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椅又跟一阵风似的被他推着往前,不消片刻就摆脱了人群,停在靠近自行车棚的角落。
谢安珩站在他面前,朝他伸出双臂。
散步对如今的谢行之来说倒也的确成了个奢侈品。
这些天除了躺着就是坐着,最多洗漱时偶尔扶着墙站起来一小会儿。
他都快要忘了上回走路是什么感觉。
但谢行之看了看四周,虽然远离人群,可这地方就只有这么小,但凡有一点动作都难免会被其他人撞见。
他从轮椅上撑起身体,严肃提醒谢安珩:“只扶着我散步,不准再胡闹了。”
“好。”谢安珩满口答应,双手扶着他的小臂,用力将他整个人支撑住,“怎么样?另一条腿能活动吗?”
谢行之低下头,迟疑了半秒,尝试向前挪动他刚拆完石膏的腿。
“嘶……”隐隐约约的疼痛顺着骨头袭上脑仁。
谢安珩紧张道:“疼?要不还是算了……”
“不疼。”谢行之抓住他准备把自己放回轮椅的手,抬眸,“我想走一走。”
毕竟伤到了骨头,哪可能这么快就完全恢复,会有些许疼痛也在意料之中。
两世经历加起来,谢行之受过的伤多得去了,这点疼对他而言不算什么,既然医生说运动一下对伤口恢复有好处,那他就可以忍。
谢安珩盯着他,抿了抿唇,最后还是妥协:“那你要是受不了,随时告诉我。”
谢行之不禁眉梢一挑:“放心,我没那么脆弱。”
他知道谢安很喜欢他爱护他归一回事,可总这样把他当个易碎物品,多少有点损伤谢行之的自尊心。
“我们走到那棵树下去。”他看了看不远处,有颗松柏种在住院部大楼后方的拐角。
“不行。”谢安珩扫了一眼,这段距离少说有一两百米。
他毫不犹豫拒绝:“太远了,你第一天运动,要循序渐进。”
但他回头就对上谢行之浅栗色的双瞳。
谢行之没说话,那双眼底只有坚决。
两人无声对视,几秒后谢安珩败下阵来。
他呼出一口白雾:“我扶着你过去,但你绝对不能逞强,一旦疼痛超出你的接受范围,马上告诉我,我们停下来。”
谢行之也不是傻子,知道一口吃不成个大胖子,点头答应。
他同意了,谢安珩便真的充当起他的拐杖,在他身前扶着他的双臂,一小步一小步朝后挪动。
这件事听上去似乎很容易,实际做起来没他想象那么简单。
谢行之受伤的那条腿虽然拆了石膏,却也只是能做几个简单的动作,甚至不能完全使上力气。
这使他不得不将身体接近全部的重心压在谢安珩身上。
倘若是自己拄拐杖,一切就都是可控的,但这种情况下,他连最基本的身体平衡都需要对方来帮他保持。
稍有差错,他就只能失去重心摔倒在地上,旁边连个可以扶的把手也没有。
谢行之只能完全依赖身前的人。
换了其他任何人说要以这样的方式陪他运动,哪怕是经过专业训练的特护,谢行之都会毫不犹豫拒绝。
不为什么,经过这些事,他在工作起居都更难把信任托付给他人。
但提出这个要求的人是谢安珩。
怀疑这个念头连一丝影子都没从他脑海中升起过。
谢安珩也没让他失望,他微微低着头,专注又小心。
谢行之进一步,他就退一步,二人之间连眼神交流都用不上,默契自然。
走完短短两百米,总算到了大楼后面的阴凉处,出于紧张,谢行之感觉背后冒了不少汗。
“我感觉活动一下,腿反而不疼了。”小小一个目标达成,谢行之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
“真的?”谢安珩听了高兴得不得了,“你扶着墙,我帮你动动腿,看看是不是感觉不一样了。”
“好。”他稍微放松身体,瞥见谢安珩额角的短发都汗湿了。
这么冷的天……
谢安珩正准备弯下腰,额发被眼前的人抚了一把。
他把谢行之抬腿的动作一顿,倏地仰头望着他。
谢行之单手撑在墙壁上,这个姿势,伤了的腿被他抬到半空,而他一只手还落在谢安珩额头。
两人对视几秒。
“你出汗了。”谢行之收回胳膊,却在下一刻被他握住。
谢安珩放下他的腿,更加一眨不眨自下而上注视他,缓缓站直。
这个距离太近,本能察觉到气氛细微的变化,谢行之被他这样的眼神看得心惊,顾左右而言他:“其实也不用这么紧张,我们配合得很好,我都不担心你会把我摔——”
前者按住他那只手,后续的词句掩没在双唇间。
谢行之扭头推开他:“会被看到!你答应不胡闹……”
谢安珩一边啄吻一边道:“我本来是答应了,但你干嘛突然摸我?”
