紧,现如今哥儿在自己怀中哭得这般伤心,她的眼泪如何能够止得住,跟着一起哭了起来。
昨天曲家嫁哥儿时就有不少不明白怎么回事的邻居觉得诧异,这会儿看着孟氏和曲薏两人哭成这样,有些心肠软的邻居跟着开始抹眼泪,心想这曲家四房定然是受了极大的委屈,不然何至于这般。
曲老太被他们哭得心烦意乱,但是看着后面那些来自孟家大屋的后生们,她不敢再骂,只能用一种吃人的眼神看着这讨人嫌的两人。
气急的曲四牛脱口而出:“娘,你若是实在看不惯我们一家,我们现在就搬走,不在这里碍着你的眼!”
第11章 发光的小夫郎
曲老太愣在当场,大家也都跟着安静了,除了曲薏和孟氏两人依旧不受影响地哭着,其他人都看向了曲四牛和曲老太这对母子。
片刻后,曲老太一拍大腿,痛心疾首地叫骂:“我就知道你被孟家这个贱蹄子把心都勾走了,曲四牛,你心里还有曲家吗?老婆子当年辛辛苦苦把你生下来,你就是这样对待自己爹娘的,你还有没有良心!老婆子我不活了啊!”
曲老太拿了一张帕子捂着她的眼,好像是被曲四牛大逆不道的话气哭了似的。
不过在她正面的梁康生可以清楚地看到,曲老太的那对小眼睛里没有一滴泪水,只有满满的愤恨和算计。
尽管曲老太现在也算是梁康生的长辈了,但是她的所作所为实在没法让他把她当成是长辈,他将眼神往旁边瞥去。
原本曲家村的其他村民见曲薏和孟氏哭得伤心,心里隐隐同情曲薏他们这边的。
谁想到画风一转,曲老太也跟着哭诉起来,不少人的心思就有了转变,认为是不是曲四牛一家不孝顺,甚至有同曲老太差不多年纪的老太想到了自己身上,看向曲四牛他们的目光变得不善。
不得不说,一哭二闹三上吊大多数时候是博取同情或者撒泼的最有效办法,毕竟在有些人看来,道理再强,也不如两三滴眼泪值得同情。
好在如今在场的人都不是在乎外人看法的,而孟家大屋那些跟着过来的年轻后生自然都站在曲四牛和孟氏那边,曲老太再怎么哭都没用。
于是,曲四牛就那样冷漠地看着他这位亲娘哭诉呵斥,他已经记不清自他和蕙娘成亲以来,他娘哭了多少回,为了让他们夫妻两搬到曲家村住,为了让他背着师傅在外面接私活,为了让他把干活的钱上缴……
桩桩件件,早就把曲四牛对爹娘为数不多的温情耗干,这些年来碍于血脉亲缘,只要爹娘做得不是特别过分,不故意让蕙娘和他们的孩子吃苦吃亏,他都没有闹。
但这一次,娘做的事触碰到了他的底线,他们夫妻两人不在,他们的孩子就被这样对待,如何叫人不寒心!
曲老太哭着,慢慢觉得不大对劲,挪开帕子看了眼她周围的人。
曲四牛不用说,从昨晚开始他就没有再有过好脸色,曲二牛夫夫两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梁家的人冷眼看着,孟家大屋的年轻后生各个对她怒目相对。
心头一颤,曲老太觉得自己这会儿犹如一个人走在深山老林里,到处都是危机,她干脆放下帕子,扯开嗓子喊:“来人啊,曲家村的人都去哪了,老婆子要被外村人欺负死了!老曲家没人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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