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别来无恙(44)
柳雨:“……”她朝她爸看过去。
柳仕侧想说,“我会给你找最好的医生”,但咽回去,说,“生意在哪里做都一样,不用在这山里创业吃苦,我给你挣的钱够你花一辈子了。”
柳雨从来没觉得自己有今天这么可怜过,她再次看向张汐颜,用眼神求救:张十三,你要是敢落井下石,我恨你一辈子。
张汐颜淡淡地扫了眼柳雨,对柳仕则说,“柳董,您别看这村子穷……”她指指柳雨,说,“富的是这个。你去她的药材仓库看看就知道了。”
柳雨顿时如逢大赦,夸赞地指指张汐颜,当即请她爸妈去看药材库。她略作思量,说,“稍等。”又回到卧室,把床底下的箱子往外拖。
柳母:还说没病呢!
柳仕则打量眼家徒四壁的屋子,自我安慰:贵重物品没其它地方可以放,只能放床底。
柳雨把铝合金密码箱拖出来,打开箱子,给台灯换上新电池,将屋子照得亮亮的,把账本递给她爸。
这地方连根电线都没有,自然用不了电脑,财报和账本都是手写的。
好在他女儿的字端正,看起来不费劲,管过那么久的公司,账做得清晰明朗一目了然。
柳仕则坐在床边,仔仔细细地看过柳雨递来的账本,再看向柳雨的眼神和刚才显然就不一样了。
自家女儿在山里搞创业做蜈蚣蛇虫类的中药材养殖,他还是了解过市场行情的。柳雨的售价比市场价高得多,还卖出去了。至于成本,住是不需要花钱的,吃最主要的开销是米粮油,蔬菜水果肉食都是在村里种植、放养的,只花点工钱。那些药材的加工费是从五毛到两元不等,从到山里抓回来到制成可以出售的成品,加工费最贵的是两块,她女儿能卖到一百二。柳仕则抬眼看向柳雨,很想问:村民们没把你打出去呀!还顶礼膜拜奉若神明!没天理了!
柳雨说,“你不能只看到我的这点利润,你还得看我做了些什么,我修桥铺路送他们去读书,样样都花钱。”
张汐颜淡淡地说了句,“九年义务教育,免费。花集村有扶贫政策,架桥的大头是政府出的,修路是山民出的免费人工,石板和木头都是就地取材,你就只出个工具钱。”
柳雨:“……”不带这么拆台的!
柳仕则说柳雨:“你好歹让村民们住得好点。”
柳雨很郁闷,“那也得让把河沙水泥和砖运得进来呀。”她顿了下,又说,“你别只看利润,村里近千口人,每天吃的米面油,穿的衣服,用的生活用品,样样都得花钱从山外面买了运进来,按照人均消费一年一万算,至少都得九百八十多万。”她在她爸的注目礼下,说不下去,毕竟,还是有赚的嘛,而且不少。
柳仕则把账本还给柳雨,一颗老父心安稳不少,不过还是叮嘱几句柳雨,“你别太过分,村民们只是没见过世面,不是傻,该给村民的那份得给够。”
柳雨“嗯”了声,把账本装进箱子里,又塞回床底。
柳母看着她把一箱子现金就这么塞到床底下,心惊胆战,问,“不怕有人来打劫吗?”她说完,往大门口去,发现不要说门锁,连个门栓都没有。天爷!
第44章
父母千里迢迢一路翻山越岭地过来, 路上更是睡在荒山野岭,没有好好休息过, 满身疲惫自不必提, 连好好洗漱都办不到。
柳雨暂时洗刷掉精神病患者的名头, 便去让人给他们烧洗澡水。
山里不缺通筋活络的药材,而且蚊子毒虫也多, 于是让厨房准备的洗澡水就是药浴,又再给他们各烧了两桶清水。
柳雨半个月前就知道他们要来, 提前准备好了住处。
在距离她竹屋不远的地方盖了两栋小竹屋当客房, 虽然简陋, 但生活用品准备齐全, 东西都是全新的,不少还是她写的采购单, 让大长老带出去拍照发给张汐颜从昆明采购过来的。
她的父母住一栋, 八个保镖挤一栋, 原本是按照四个保镖的配置准备的,两间屋子,一间屋子两张床, 如今来了八个人, 住不下。
花祭神的贵客,大祭司带着少祭司安顿他们。
大祭司和大族长都在柳雨家住过, 见过世面, 知道柳雨家的人都是有本事的。哪怕是她家的保镖, 他要是不用手段, 硬拼身手也是打不过的。自家儿孙一辈子都在山里,难得与外界接触,如今有这机会自然是想让他们多接触一二,哪怕开些眼界也好。于是很热情地把自家孙子们给安排上,让他们去招待客人,柳母是女客,便让大孙女招待柳母。
大祭司的长孙女,祭司的第二顺位继承人,算是族里数一数二的白富美,虽然不白不富不美,但是比起最近刚能吃饱饭的其他人,她好歹长在正常水平线上,还能说些普通话,磕磕绊绊的,也能和柳母交流上。
十四五岁的女孩子,正是活泼的时候,作为未来的祭司,除了花祭神以外,遇到谁都不带怕的,见到柳母也是落落大方地安排得明明白白,见柳母洗漱完就给拉去了篝火晚会,教柳母跳舞。
柳母:山里的孩子真活泼。
柳母入乡随俗跳了一会儿舞,就拉着小姑娘吃东西喝果酒和聊天,明里暗里打听她女儿在山里过的什么日子。
未来祭司黎晨:“花祭神是无所不能的神,您进山的时候走过铁索桥了吗?”
