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道师的烦恼(17)
“我难道舍得你受伤吗?我问了好久才找到这么一家,拿你一头长发换骷髅王的遗失骸骨!你知不知道值多少钱?等出去我们就大发了,不知道能给你移植多少次头发!何况,你没头发我也不嫌你丑,你还作三作四有什么不愿意?”男人语气激愤,到后面强自镇定下来了,还带上几分义正言辞。
他随手摔过去的器物是一方端砚,恰好砸到了少女脸上。她捂着脸,垂下了头,似乎在低声啜泣。
然后男人又有些不耐与愧疚了,纠结着似乎是想道歉。
诺佩尔这个一向哪有热闹往哪凑的人,津津有味往后退了点,以免被波及。然后看着战场上少女落于下风,忍不住叹气,站起来互掐啊,场面一边倒的欺凌实在太不够看了。
第五涉远把楚封瓷耳朵捂住,叹气怪不得有个古词叫孟母三迁了,害怕自家小孩学坏怎么破。
楚封瓷皱眉看着男女争吵的地方,因为耳朵被捂住,整个人都沉浸于一片寂静的黑暗中。
那黑暗逐渐破碎,染上纯净的光,两个剪影在那争吵着,一个身形壮硕挺拔,似乎是男子。一个腰线收紧,身材偏瘦,似乎是女子。
那女子坐在地上,双手抱膝,有什么细密如藤蔓的东西慢腾腾爬上她的脚腕、小腿、腰部、肩头,将她整个人密实的包裹起来。
男人背后伸出猩红的触须舞动,冲着女人蓄势待发,他却毫无所觉背后异常,情绪每激动一分,背后触须更粗长一分。
最终尖锐的叫声打破了僵局。
女人高亢的尖叫,连一心等着看热闹的诺佩尔都苦了脸,下意识捂住耳朵。
“啊——!!你等着回去收律师函吧王林!回去我就起诉离婚,我要你这个畜生赔的倾家荡产,你爸妈也别想乘凉了,老实去牢里蹲着,就那些个泥腿子还想攀上我们家?要不是我,王林你不过就是一条狗!一、条、狗——”
“别说了!”男人的脸顿时变得铁青,他一双眼睛布满血丝,恶狠狠盯着地上的女孩,仿佛要将她抽皮剥骨般:“我杀了你!”
男人尚在暴怒中。
面色犹如修罗般可憎骇人。
然而就这一瞬间,猩红的血液溅了他满脸,黏稠的液体沉重的挂在他脸上,慢慢向下面垂落着,染红洁白的衬衣口,落在曾经的那条、女孩为他亲手配置的西装裤上。
他惊呆了。
因为女孩的脑袋,突如其来的,被斩断了。
楚封瓷眼中的场景,却是男人背后的触须向着女孩伸去,两条肥硕的尾尖若有若无的点着女孩脆弱的脖颈,慢慢交缠,在男人情绪失控说出“我杀了你”的那一刻,迅速绞断了女孩的脖颈!
一片暗色覆盖!
楚封瓷再次什么也看不见了,可他全身冷汗淋淋,止不住轻喘着气,唇色苍白,仿佛消耗了极大的体力。
男人惨呼一声。他又是惊吓又是害怕,一屁股坐倒在地上,喉咙里嘶鸣出意义不明的诡异音调,仿佛如今他越惊慌失措,那地上的一片血迹他就越不知情了。
旁边行人似乎也被惊吓的不轻,可很快就缓过来了,有人说真可惜啊……
“真可惜啊,就这么白死了一个奴隶。”
男人蜷缩成一团。
“没办法,谁叫她对主人不敬呢?”
他痛哭出声。
“哈哈哈,父神最讨厌这样放肆的奴隶了。”
整个人都打着战栗,他瘫倒在地上,呜声不断,状若癫狂。
第五涉远皱着眉将楚封瓷更扶进自己的怀里,两只手捂着他的耳朵,然而那凄厉而懦弱的哭声,还是从指缝中钻进去。
楚封瓷鼻尖静静的触着第五涉远的胸膛,长长的眼睫颤动着,面色失了红润,依旧是一片无血色的苍白。
“明明是那男人杀了她,为什么现在又要哭?”楚封瓷有点奇怪的问出来,不含贬义,不带讽刺,仅仅只是疑惑,全然一片茫然。
诺佩尔右手捂住心脏,在记忆中这一幕应该看过许多次,这是对父神的不敬与冲撞,他从内心充满了鄙夷与厌恶,但就在刚刚,还是难以言喻的产生了心痛与同情。
这是不正常的。
我怎么会同情一个奴隶和她愚蠢的像猪猡一样的主人?
