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辞自己不是也说了吗,她在人界有属于她自己的欲望和想要得到的东西,我只是她心仪的“合作伙伴”,仅此而已。
“合作伙伴”这四个字,恐怕包含的不只是商业合伙伙伴,还有别的含义,陆今已经明白了。
在视野模糊之时,她看见这瓶几乎凭借着她一己之力喝完的酒瓶瓶身上,标注的出厂日期是1925年……
这居然是一瓶跨越了近百年时光的葡萄酒。
难怪这么好喝。
陆今痴痴地笑了起来。
她算是彻底明白了,朝辞留在人间寻找的恐怕也不是人类,大概是在1925年的时候在人界与她相遇的谁吧。
1925年……陆今她奶奶都还没出生,更别说她本人了。
或许在那个动荡的年代,她俩在人界有着生死奇遇,更有可能拥有极其浪漫的一夜,一起分享过一瓶一模一样的葡萄酒。
让朝辞念念不忘的人,是不是对这款酒情有独钟
这才让朝辞也一直放在心上。
这些合理的推断几乎在陆今的脑海里展开了具体的画面,犹如一只有力的手,不容情地用力揉搓着陆今的心,让她酸让她痛。
既然决定不可僭越,那就别再痴心妄想了吧,摆正自己的位置,对谁都是件好事。
陆今在心里说——
我只是……想要对朝辞好而已。
如果能够让她开心,我愿意做她想要我做的任何事。
久违的恶心感趁机在她的胸口澎湃,掀起一阵让她难以抵抗的天旋地转。
就在这一瞬间,一直紧裹着她魂窍的某种隐秘的、坚韧的东西被扯开了一条缝,无数陌生的情绪甚至是记忆一下子占据了她的神志,让她浑身一凛。
……
“好。”
站在窗边的朝辞捏了捏鼻梁,有些倦了。
“那我等着您的消息。”
电话那头的女声细腻清润,带着笑意的声音游刃有余:“朝辞大人这么干脆,我肯定会将这件事办妥。”
“麻烦您了傅老板,如果有消息请第一时间通知我。”
“三日之内必定有音信,您放心。”
朝辞又客套了一番,挂断了电话,将手机握在手中。
朝辞心道,就连人界最神的“神棍”傅渊颐都很难一时查清昆仑玉和西海界石的来历,持这二物之人必定是一早就做足了准备。
反过来说,一旦被追查到身份,即便只露出一星半点的马脚,都有可能被我分辨出它的身份。
此人必定与我相熟。
结合小魅妖所言,给予它这两样法器的人气息还和我有一些相似……
朝辞的眼神渐渐变暗,透出一丝阴森的杀意,嘴角的冷笑让月光下的她看上去邪美冰冷。
终究是没将它挫骨扬灰,让它逃走了一魄,苟延残喘。
胆子倒是很大,还敢寻来。
既然如此,那便再杀一次好了。
朝辞的思绪略有些飘,待她回神的时候,发现今夜又是月圆之夜。
悬在明亮夜空之中的圆月,几乎占据了她全部的注意力,不禁让她想到今年的中秋节,她将魂魄脱体凭借着本能奔月的今今强行带回来的事儿。
那时候陆今身上就有笼罩着一股不祥之气,朝辞不顾一切和那不祥之气玉石俱焚,导致她在人间三百多年的这一魄彻底破碎。
幸好顺利将今今带了回来,送回凡胎之中,不然后果不堪设想。这么一计较,这一魄的丢失也没那么可惜了。
之后朝辞用了三个月的时间才再分一魄,重新回到人间。
现在回想起来,今今的元神逐渐觉醒一事,就是从中秋节开始的,那个人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在一步步将今今的神识唤醒。
事情发展到现在,今今的能力已经苏醒过半,如果她的元神真的完全醒转的话,很有可能会记起所有的事,到时候她将不再是凡人“陆今”,她的命格毫无疑问会被彻底改写。
天罚将再一次降临。
朝辞闭上眼睛,深深地呼吸。
你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吧。
绝对不可能让你得逞。
