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车灯的光芒,他们看到那是两辆警车,下来的几人都穿着便服,其中一人个子很高,正目光凶厉的揪住安思博的领口,说些什么话。
“不好!”
老赵立刻意识到,这两辆警车是冲着他们来的!
“娘的!快回去告诉老大,有人联系了条子!”
条子来的这么快,肯定有人通风报信了!
沙唐亮四人的身份,村里只有一小部分年纪大的人才知道,也不知是哪个老不死的,自己不想活还要带着整个村子一起进监狱!
老李一听这话,也慌了神。
“那咱快跑吧,要是露了脸就完了!”
他们两人猫着腰,跟两只灰老鼠似的往王家老宅的方向赶。
此时,王家老宅的堂屋里灯火通明,沙唐亮和葛龙生就着凉菜吃喝,余白被捆的像只虚弱待宰的小猪崽子,靠着冰冷潮湿的墙面,嘴唇干裂,眼睑半阖。
他又饿又困,身上还疼,连话都不想跟系统说了。
没力气。
“咚咚咚”,大门被急促的敲响,沙唐亮撂下筷子,“应该是老张老李把那个臭丫头抓回来了。”
葛龙生:“那我去开门。”
中年男人走过去拉开大门,外面果然是被雨水淋湿的同伴。
葛龙生看他们身边没有蒋华的踪影,有点奇怪,“没抓回来?”
老赵老李没时间跟他解释,冲进了堂屋,把警车开进村子里的事全都告诉了沙唐亮。
“老大,怎么办?要不我们把这小子丢下,往后山跑吧?”
沙唐亮脸色铁青。
他没想过,自己终日打雁,竟然被雁啄了眼睛,在这穷乡僻壤的小乡村里被人举报给了警察。
沙唐亮沉着脸走到窗户边,透过灰蒙蒙、很久没有擦过的窗子往外看去。
他隐隐约约的,看到了一些手电的微光,正向这边靠近。
如果不是提前得到了消息,沙唐亮大概根本不会往被包围的方向想,只会当是哪个村民,大雨天的赶着回家。
“来不及了。”沙唐亮摇头。
躲进后山不失为一个办法,但王家老宅离后山还有一段距离,他们大概率还没进山,就会被人抓住。
“那小子不能放,他现在是我们手里的筹码。”
外面那些人想要保住余白的性命,就要听他们的安排。
沙唐亮回头看了眼面色潮红的少年。
对方正蜷缩在角落里,头发一缕缕的耷拉着,衣服贴在身体上,浑身上下没有二两肉,看着一副恹恹的样子。
他冲葛龙生努了努嘴,“城里来的小子娇弱的很,给他找两件干衣服,别感冒发烧死在这里,耽误了老子的事。”
葛龙生知道人质的重要性,依言去屋里找了找,找到了王贵没搬走的一床破被絮,并上一件军绿色的硬布外套,兜头丢到了余白身上。
余白差点没给熏晕过去。
定睛一看,那破棉絮上黄黄青青的,不知道是液体留下的水渍痕迹,还是发了霉长了毛,总之就是一大股浓重难闻的味道迎面扑来。
余白沉屏住呼吸沉默了半晌,最终还是把被子拉起来,裹到了胸口的位置。
臭死也比冻死好。
等黑发少年带着嫌弃,勉强让自己的体温不再持续下降后,他眼角一瞥,看到沙唐亮从打开的行李箱里,又端起那一根被灰布裹着的长棍。
灰布被扯开,露出里面自制的土枪。
深褐色的枪身上,有些斑驳的痕迹,枪口和扳机处是黑色的金属,整体大约六十厘米长,尾端有一个向下的弧度,款式看上去有些老旧。
但不管这武器是什么年代的制式,能用就足够让人忌惮了。
余白看着自己瘦弱的小身板,觉得他吃一枪,小命就够呛能活。
老赵还在窗户边盯梢,看到外面的手电光已经消失,黑黢黢的不知藏着多少人,他开口道,“这样下去不行,老大,我去跟他们谈条件吧。想要那小子的命,就得放我们走。”
沙唐亮擦拭枪口的动作一顿,没有同意让老赵去,反而斜睨了一眼畏畏缩缩的葛龙生。
“老葛,你去。这事说到底都是你惹的祸。”
可不是吗!
