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人以为我是断袖(穿书,爽文)(68)
他将怀中抱着的最顶层的卷宗抽出,小心翼翼的摊开放在苏卞的面前,道:“大人,您先看看这个八年前的案子。这本卷宗不知是被那个不长眼的下人弄混了,放到了东殿那边,最近清理卷宗时,才被翻了出来。案子里的犯人自首,认了罪,本不打算劳烦大人……可下官与两位司直瞧了瞧,总觉得这案子不太对劲。”
说罢,眨了眨眼,讨好的对苏卞笑了笑。
眼中的期盼一览无余。
苏卞将摊在桌上的卷宗粗略的扫了眼。
八年前,怀安县的迟员外全家被杀,犯人称与迟员外家令郎有过节,心生怨恨,故愤而杀之……
然而十分奇怪的,这个案子里,杀人时的细节,还有究竟视何过节的描写,却十分简略。
不。
应当说,这个案子本就十分的简略。
也有可能,或许是因为犯人自己前来认罪的缘故。
可正如安鹤清所说的。
即便犯人主动到衙门认罪,可这案子,却怎么看怎么奇怪。
但……
奇怪归奇怪,该推给邱清息的事情,还是该推给他的。
苏卞扫了眼,便收回视线。
苏卞道:“放在这罢。”
没想到苏卞竟这么好说话,安鹤清面上一喜。
苏卞又道:“等过两日邱大人回京城了,再来让他处理罢。”
安鹤清笑容僵住。
安鹤清蹙眉道:“大人,这可是灭门案呢!大人怎如此不放在心上。”
苏卞面无表情,“八年前的案子,不急于这一时。”
安鹤清没了声音。
他一脸幽怨的看着苏卞,表情颇为郁闷。
苏卞心如止水,让他将手中的卷宗放下后,然后心安理得的将这些案子全部堆在了桌上,回府。
等邱清息回京城后,由他一并全部处理。
两日后,邱清息终于回京。
上朝后,一众大臣们陆续上前与邱清息打招呼,嘘寒问暖。
虽与邱清息的关系并不算好,但邱清息好歹是太卿院的少卿,即便不想打招呼,礼数也是得要有的。
如若按照以往,苏卞绝不会像其它大臣那般,上前与邱清息问好。
毕竟他与邱清息的关系并不算好。
甚至可谓是毫无关系。
最多也就一个上下级。
不过现在看到邱清息那张熟悉的面孔,苏卞的心下便一下子触动了。
——终于不用去太卿院那个鬼地方了。
苏卞上前,道:“邱大人这半月过的可好?”
邱清息瞥了苏卞一眼,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似是惊诧苏卞竟会上前来与他搭讪。
毕竟在这之前,苏卞向来冷着脸,将他视而不见。
邱清息诧异了一瞬,下一秒,便一下子黑了脸。
接着,只听苏卞毫不犹豫道:“既然邱大人现已回京,那本官就不再去太卿院了。”
邱清息:“……”
邱清息沉下脸。
——这人是多不想踏进太卿院一步!
邱清息冷声道:“即便下官回宫,庄大人身为太卿院九卿,也应当常去太卿院才是!再者,下官今日才回京,九卿大人便就不再去太卿院了,这让其它大臣如何作想?庄大人可曾想过!”
苏卞面无表情,“……邱大人所言极是。”
邱清息以为将他说服,脸色缓和了些许。
下了朝,苏卞淡定自若的回了府。
另一边,邱清息来到太卿院,将太卿院内外转了一遍都未见到苏卞的人影后,将守在太卿院大门处的护卫叫了过来。
邱清息问:“可曾见到九卿大人?”
护卫回:“见到了。”
邱清息发黑的脸色缓和了些许。
邱清息接着问:“何时见到的?”
护卫回:“半个时辰前。”
邱清息蹙眉,“半个时辰前?那为何本官没见到九卿大人?”