朝辞还在盘算如何能让陆今有效察觉周围动荡,保持着能够自保的能力,却又不会彻底恢复记忆的时候,忽然听见了一阵脚步声。
朝辞双眼一睁,还未等她看清眼前发生的事情,便感觉一团温热柔软的事物将她拦腰抱住了。
朝辞低头一看,陆今不知道什么时候主动扑入了她的怀里。
“陆小姐”朝辞没想到她会这么做,想要抗拒她,手已经压在她的胳膊上了,“你喝多了吗”
陆今在她怀中喘了两下,再抬头时,眼里已经是九分的醉意,可那模样又不像只是醉酒,一张桃粉色的脸凝视着她。
前所未有的浓郁香气直接锁住了朝辞的心窍,让她的心尖上急痛了起来。
更让朝辞意想不到的是,下一刻陆今没有喊她“朝小姐”,甚至没有叫她的名字,而是用一种眷恋的、柔软的,只对着恋人才会有的语调轻唤道:
“……苜苜。”
朝辞心上一震。
这是,她的妻子对她独特的称呼。
第39章
“苜苜。”
怀里人滚烫的体温几乎要将朝辞的魂魄融化。
她专注的眼眸里倒映着朝辞诧异的脸,久久凝视着,在朝辞的脸庞上找寻着什么,似乎无法相信眼前太过幸福的景象,仿佛置身梦里,焦急地确认:
“苜苜,真的是你吗……”
陆今才用颤抖的声音说了这短短的一句话,便调不成调,眼眶里蓄满了大量的眼泪,顷刻之间滚滚而下。
朝辞一时间竟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为什么……
“今今”朝辞试着唤了她一声。
“苜苜!真的、真的是你!”
陆今听到妻子呼唤自己,迫不及待地上前,这一下扑得更猛更迫切,将窗台边的一盆花给撞倒了,花盆登时裂出了一道缝隙。
陆今所有的注意力都还在朝辞身上,只是余光之中瞥到了花盆的裂痕,伸出一只手来将花盆握住,扶正。
待她手离开时,方才裂开的那道痕迹已经在不知不觉中修复了,只留下了一片淡淡的绿色荧光。
朝辞目不转睛地垂眸看那花盆。
这是今今的治愈能力,对万事万物的修复法力,一直蕴藏在她身体里来自远古的强大能力和本能的良善。
这是今今,是和她相爱区区百年,却离散数千年的发妻。
“……是我。”朝辞嘴角扬起笑容,眼泪却潸然而下。
自那一世迄今一千多年了,大多数时候她对今今而言,一直都只是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她的爱人从来没能认出她来。无数次她看着今今一步步地远离自己,连挽留的资格都没有。
这是千年来的第一次被回应,让她压抑在灵魂深处的爱勃然而起。
一直在焦急地等待答案的陆今,在听到她这句话,看到熟悉的笑靥和泪水时,也跟着傻乎乎地边哭边笑了起来。
陆今握住了她的手尖,学着她一贯的手法,轻轻将她发凉的手指焐热,随后难过又心痛地贴在自己发烫且柔软的唇上。
“你去哪儿了我到处都找不到你。”
很明显,此刻的陆今的思绪紊乱,记忆根本不知道停留在哪一场回忆里。她痛彻心扉的话犹如一把刀,一瞬间让朝辞心疼得发颤。
朝辞咬紧嘴唇,再松开。
她努力控制着情绪,让自己继续保持今今最最喜欢的笑容,可是一开口,语调里满是藏不住的心碎。
“我哪儿也没去,我一直……一直一直都在你身边。”
陆今双唇翕动着,从她的指尖抚摸到她的脸颊,目光在她的脸庞上流连着,眼泪珠子从一眨不眨的红眼眶里无声地往下砸。
“苜苜……你怎么变成这样了瘦了这么多,只剩下一魄了……你一定受了好多苦。”
朝辞笑了,又闭上眼哭了。
在今今的记忆里,朝辞从来都没有哭过,即便摧心剖肝的惨痛也从未让朝辞流过一滴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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