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古怪的大人。
“庄姐姐。”刚才碍于形势没有叫人,现在母亲把人拉过来了,懂礼貌的白芷自然和庄申打招呼。
庄申刚要应,就听白慈道:“我女儿叫你姐姐,你是不是要叫我阿姨?”
“你也好意思。”庄申硬着头皮想如她所愿,嘴巴动动,叫不出口。
白慈得意地朝女儿道:“先叫她阿姨吧。小芷,让阿姨陪你一起做手工好不好?”
庄申对她的厚颜深表震惊。
亲子活动,懂不懂什么叫亲子活动,孩子和家长一起做叫亲子活动,她是临时来凑数的!
白芷点点头,露出高兴的样子,“好。”她是真的高兴,庄姐姐比妈妈靠谱多了。
既然小姑娘表态,庄申不好拒绝,只好和白芷一起动手。
白慈笑眯眯地坐在一旁,时不时指指这个,点点那个,又说这样不行,那样不对,该怎样怎样,一派项目负责人的模样。
庄申嫌烦,白她一眼,又看白芷早已习惯,不为所动,丝毫没有被她母亲影响到手上的活,不禁大感佩服。小小年纪,能定下心来做手工,泰山崩于眼前而色不变,面对如此聒噪充耳不闻,实在是个读书的好材料。
“白芷,你喜欢看书吗?”
白芷看看母亲,见她没有反对的意思,点头说:“喜欢。”
“我女儿认识可多字了,人家都是妈妈念绘本给小孩听,她会念给我听。”白慈一脸骄傲,浑然忘记之前她还因此觉得女儿不像她。
这有什么值得自豪的?庄申断定是白慈偷懒,做个鬼脸,称赞白芷厉害。
小姑娘腼腆一笑。
做手工这种事情,不光需要耐性,也需要细致,所谓人有千种,各善其道。她们这里其乐融融,不少家庭却是一片焦头烂额,不是把恐龙化石挖掉一个脚,就是撬断一截尾巴。
方才连连朝她们投去嫌弃目光的母亲就是这样。她儿子急躁,笨手笨脚,她自己也不善此道,耳边不时有悉悉索索的笑语传来,更添三把火气。
“庄老师,你是大家的老师,怎么能光教一个人呢,也太偏心了吧。”
其实庄申也觉得自己坐在这里不妥,毕竟是替程琤的活儿。做志愿者,再不愿意,也该为更多人服务,哪怕是装样子也好。
放下手里的东西,她待要解释,就听白慈理所当然道:“怎么,她教自己女儿你也有意见?”
第16章 无话可说
投诉的母亲哑然,想要反驳说,明明是你女儿怎么变成庄老师的女儿,可是一来她还没见过会信口开河到把自己孩子说成别人家孩子的母亲;二来,庄申和白芷同时抬头,同时皱眉,同时看向白慈,同时对望眨眼,又同时表现出一脸无辜的囧态过于一致。
方才她便留意到了,小女孩和庄老师一样内敛安静,从头至尾喳喳呼呼的就只有这个女人,下巴微微抬起,大眼睛直勾勾盯着她,张牙舞爪,看起来就不好惹。可小姑娘的五官明明和这凶女人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和庄老师神似,和凶女人形似。
难道……
一个是亲妈,一个是亲爸的姐妹?
投诉的母亲释然,教女儿自然无可厚非。她顺便替庄申补齐了平时上班太忙,女儿和她不亲,只好借此机会跟女儿搞好母女关系的戏码。“庄老师,你年纪轻轻的女儿都这么大了,福气真好。”
这么滑稽的事情庄申自然而然就要否认,一只手搭上她的腰,隔着衬衣,手心滚烫。她有充分的理由相信,只要她敢说半个不合白慈心意的字,白慈一定会狠狠掐她。
那种碰到精神病,有理说不清的恐怖感觉又回来了。
腿都软了一软。
秉承正常人不跟神经病斗的原则,庄申默默把要说的话咽了下去。
投诉的母亲又道:“小姑娘像爸爸吧?”