老赵和老李嘴上不说,可心里也暗暗有些责怪葛龙生。
要不是他见色起意,目光轻挑,蒋华那小丫头片子敢跟他们叫板?没发生冲突,他们安安静静的生活在这村子里,谁吃饱了撑的想到要去告密?
葛龙生哪敢去,谈的不好万一那些人把他扣下怎么办?
老大的性格他还是清楚的,要是自己被抓,条子用自己跟林则交换,老大肯定不会答应的。到时候他可不就危险了吗?
葛龙生开始推卸责任:“把她抓来又不是我一个人的主意,怎能全赖我头上!”
老赵嘿了一声,他这暴脾气受不了了,撸起袖子就想把葛龙生拎出去。
沙唐亮脸色也难看的紧,“行了,老葛,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吗?老赵自告奋勇去得,你去不得?”
眼看着老大已经快到忍耐的极限了,葛龙生不敢多嘴,“……行行,我去还不行吗。”
他又扭头,暗沉蜡黄的脸上,一对绝望的眼睛扫过老赵和老李,又落在角落里的少年身上。葛龙生嘬了嘬牙花,暗自希望这小子的小命还能有点价值。
随着吱呀一声,木门被推开,外面凄风冷雨的声音更大了。
葛龙生看向漆黑的屋外,现在连手电的微光也无,仿佛外面没有任何人。他举起双手,直直的走进黑暗中,嘴里还说道:“我是来谈判的!”
“你们要是不想那个叫林则这小子死,就按我们老大的吩咐来!”
一个跟阚修竹差不多大年纪的年轻警察,早已趁着月色,往老宅的方向逼近。
为了防止葛龙生发现他的踪迹,阚修竹只好站出来,吸引众人的注意。
“你们老大想怎么做?”
“给我们找一辆车,等我们转移到安全的地方,自然会把那小子放了。”
江偏以哼笑一声,形如鬼魅的从黑暗中冒出身形,“谁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人贩子的话能相信吗?要知道,他们每个人手里,或直接或间接都沾染着无辜之人的血。江偏以的母亲宁真,就是最好的例子。
要是答应了他们的要求,谁知道他们会不会按照约定,将林则平安放下。
万一他们一不做二不休,杀人灭口呢?
葛龙生跟他们交涉之时,那位年轻警察也摸到了一个杂物间的窗边。
因为王贵把大半东西都搬走了,杂物间其实只剩下一点没用的破烂,并不遮视线,再加上屋里点着灯,年轻警察透过一丝小缝隙,就能看到里面的情形。
“有人过来了,正在看你。”系统告诉余白。
余白:“谁?”应该不是江偏以吧?有阚修竹在,他就是想靠近估计也会被阻拦。
系统说:“是一个年轻的警察,在你右手边的窗户那里偷看。”
余白吸了吸鼻子,没扭头看过去。他怕自己的动作会引起沙唐亮警惕,到时候暴露对方的位置就不好了。
没一会儿,余白感觉年轻警察移开了目光,似乎是去观察其他三人和堂屋里的设施,想看看有没有突破点。
沙唐亮侧靠在门缝边,正关注着葛龙生和阚修竹的交涉情况。
忽然,他眼角一抽,感觉好像有什么人在盯着自己。这种感觉并没有科学依据,但这么多年,他敏锐的感觉已经救了他很多次。
沙唐亮不动声色,装作要擦冷汗的样子,抬起手,确认视线的方向是从小小的杂物间那边传来的。
那里只有一个灰蒙蒙的小窗户。
他一点痕迹都没表露,抬起土枪就是一枪,弹药出膛的瞬间,清脆的玻璃碎裂声便闯入在场所有人的耳朵里。
年轻警察闷哼一声,捂着肩膀跌倒在地上。
血色氤氲而出,融进了雨水中。
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挑动了所有人的神经,余白一只手按在冰凉的地上,身体前倾想要去看年轻警察的伤势,但系统的哔哔哔的声音将他的理智拉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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