柳母:“走过了。”
黎晨骄傲:“那是我们花祭神建的。”
柳母:??不是政府扶贫修建的么?
她听小姑娘尬吹她家女儿,很怀疑这是她女儿的脑残粉,忍不住问,“你们花祭神是不是会飞?”她看柳雨何止是想飞,她是想上天。
黎晨点头如捣蒜,两眼直放光,“你见过的吧?我们花祭神有一种名叫飞机的神鸟,可以飞到云里去,大祭司和大长老都坐过的。她请您坐过吗?”
柳母:“……”她憋了半天,冒出句,“我请她坐过。”她想回家打孩子,牛皮是这么吹的吗!
黎晨看向柳母的眼神充满了震惊和钦佩,果然不愧是花祭神的母亲!当场伏地叩首行了一个膜拜大礼。
柳母抚胸:莫名的有点心塞,要不是刚做过体检,都得怀疑是不是有心脏病了。
同赴篝火晚会的柳父与少祭司、族长和大长老家的孩子围坐了一圈。
亲·两口子·柳,也在打听自家女儿在山里的情况。
族长,“这莽莽的森森、地上的流河,远处的高山,天上的白云,山里的飞鸟走兽,那都是我们花祭神的。”
柳仕则:厉害了柳雨!国家的原始森林,有森林公司驻扎的,还有边防离你并不太远,需不需要了解一下?
往年的篝火晚会都是各家各户自行准备用野菜混着虫子做出来的炊饼、野味、鱼和果子。在篝火晚会之前,大家得勒紧肚皮饿好几天才能准备齐食物,等到篝火晚会的时候才能吃顿饱的。现在不一样了,所有食物都是花祭神出的,放养的鸡鸭鹅,养在池塘里的鱼,还有从山外带进来的猪崽,虽然养了几个月长得还不够大,但也杀了几头做成烤猪,每个人都能上去切上几块,还有米酒和果酒喝。
族长夹起一根炸蜈蚣给柳仕则,告诉他,以前蜈蚣只能烤着吃,没什么肉,吃不饱肚子,但现在,这样的蜈蚣,从山里抓来卖给花祭神,这种品相不好的,十根换三斤多米,或者是五块钱。花祭神每个月都给他们发次钱,干的活多、交的东西越多,发的钱和东西就越多。这些都是花祭神赐给他们的福祉。
族长表示,外面的人都说花祭神发钱其实是发工资,是在拿他们赚钱。他说,“怎么不见其他人来给我们发工资拿我们赚钱呢。”
柳仕则:我无言以对。
花祭神·柳要保持神格不能参加篝火晚宴,在露台烧烤。她给烤肉涮着佐料,坐立难安的不时探头朝村里坐在村民中参加篝火晚宴的父母望去。她对张汐颜说,“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她本来是想自己招待父母的,没想到大祭司和族长他们的手那么快。她父母回住所放个行李,洗澡换身衣服的功夫,就让他们请走了!她能下去抢人板着脸跟他们说“这是我的父母,你们走开”吗?明显不能!
张汐颜莫名地想起柳雨当初扒她马甲还大肆宣传的事。如今嘛,风水轮流转,呵呵!
柳仕则那鸡贼德性,一顿饭的功夫,足够他把柳雨在花集村的老底给套个底儿掉。如果是大祭司和大长老招待柳仕则还能好点,好歹那两个是见过世面的,多少有些防备和警惕心。少祭司他们跟外界接触得少,再加上柳仕则是花祭神的爸,欺骗他容易亵渎神灵……那肯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她拿起旁边放的啤酒,递给柳雨一罐,自己开了罐,说,“这么沉的啤酒,你也让村民给你背进来。”
柳雨回,“又不是不给工钱。背货一天给三十块呢。”
外卖小哥骑着小电驴送个外卖,一天都能挣上二三百。张汐颜默算了下价格,背篓一次最多只能装三件啤酒,再多就不方便爬山,会有危险,一趟来回需要四天,人工一百二,再加上干粮食物,偶尔还得在经销点过一夜,相当于运输成本至少二百块。壕·花祭神·柳,花上二百块钱运输费用喝上三箱啤酒怎么了?
柳雨瞧见张汐颜的神情似有些不太对,说,“三块钱一斤的米,加上进山的运输成本是四块,我卖给村民是一块五。十二岁以下的孩子,每天一颗鸡蛋补充蛋白质,这都是他们早上起来后自己去养鸡场领煮好的。一岁以下的孩子,是一碗鸡蛋羹。一天三百个鸡蛋,一年下来也是不少钱。遇到母乳不够的,我还得贴进口奶粉给他们。”她拿起啤酒与张汐颜碰杯,“敬无所不能的花祭神。”
张汐颜想想,柳雨确实为村民做了不少事,在带着他们往发家致富路上走,于是将手里的啤酒罐和柳雨的轻轻碰了下,说,“敬花祭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