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道师的烦恼(28)
他锁定了爱丽丝,黑色的瞳孔中是翻腾的血浪,一切暴戾和残虐都被锁在那双阴暗的眼睛中,负面情绪满当的几乎要侵泄而出。
他的防护术比不过副队,但是还没有差劲到毫无预兆就被打破的地步。
在周围的空气分子都被他精密掌控的情况下,却突然出现了一道恶念附着在防护壁上,而那支箭支就毫无悬念的穿破了恶念附着之地,打破了防护壁。
那道恶念所对应的位置,是楚封瓷所站的地方。
那道恶念的来源,是爱丽丝。
她想杀了楚封瓷。
第五涉远眼里的暗色越发浓稠起来,像亡灵出没的血海,化不开的阴冷和杀意。唇上慢慢挂上了诡异的笑容,正如凶残的怪物,要将底下那个一脸天真浪漫的小女孩,抽皮剥筋。
第五涉远不是兵团内最好战的,却是其中最嗜杀的。
他的手段几乎可以称的上“残暴”,让他接手处理的战斗最后都会变成人间地狱,尸骨成堆。戾气一被激起来连队长都觉得棘手,同伴都想去求一下心理阴影面积。心性凶恶已经远超过了正常的水平,不是“好斗”两个字就能概括的。
队长一向头疼队里的弱智儿童,第五涉远刚入兵团的时候还觉得他就是一坨牛粪上那孤傲的白莲花啊,结果后来证明第五涉远就是一丘之貉,甚至比其他牛粪还要“芬芳扑鼻”一些。
证据就是队长对别的队员采取“潜移默化”,对第五涉远却是强制限制,对热爱放飞自我(……)的佣兵团来说,实在是历史上的一大创举。
第五涉远很少领情。
平时他一旦疯起来,就算有队规压制,也少不了伤亡惨重。
刚刚副队突然开口说话,说起来内容是交代楚封瓷照顾一下他这个重伤患者,而实际上的意思是想表达——你小子给我冷静一点等我来,敢捣乱老子废了你。
就是这么委婉凶残的副队式关心。
这次的情况却截然相反。
第五涉远不像以前是为了兵团勉强压制,他这次做出的退让简直是质的飞跃,不仅没有大开杀戒,还把自己暴戾的情绪都掩藏住了,以免被那个少年发觉。
他清楚知道楚封瓷不会因此对他心怀芥蒂,却由衷的想把一切危险元素都放的离他远远的。
于是他把全部的恶意都收拾了一下,尽情的把仇恨值全都放到爱丽丝身上了。
却不露出一丝给旁边的楚封瓷看出端倪。
这大概也算欺骗——?
就像当初队长被他欺骗,收进来前以为是白莲花,收进来后发现是白莲花下的那一滩烂泥一样。
不过没关系,木已成舟。
第五涉远笑的更加灿烂了。
楚封瓷觉得背后一凉,拧着眉想不出原因,又想到这个“父神”手段不一般,再待在这个神殿里总怕出什么幺蛾子,便想和第五涉远说出去的事——
爱丽丝软哒哒的声音就很清晰的传进来,一字一句想听不清都难。
“……那人想杀了我,然后他旁边的傻子救了我,不过是看我长得好看才不忍心呢。”她卷着自己的金色卷发,天使似得面容带着诱人的娇憨,双颊红扑扑的仿佛能捏出水来,真是说不出的可爱,然后她却带着撒娇般的尾音,吐着苦水。
“外面的人就是奇怪,杀人狂、抢劫犯、黑心商人,就连那些人贩子看见我都会心软呢,可惜他们那恶心的嘴脸我早就看清了,还对着我装有同情心的好人,”她抖着肩膀笑起来,仿佛站在花田中的少女,纯净而天真:“不知道是假悲悯呢,还是他们的悲悯只分给少数人呢?”
