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道师的烦恼(192)
黑发的皇子发出一声极其压抑的短笑,急促地笑声给人一种喘不过气的威压感。他的眼睛有些发红,笑声越来越大:“那你想过,这么多年,我是怎么过来的?”
“……”吃饭过来的,望你知。
楚封瓷感觉自己牙都要被酸倒了,显而易见,他被卷入了某件陈年旧账中,尤其这陈年旧账还涉及着皇家秘辛以及主臣两代的纠葛。虽然有了献身于装腔作势事业的决心,但从游医晋身为狗血剧男主角的角色跨度实在太大,有些超纲了。
装作被陆慈唐的目光触动心弦的模样,楚封瓷垂下眼睛,一派淡然神色。手却是狠狠攥紧,肤上的青色血管清晰无比,硬生生透出一股孱弱意味来。
“……小民先行告退。”像是做出了极大的挣扎,在寂静中,孱弱的黑发少年这么答道,音调冰凉。
惹的陆慈唐又忍不住看他一眼。
实在是太像了。
不仅仅是相貌,连身形和声音都一模一样。
而世间绝不可能出现如此相像的两个人,除非是要刻意勾起某些回忆,达到某些目的。
思索到这,陆慈唐眼底冷意更深。原本因为那过于熟悉的面貌而下意识柔软起来的态度,也反之变为了更深的忌惮,和难以掩藏的厌恶。
“那你可要把他看好了。要不然下次见面,就不是今天的光景了。”陆慈唐微笑着撂下这么一句话,满是威胁意味,还有几乎不予掩饰的杀机,听得人心底一凉。
然后再也没有分薄一个目光,便拉着乐正禹转身离开。
因着那其中杀意几乎像是冰冷刀锋般刺骨,乐正禹一皱眉,他下意识想要安慰那个看起来孤零零的少年,但又想到……
不过是长得相像罢了。
年轻的、瘦削的黑发少年安静看着三人反目的场面,第五涉远不说话,他就也不曾离开。
手指慢慢敲打在柔软的衣料上,那声音很轻,几乎是呼吸之间就能掩盖过去的轻微,楚封瓷却诧异地看了第五涉远一眼。
明明还是那个疯子皇室的样子,一派轻松快意,没有丝毫不悦,楚封瓷却莫名觉得……对方很难过。
怀中小兽软趴趴叫了一声。
“咩~”楚楚我饿qaq
……大约是想自己安慰他的父皇?楚封瓷如此想到,已经很顺畅地接受了帝国皇太子的继承人是只羊这种设定。
“咩?”楚楚我们不要管他啦,反正他经常这么颓qaq
在小羊地殷殷催促下(帅球:并没有),楚封瓷想了一个比较委婉的谈话切入点:“刚刚那位乐正阁下,想必并不是殿下的心病症结所在。”
“的确……如此。”他懒散地笑了一声,目光看向楚封瓷,像是看透了他拙劣的伪装技巧,又好奇楚封瓷还能演出什么好戏。
第五涉远的回答,更是稳住了楚封瓷心中的猜测。
身穿青竹外衣的少年略微弯了弯唇,配上那张精致的侧脸,几乎是让人移不开眼的美貌。又隐隐与记忆中,那个满身风华气度,碰到和茶道相关时,即便垂眸收敛也掩不住光芒的少年重合了。
时间静了下来,第五涉远像是在欣赏着雕塑般,满眼迷恋,满眼慌乱。
“殿下。”
楚封瓷不会称呼他为殿下。
“您的心结,想必是那位陆吃糖大人?”
楚封瓷也不会……恩?