“……”谢行之避开他的视线,“我看你出汗想帮你擦一下,你……”
轮椅还在另一头的空地,谢行之这下是避无可避。
后脑被掌住,谢安珩又凑上前索吻。
他无处可退无路可躲,这下才明白谢安珩的用意。
那对乌亮的双瞳带着得逞的笑意,将他整个人扣在墙上。
他早在病房里听见医生那番话时就算计好了,故意不让他带拐杖,又故意把他引到这样偏僻无人的角落。
每回他清醒时,谢安珩的亲吻总是很克制,但这种吻法又轻又痒,反倒让谢行之受不了。
一吻结束,谢安珩笑着亲亲他的手指尖。
“你刚才说的……当然不需要担心。”他眉眼晶亮,“我就是摔着自己都不会摔到你。”
谢行之嘴唇抖了抖,还要说话,拐角后方忽然传出一声大嗓门——
“今天太阳是真的很好诶,但我没想到行之哥的腿竟然这么快就能下地走路了。”
岑向阳!
随后又是赵致殷的声音:“都快大半个月了,伤得也不是很重,没你想的那么恐怖。”
“说的这么轻松,那是因为你没经历车祸当时的场景!”岑向阳反驳道。
他提起这件事,赵致殷总算闭口不和他争了。
“行之哥去哪了,我怎么没看见他们俩?”脚步声越来越近。
谢行之心都悬到嗓子眼,用力推了推谢安珩,没推动。
后者挑起眸子看他。
谢行之无声对他做唇型:“他们要过来了,放开我。”
他不仅没收敛,变本加厉,用力啄了一口谢行之的下唇,又埋首在他颈窝悄声道:“不放。”
颈侧的软肉一痛,接着麻痒。
谢行之眼瞳瞬缩。
“行之哥,行之哥!”
岑向阳像是在朝这边走。
轮椅就在树后,稍微留心就能发现,而看到轮椅,必定会转头朝他们这边找过来。
谢安珩似乎无所顾虑,再度回到他唇上,吻得很专注,长睫甚至扫过他的脸颊。
此时此刻,谢行之也顾不上阻拦他。
唇齿纠缠,呼吸也缭绕到一起。
心跳得飞快。
背后的脚步和身前的人反复拉扯他的注意力,但最后似乎是后者更胜一筹。
这是他们有史以来最长时间的一次接吻。
比刚刚走路时更让人浑身发热。
“奇了怪了,医生不是说他们在这里吗?”岑向阳的声音总算停下。
赵致殷:“去那边看看,那里还有个亭子。”
“好吧。”
脚步声总算逐渐远去。
谢行之紧绷的身体泄气一样松懈下来。
谢安珩这才放开他,抹去他唇上的湿濡,低低道:“发现就发现,刚好让他知道你是我的。”
一对墨瞳幽幽怨怨。
“……”得了便宜还卖乖,谢行之气得用力一把推在他肩上。
上一篇:在自己的同人文里OOC了
下一篇:假霸总只想咸鱼[穿书]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