护卫哦了一声,回:“半个时辰前,九卿大人与谢将军从太卿院前走过。”
邱清息:“……”
苏卞回到府后,正打算就寝补眠,还未宽衣,突然想起玄约来。
想到玄府,苏卞抬手按了按眉心,略感头疼。
……实在是不想踏进玄府一步。
算了。
早一刀也是一刀,晚一刀也是一刀。
不如干脆利落点。
苏卞开口,唤:“碧珠。”
碧珠应声,“在,大人。”
苏卞道:“去玄府。”
碧珠愣了愣,应:“是。”
很快。
再次与碧珠一同来到了玄府外。
玄府一如既往,大门紧闭。府内的气氛阴沉低迷,令人望而生畏。
苏卞注视着玄府默了两秒,道:“去敲门。”
碧珠应了声是,乖乖的上前去敲门。
门童开门,看到是苏卞后,愣了愣。
这次门童连请示也不请示了。
门童道:“大人,请回罢。主子谁也不见。”
苏卞看着门童,张了张嘴,本准备说些什么,但又闭上了嘴。
沉默了两秒,苏卞道:“……本官知道了。”
再次被回绝,碧珠看着苏卞平静的侧脸,皱了皱眉,欲言又止。
碧珠道:“大人……”
苏卞神色淡然,“走罢。”
既然不愿见,那也就罢了。
至于是何原因,他无意深究。
碧珠应了声是,而后与苏卞一同离开。
二人走后,门童将苏卞再次登门拜访的消息禀报给了掌事万高湛。
万高湛听了,挑了挑眉,眼中闪过一丝异样。
本不打算打扰玄约,但听到是苏卞,万高湛的心下便改变了主意。
万高湛来到玄约的屋外,将方才门童所说的话,一字不落的在屋外重复了一遍。
万高湛话落,屋内一片静寂。
就如同之前那般。
万高湛站在门外,耐心的等了等。
片刻后,一个虚无缥缈的低沉嗓音自屋内响起。
“知道了,退下罢。”
万高湛了然,应了声是。
第92章
苏卞并非死皮赖脸, 喜欢热脸贴冷屁股之人。
虽说怎么也想不通,以往天天缠着他,让他到玄府作客的玄约突然就变了性子, 但他也无意去追究是何原因了。
苏卞的确是有些好奇玄约为何是突然转了性, 会不会是因为那日野猎的缘故,野猎那日又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虽好奇, 但也仅只只是好奇罢了。
本念着玄约救过他一命,于情于理, 他也理当登门拜谢才是。但既然玄约不见, 那也就罢了。
情义已到, 可对方不领情,那就与他无关了。
苏卞回了府,再无去玄府登门拜访的念头。
隔日上朝, 就如同之前那样,玄约依旧未曾出现,就恍若消失了一般。
苏卞照例与谢道忱微点了个头,算作打了个招呼后, 便收回视线。收回视线时,他眼角的余光,不经意的扫过邱清息的侧脸。
大概是在太卿院里呆了半月……哦不, 应当是被太卿院的那些破案子折磨了半月的缘故,现在看起邱清息来,是觉得愈发的顺眼了些。即便邱清息对他的表情和态度一如既往的冷淡尖锐也一样。
不过,不知是不是因为邱清息又重新回到太卿院, 面对着那些成堆的卷宗的缘故,总感觉,邱清息今日的脸色,好像要比以往更为阴沉冷漠了些。
很快,上朝。
就与之前那样,站在晋帝身旁的大内总管顺德说完‘有事便奏,无事退朝’后,朝堂下的一众朝臣便就开始各自出列,呈折子,汇报事务。但又因现在国运兴隆,繁荣昌盛,无灾无祸,基本上也没什么事可说。
先皇已经给晋帝铺好了所有的路,不论是晋国还是大臣,又或者是江山,晋帝都无需挂心。只要在这个龙椅上坐着就行。
顺德说完,晋帝便就准备退朝了。反正他料到也没什么事。
反正也没事,实际上按照根本来说,根本连朝也不用上……只是奈何季一肖不允许,如若不上朝,就别想着用膳,晋帝只得每天委委屈屈的老实上朝,一次也不敢落下。
晋帝正等着下朝,这时,邱清息突然躬身出列。不仅如此,手上似乎还握着一本卷宗。
那卷宗的模样,苏卞似有些眼熟。如若没记错的话,好像是昨日安鹤清在他桌上摊开的那本。里面记载的案子似乎是什么八年前的灭门案。
不过,邱清息为何将这本卷宗拿到这来了?
灭门案虽罕见,但和太卿院里的诸多灭门案比起来,就不算是什么不得了的案子了。总之,绝不到要拿到朝堂上来说的程度。
除非,此案,与朝廷上的某位大臣相关。
接着,邱清息低沉的嗓音在偌大的乾清宫内响起,道:“臣有事要奏。”
没想到邱清息竟要上奏,还在等着下朝的晋帝着实吃了一惊。晋帝愣了愣,半响回神,这才允道:“准奏。”
邱清息淡淡的说了声多谢皇上后,接着继道:“昨日微臣在太卿院内复查卷宗时,发现一起疑点颇多的灭门大案,因案子实在是太过奇怪,于是微臣将这案子细细的审阅了一番。仔细的瞧上了三遍后,微臣发现,此案的确不太对劲。”
灭门大案?