楚封瓷静静的听着她的话,眼睛向着她的方向看去,噙着一抹笑听她说完那些嘲讽世人、“大智若愚”的话。
爱丽丝大概也没想到被她嘲讽的对象就悬在头顶看着她,她以为楚封瓷和第五涉远大难临头早已自顾不暇,夹着尾巴逃了。对父神更加敬畏的同时,也相信有父神在没人做的了妖。
高台上的白袍男子,终于露出了一个悲悯慈祥的笑容,他面容非常平凡,泯然于众人,属于过眼几次也记不住的类型。但这一笑却让人十分安宁,犹如重新回到母亲怀抱中的安逸平和:“爱丽丝,你做的很对。”
“不能视众生为平等的人,和污秽的恶魔、未开灵智的畜生一样,都只会给世界带来危害,只有消灭了这样自私自利的人,世界才会重归和平。”
第五涉远:“……”
楚封瓷:“……”
爱丽丝仿佛受到上帝的洗涤,整个人都露出陶醉的神情,用敬仰的目光看着台上的“父神”,恨不得分分钟献身以表达自己的臣服之心。看的第五涉远简直要患上那个名叫“尴尬癌”的广大人民喜闻乐见的病症。
楚封瓷“望向”第五涉远,平静的开口:“我想问你一件事——”
第五涉远果断回答:“我一点不觉得你做错了,你聪明善良机智果敢实在是我辈青少年之楷模,何况你根本不是为了她长得好看才救她,明明是因为你有一颗金子般的心是她不懂得欣赏——对了你真的喜欢那一类型的?”
楚封瓷:“……”刚刚好不容易营造出的一点正经的氛围硬生生消散了。楚封瓷哭笑不得的问:“我是想问你,刚刚那些话,是……”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想措辞,最终缓缓舒出一口气“是副队长故意让我听见的吧?”
默默在星舰上控制着防护蛋的副队长:“……”
他面目沉静,不露出一点尴尬,不动声色的插话:“他们说了你很多坏话。”
第五涉远:“……”
副队身后认真操控星舰寻找方位的乐正禹和陆慈唐:“……”
等等副队你的画风不对啊!这话怎么像去找老师打小报告的小学生一样,充满了拙劣的栽赃陷害和“我把道友推出来你捅他不捅我”既视感!
楚封瓷失笑。
“我认为她说的很对。”
副队:“……”
“因为美貌、年幼、天真……甚至于凄惨的身世,所以更容易得到别人的同情之心,更容易让心里的天平倾斜。”楚封瓷和煦的说,看上去十分斯文败类……十分符合他口中那个让人“天平倾斜”的标准。
“可是以此来讽刺伸出援手来帮助他的人。”楚封瓷轻轻叹了口气:“实则更低劣、更卑鄙……更让人可怜了。”
他的话在说到“可怜”那两个字时,微微压了下音,让少年清朗的嗓音变得有些低沉,而给人十分奇妙的错觉——让人先是觉得好听,再是感觉脊背一凉,仿佛听到了什么很可怕的事一般。
防护蛋里,传达着来自数万光年外的陆慈唐的感慨。
“……真是实力嘲讽啊,咳。”
爱丽丝和“神父”祷告完后,雀跃的跳上了高台,整个人虔诚的跪倒在他面前,然后膝行数步,将金色的柔软卷发枕在白袍男人的膝盖上,让他用那双干枯的、瘦的如皮包骨般的手,一点一点梳理着她的头发,像揉着一只乖巧的宠物那样,手十分平稳,间隔的速度一致,看不出欢欣,也看不出厌恶。
第五涉远百无聊赖的看着这一幕,联想到美女和野兽,整个人都被八卦震的精神了。
他充满恶意的回想起那个女人——爱丽丝的母亲茱莉亚,残忍的杀掉了自己的丈夫,最后在绝望和幸福中自杀的模样。
她的死亡也只是所谓“父神”千千万万策划的戏幕中的一场,这么说来真是一个少女和血海深仇的仇人相知相爱的坎坷故事啊,虽然现在还是甜甜蜜蜜黏黏糊糊的剧情,可是故事进展到这里了,肯定马上就要变成得知真相后的虐心大戏了……第五涉远思想转了几个弯,被乐正禹带着看言情剧的坏处就出来了,老是想到一些不着调的方面上去,脑洞简直突破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