诺佩尔咧开大大的笑容,里面恶意满到几乎溢出,完美的虚伪着:“比起这个,阁下还是控制情绪,以免像这位粗心大意的主人,不小心弄死了自己的奴隶,可真是不小的损失呢。”话音未落,眼神轻飘飘扫过第五涉远,其中挑拨之息不言而喻。
第五涉远正在思考。
他快速回忆着平时和陆慈唐前辈一起看的心灵鸡汤和励志电影,力求把楚封瓷的心理阴影降到最低。
稍微整理了一下语言,第五涉远开启人生导师模式:“因为他在后悔。”
楚封瓷修长白皙的手无意识抓紧了第五涉远的衣角,他有些茫然的抬头,正好对上第五涉远的视线:“如今后悔不是迟了。”
第五涉远思考了一会,说道:“的确是迟了。”
楚封瓷:“……”
第五涉远面无表情状捏了捏楚封瓷的脸:“你要引以为戒,一时冲动给人带来的伤害就永远无法挽回,所以不要轻易失控,做出让人后悔的事。”
“这段话出自《天才儿子:爸爸再爱我一次》第四十二章 ,男主母亲对男主想要逃避孩子时,提出的教诲。第五涉远,你也看这本书吗?”
第五涉远:陆前辈不对!说好给我看的是心灵鸡汤呢?
“我们孤儿院院长也很喜欢这本书,她经常给我们念。”楚封瓷含蓄的笑笑:“情节很有趣,听过一次就难以忘怀。”
第五涉远:“……还是忘了吧。”
楚封瓷:“?”
第五涉远眼瞳很黑,暗沉的一片像无尽的星空,却又能从其中发现璀璨细碎的光。“冲动又怎样,我会摆平的。”
楚封瓷犹疑的问:“……这又是出自那本小说?”
“《兵团法则》之一。”
楚封瓷有点惊讶:“听起来很正式么。”
“……《兵团法则》出自《队长语录》。”
楚封瓷突然就笑了,说:“你们队长说情话一定很拿手。”
第五涉远回忆了一下队长常被评价为惊世绝艳的样貌,有点为难的说:“队长会不会说情话我不清楚,经常听情话是一定的。”
熟能生巧吗——楚封瓷刚打算这么说,突然就静下来了。
那个十分斯文败类,一举一动都透着雅气和痞气的亚瑟到场,黑色的皮鞋踩过黏稠的血液,咯吱咯吱碾碎那些细碎的皮肉,他走过女孩的尸体,走到疯狂的男人身边,抽出一张纸巾:“先生。”
并没有太多言语,亚瑟简言意骇,单刀直入:“如果你想救活这个奴隶的话,也许可以参加我们的拍卖会。”
男人僵硬的抬头了,一双空洞无神的眼睛,半天锁定了亚瑟的面庞,惊骇而无助。
“拍卖会中有无数奇珍异宝,当然包括可以肉白骨,主生死的灵药和宝藏。”他唇角微微翘起,恰到好处的抛出蛋糕,让人情不自禁的跟上去咬一口。
……真的会有这种东西吗?
男人机械的点了点头。
只要能救回她,怎样都无所谓了。
亚瑟满意的抬头,表情像餍足的蝙蝠。
他转头又正好看到诺佩尔,面上出现了见到同事的放松与惬意:“诺佩尔——你现在才找到他吗?”
亚瑟指的是楚封瓷。
诺佩尔满不在乎的点头。
“那么现在,要快点把他们送去拍卖会了。”亚瑟温和的催促着:“正餐现在才开始上场呢。”
他伸出猩红的舌舔了舔嘴唇,满面春风。
看到这一幕的第五涉远:……
真是个变态。
第13章 拍卖会
“那些真正的宝物,都被好好收藏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