方才还直打盹的晋帝一下子来了兴趣,坐在龙椅上的晋帝直起身,两眼放光的看着朝堂下弓着身子的邱清息,好奇道:“邱爱卿发现什么了?”
邱清息抬手,将手中一直握着的卷宗呈了上去。
站在晋帝身侧的顺德上前接过,接着转交到了晋帝的手中。
晋帝拿到卷宗,立刻想也不想的翻开卷宗看了眼。一摊开卷宗,便被里面密密麻麻的文字给恶心到,差点吐出来。——因为批了太多折子与抄了太多四书五经的缘故。
晋帝忍着不断上涌翻腾的反胃感,仔细的将卷宗里记载的案子看了看,然后……看了又看。
恩……果然看不懂。
晋帝沉默的将卷宗重新合上,接着将目光重新转回到邱清息的身上,问道:“朕看完了,那邱爱卿发现了什么?”
邱清息不疾不徐的回:“皇上可曾发现,虽犯人主动认了罪,可主簿记下的证词,却十分奇怪。犯人对杀人一事供认不讳,可却一点也未谈及过程。提起为何对迟员外动了杀心时,也只是草草的一句因之前与迟员外产生了过节,再无其他。”
不止是邱清息,苏卞也看出此点。只是,因不想再被太卿院内的琐事缠身,便就并未深究。
不过……今日邱清息为何会在朝堂上提起这事?
邱清息问完,晋帝沉默了两秒。
恩……因为没发现。不过晋帝不会承认的。
晋帝清了清嗓子,表情故作深沉,脸不红心不跳的干笑道:“朕当然发现了!啊哈哈,朕一眼就看出来了,这里面的证词不太对劲哈哈……”
站在队伍最前列的季一肖不着痕迹的瞥了坐在龙椅上干笑的晋帝一眼,并未戳穿晋帝的谎话。
邱清息继道:“所以,微臣断定,案子里那到衙门主动认罪之人,绝非真正的犯人。而不过是真正的犯人找来的替罪羊罢了。”
晋帝震惊的张大了嘴。
邱清息低着头,也就未见到晋帝那瞠目结舌的模样。接着,只听邱清息又道:“卷宗里记载着,迟员外府旁的妇人,亲眼看到了凶手。称那凶手穿着一身华贵的衣裳,身份定是非富即贵。”
晋帝现在已是好奇的不行,他赶忙追问:“那真正的凶手是谁?”
这时,邱清息突然冷不丁的笑了声。
邱清息极少笑,又或者说是不曾笑过。在朝中,总是板着一张脸,仿佛见到的人都欠他五百两银子似的。
所以这还是在场的一众朝臣们第一次见到邱清息笑。
邱清息模样清秀,唇红齿白。模样不算难看,甚至可以称的上是赏心悦目。如若不是天天板着一张脸,仿佛别人欠了他银子似的,怕是媒婆早就把邱府的大门给踏平了。
邱清息模样生的不错,按理说,笑起来,应当令人感到迷醉才是。可大概是因为邱清息以前板着脸的模样太过深入人,以至于现在突然冷不丁笑起来,让在场的一众大臣们,忍不住惊悚的摸了摸发毛的手臂。
邱清息的笑声,就恍若一股阴风一般,从一众大臣们的背后吹过,直叫人惊悚发毛。
邱清息轻笑,眼中却无一丝笑意。
邱清息道:“不巧,八年前,臣正好路过怀安。虽并未目睹迟员外被杀的场景,但臣却知晓,真正的凶手究竟是何人。”
晋帝好奇的不行,一听,便立刻下意识问:“是何人?”