第五涉远沉浸在悲痛中,自然来不及反驳。等想到反驳时,楚封瓷已经擅自补全了他的人设。
少年声音温和,似春风吹拂而来:“虽然只短短数面,但我也看得出,那位陆大人对乐正大人想必用情极深。”
“……”第五涉远看起来更颓了。
“陆大人对殿下,也不如您想象中的那样绝情,终究是保留着一分情义。可惜……他既然与乐正大人携手并行,更希望的,应该是殿下忘了他才是。”
“……”
“如果殿下要用我试探陆大人的真心,小民……”
“闭嘴。”
善解人意的楚封瓷:“……”
第五涉远:“你可以下去了。”
楚封瓷:“……噢。”
对不起,我可能是个假医生。
“等等。”第五涉远突然又道。
楚封瓷的脚步顿了顿,莫名有些紧张地回头。
第五涉远面无表情:“将本殿下的儿子留下。”
帅球凄厉地“咩”了一声,仿佛听到了(mei)梦(shi)想破裂地声音。
楚封瓷原步踏回,恭敬地将小殿下献了上去,全然不顾羊球抱紧了他的手指,只将一个圆滚滚的大屁股对准第五涉远。
见到帅球这么黏“楚封瓷”,第五涉远心底有些奇怪的不爽,只觉得养了这羊球十多年,别的没教会,忘恩负义的速度倒很快。
他的心里到底有一些犹豫,抬起头,正看见楚封瓷低着头捧着小羊的模样。黑发如瀑,精致美貌的样子像是神话中遥不可及的仙人。
像是金属一样冰冷的情绪爬上瞳孔,又很快被遮掩了下去。第五涉远用不着调的声线,懒洋洋宣布着:“今晚便在内城里住下吧。”
楚封瓷还未来得及回应。
便听那人又满不在乎地补了一句:“择日完婚。”
“……?”
第145章 各怀鬼胎
楚封瓷仔细思考了一下,皇太子殿下这句话的意思。
随即语重心长,又有些难堪地表示:“我这里……没有那种药。”
第五涉远被楚封瓷惊人地联想速度惊呆了,他不过是提了一下什么时候结婚,楚封瓷竟然已经想到了晚上要用什么药好。
他有些愣住,觉得现在自己的面色应该是黑如锅底,语气自然也就不太客气:“我从不用那些下三滥的助兴手法。”
楚封瓷试探地说道:“是我……”
“你也不准用!”黑如锅底的脸上又添了一抹诡异的红色,第五涉远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句话,脑中因为楚封瓷的发言又忍不住浮现出无数诡异的景象——那脸色可以说是非常丰富了,比起远征战场都更加刺激。
楚封瓷有些无辜地回应:“可是如果不用药,恐怕很难让陆大人屈服……折服于您啊。”
第五涉远:“……”
双方凝视,久久不能言语。
第五涉远面色如常:“你怎么还在这,不是让你下去了么?”
楚封瓷:“殿下刚刚让我将小殿下带过来……”
第五涉远:“你听错了,快滚。”
楚封瓷:“……”
楚封瓷如愿以偿地滚下去了。
牢牢黏在少年手上的羊球似乎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他看着第五涉远没有接回他的意思,连忙从手腕一轱辘往上爬,竟然够到了肩膀,便稳稳坐在了楚封瓷肩上,奶声奶气地“咩”了一声。
虽然只有一小团,但实在很沉,楚封瓷有些无奈地将帅球抱了下来,把他柔软的羊毛薅的一团糟,才心满意足地放他离开自己的魔爪。
小羊在一旁委屈地哭出了声。
楚封瓷的确心很乱。
帝国皇太子意气风发,当他说出那句话时,作为被其目光锁定的对象——楚封瓷感觉连时间都停滞了片刻。
没有喜悦,慌乱,受宠若惊。
有什么重要的线索在楚封瓷面前抽丝剥茧,他却无能为力,这种感觉实在不好,只能强压下心底的疑惑,将锅都甩到了那位陆大人身上。
第五涉远果然被他打乱了思绪,竟是非常好说话(?)地让他滚了下去,而没有提起那个关于“完婚”的话题。
如果可以选择,楚封瓷现在更愿意的是立马出皇宫,找到殷昧那群人,商讨换一个人选去接近那位危险的皇太子殿下。可惜,虽然第五涉远陷入了“暂时性失忆”,他的侍卫们却是非常一板一眼地执行他的决策,说住在内城,就是住在内城,连一点商量的余地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