什么眼神。白慈不乐意:“像我。”
投诉的母亲看她一眼,刚要说什么,就想起自己在哪里见过这个凶悍的女人。
地下车库,银色宾利suv,司机看起来不是善茬,她没再吭声。
如果不计小旻勉强按捺兴奋,激动地把八卦告诉程琤的话,一场潜在的风波消弭于无形。
重新坐下,白芷依旧专心手工,一点也不在意刚才她母亲讲出多么惊悚的话,小心地用刷子刷去化石缝隙间的粘土,有些细缝用刷子不行,她就拿镊子尖端一点点去刮。庄申猜想她应该早就习惯她妈随时戏精上身的情况,既然多了个妈的小孩子都无所谓,她也没道理对此大惊小怪。提醒白芷把口罩戴好之后,一大一小又开始精细的清理工作。
原本以为说出这番话会让庄申大吃一惊,惊骇莫名,谁知她居然无动于衷。白慈顿时有些失望。丢一块石头到河里好歹也有个声响,她刚刚可是放了道雷啊。自己女儿倒也算了,凭什么庄申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人是不是把从前自己跟她说过的话全忘了?
白慈不爽。
她不痛快,肯定不会让别人痛快。
凑到庄申边上,白慈说:“庄申,白芷是我女儿。”
有女儿了不起么?很值得骄傲?看在白芷可爱的份上,不跟花痴母亲计较。庄申应道:“我知道啊。”
“我就只有这一个女儿。”
“那么可爱的女儿有一个就足够啦,你还想有几个?难不成要生几个儿子?白芷,你有哥哥和弟弟吗?”
白芷看一眼和平时不大一样的母亲,想了想说:“没有。”
没见过那么不解风情,那么不接翎子的人,还问有没有哥哥,她当初跟她一起的时候是第一次,人生的第一次。白慈恼火,掐庄申的大腿,庄申手一抖,差点把手里的东西掉了。
对上不讲理又刁蛮的人,菩萨都有真火,庄申转身刚想抗议,不妨方才白慈与她挨得极近,半个身子几乎贴在她的身上,她这么一转,正脸对上白慈的正脸,鼻子差点碰到一起。寻常人碰到这样的情况,一定会往后缩一缩,免得被撞到,可白慈一不躲,二不挪,就这么让两人的鼻息交织在一起。无论哪个动上一动,都会亲到对方的嘴。
白慈咬咬下唇,想咬她。
庄申大脑停顿一秒,忙往后撤,差点从椅子上掉下去。“你干嘛!”她压根不敢去看白慈,视线放在她的项链上,压低声音,装出凶狠的样子,可她红透的耳朵,飞霞的俏脸出卖了她,明眼人一看便是色厉内荏。
“你差点亲到我还问我?庄老师,你好意思嘛。”
“我……我没有。我不是故意的,谁叫你靠我那么近。”
“呵,读书人一张嘴厉害,颠倒黑白,真会说话。”
“……是你先掐我的。”
“我掐你哪里了?是这里还是这里?”把庄申大腿摸了遍,手掌快速掠过大腿内侧后,在刚才掐过的地方重重按了一下。
“嗷。”
“哼,活该。谁叫你骂我。”
拍开死女人的手,庄申揉了又揉。骂她,她真想骂她!“我几时骂过你?”
“就刚才,你问我女儿她有没有哥哥是什么意思?我跟你在一起的时候可是珍珠一样的处女。”
“你小点声!轻点!轻点!”庄申手忙脚乱,捂住她的嘴。
天呐,天呐,真是服了她了。说这个干嘛,公共场合,当着孩子的面,叫孩子怎么想。如果昏过去有用,在白芷朝她投来好奇目光时,庄申真的想昏过去。
扒下庄申的手,白慈半是严肃半是幽怨地说:“我们是十一月底认识的,小芷的生日是2013年8月24日。”她全情投入,一双杏目瞪着慌张无措的庄申,好似她真是那个多年来对她们母女不闻不问的负心人。
如果庄申是个男人,肯定不会有任何怀疑,当场就认了。但她是女人,正常女人,她也不认为自己具备使人怀孕的超能力。可白慈认真得叫她心惊胆颤。她试图在白慈脸上找出一丝一毫的嗤笑、戏弄,始终没有找到。
两人就这么对视了五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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