晋帝才将话落,朝堂下陪着晋帝听了许久,还没听到一个重点的朝臣们,终于忍不住了。他们早起上朝,可不是来这听废话的。
最先开口的是顺天府尹孔缚心。
孔缚心瞥了眼邱清息,蹙眉,面色不快道:“邱大人,此乃紫禁城内的乾清宫,不是邱大人的太卿院。邱大人审案子,怕是审错了地。再者,就算案子有诸多疑点,邱大人也应当与九卿大人商议才是,不应当找皇上。皇上日理万机,没空陪邱大人聊什么灭门案。”
孔缚心冷不丁的插话,朝廷内的气氛一下子就冷凝了下来。空气仿佛都滞凝了。
因气氛太过沉重,所以,晋帝的那句‘其实朕闲的不行,压根就没有什么所谓的日理万机’,也没能说出口。
朝中,文官与武官两派虽互相看不顺眼,经常在朝堂上互相怼来怼去,但两派里的一众朝臣,却是团结的紧。就算文官之中或者是武官里出现了内讧,但却绝不会将事情闹得太大。
不过邱清息虽属文官,但实际上并不属于文官这派。
因为邱清息太过正直,说一不二,哪一派都不站。不论是文官还是武官,只要犯了事,就算是当今的天子,也照抓不误。
孔缚心话落,其他的朝臣也跟着一齐附和起来。
“邱大人,案子等下了朝再同皇上禀明罢。这里是乾清宫,不是处理案子的地方。”
“对啊,就是。等下了朝再说罢。”
“这太卿院内之事,应当由九卿大人来说才是啊……”
“邱大人不过才离宫半月,怎的连朝中的规矩都忘了?”
一众大臣们一人一句,邱清息慢慢的沉下了脸。
一众大臣们见邱清息被他们堵得没了音,当下便忍不住偷偷的闷笑了起来。以往在他们讨好邱清息时,邱清息从不给他们好脸,他们不知在邱清息那受了多少气。
现在终于得以报仇,一众大臣们心下解气的不行。心中偷笑,但面上仍不动声色,可那微微上翘的嘴角,幸灾乐祸的意味显露无疑。
按照苏卞的性情,一般这等场合,他定是会冷眼旁观,无视置之的。
但念在之前邱清息也替自己解过围,再加上自己也的确不想再继续在这浪费时间,于是便开口道:“孔大人这么急着插话作甚,邱大人话还未说完,孔大人听完便知。至于向本官商议……是本官让邱大人向皇上禀明,孔大人不必替本官操心。再者,邱大人并非不明事理之人,邱大人会在朝堂上提起此案,那便自有他的道理。”
苏卞话出,坐在龙椅上的晋帝见缝插针,飞快插话道:“多谢邱爱卿为朕着想,不过,朕并未日理万机。朕其实……闲的紧……”
晋帝说罢,只听站在最前方的季一肖突然慢悠悠的反问道:“……是么?”
季一肖猝不及防的开口,晋帝身子登时一个激灵,想也不想道:“没有!绝对没有!朕方才是说笑的。朕每天都忙得不行,啊哈哈……”
晋帝干笑,在季一肖‘平静’的凝视下,声音越来越低。
——对不起,他再也不瞎说话了。
晋帝改口,但依旧没能让孔缚心的面色缓和些许。
孔缚心瞥了眼不知为何突然替邱清息说话的苏卞,面色发冷。他扯了扯嘴角后,没了话。
不止是孔缚心,就连邱清息也是为之一愣。他将目光转向苏卞,眼神一时之间变得极为复杂。——他可没忘之前是用何等的态度对待对方的。
邱清息盯着苏卞发愣,苏卞眼也不抬,面无表情的提醒道:“邱大人说完了?”
邱清息这才回神。他眼神颇为复杂难懂的瞧了苏卞一眼,收回视线后,接着才继续不疾不徐的开口道:“八年前,怀安县闹旱灾,整整三年都未下过一次雨,农田颗粒无收。百姓苦不敢言。除却稍稍有些富裕的迟员外以外,怀安县其他的百姓,根本就穿不起什么太好的衣裳。而卷宗里妇人的证词,写着是乃是衣着华贵之人行凶,所以,凶手也便不会是同县之人。也不会是那个到衙门主动认罪的犯人。”
晋帝眼也不眨的盯着邱清息,生怕漏了一句。他赶忙追问,“那是谁?”
邱清息唇角微勾,表情似笑非笑。他又是轻笑一声,道:“正巧,迟员外被杀前,国尉大人……到了怀安县。而就在迟员外死的第二日,国尉大人又正巧……离开了怀安县。”
在正巧二字,邱清息咬字微微的加重了些许。
衣着华贵之人,替罪羊,迟员外一死,玄约就‘正恰’离开了怀安县……说是巧合,无人会信。
而且,朝中的众人皆知,玄约此人的性子阴晴不定,上一秒还笑着,下一秒说不准就让你丢了脑袋上的乌纱帽。如若说迟员外因为得罪了玄约,因而被玄约灭门,实际上……是有可能的。
还有,玄约在没当上国尉前,担任的官职是徐州的提督。而怀安县,正是徐州下管辖的县城。若说八年前,玄约去了怀安县,那也是有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