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恐怖啊(53)
先前为周杨通灵的时候,白千湾曾经记下过他的手机号码,没想到竟然在这种时候派上了用场。
电话响了很久,白千湾几乎要以为无人接听的时候,一个男声才答道:“哪位?”
“是我,”白千湾一巴掌推开把耳朵贴到手机背面来偷听的小康王,“白千湾。”
“是你啊,”周扬沉默了一会儿,“有事?”
“王俄杰是怎么死的?”
白千湾直接开门见山。
“你问这个干什么,”周扬发出暗哑的笑声,“他被人诅咒了啊,他不是过去找过你,你没见过他?”
“他死得很蹊跷。”
“哪个人不是这样死的?”
“什么意思?”
“之前那两个也蹊跷地死了,你说这是不是报应?”周扬说完,顿了一下,“虽然这样说有点不敬,但听说他们死的时候,我真以为是报应。他们没少做欺负人的事情。”
“欺负人?包括你吗?”
“算吧。”
“你是王俄杰的……”
“秘书,”周杨叹了口气,“现在辞了职,倒是轻松了些。”
“你觉得凶手究竟是谁?”
“千湾,你不会被宋弄墨影响了吧?谁杀了他我不知道,反正我不是凶手。至于别的事情,你我也不必担心吧……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王俄杰之所以害怕,不就是因为做了恶事。就这样吧,我挂了。”
嘟嘟嘟……
“他说得挺对的。”小康王飞快地捋清了事情的大致来由,厚着脸皮评价道,“你没必要继续纠结谁是凶手,反正你又没有欺负别人。怕什么呢?”
“那个人不过是以我的名义在行凶。”
“他的行为的确偏激了,但这些事情与你无关。你的担心无非是‘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的现代版,也可以理解。”小康王说。
白千湾脸上浮起厌倦的神色:“到底是谁啊……”
第55章 第 55 章
55
宋宅五楼的客厅墙壁画着一匹马。
膘肥体壮的一匹马,鬓毛漆黑油亮,前蹄高高跃起,眼神凛然飞扬。不论是肌肉纹理、发丝或者神态,诸如此类的细节都无比逼真生动,宋弄墨站在它面前,仿佛能感受到脚下山坡的微微震颤,马蹄由远至近的欢叫。
宋太太是一位画家。
嫁给宋阑之后,她依然热衷在墙壁上涂涂抹抹。在宋弄墨的印象里,她来到宋宅之后,家里的空白愈来愈逼仄,直到宋阑失踪,她才停了笔。
“白先生上次来时,也是盯着墙上的画看个不停,”宋玉墨轻声说,“你们在这方面是不是有共同语言?”
宋弄墨许久没吭声,他扫了妹妹一眼,似乎又想说什么,恰好走廊上滑出一个矮小的身影,两人都回了头。
之所以用上矮小这个词,是因为宋太太坐着一只电动轮椅,无端矮了一大截。宋玉墨小跑过去,绕到轮椅背后,双手按住手柄,嗔道:“妈妈怎么出来了?”
“坐在房里闷得很,”宋太太眉头皱着,一眼看见宋弄墨,她脸上浮起笑意,“弄墨也来了?”
“我送玉墨放学回来。”
“坐会儿吧,”宋太太说罢,宋玉墨推着她缓缓进了客厅,“你最近工作忙吗?”
“还好。”宋弄墨说。
宋玉墨勤劳地给母亲和哥哥泡了茶,她笑嘻嘻地说:“这几天哥哥忙得都不接我电话了,说是加班加到晚饭都没空吃。”
“上班的人哪有你学生那么闲,”宋太太说着,又看向了宋弄墨,“你也该结婚了,工作忙起来时也有人照顾你。”
宋弄墨还没说什么,妹妹已经抢先说:“这年头都是晚婚,哪有那么急的,妈妈怎么和爷爷一个样?操心这些婚事……”
宋太太叹气:“我也是闷的,又没有别的事情做。宋阑的案子没有结果,查也查不出什么来……”
“总会有消息的,别担心。”宋玉墨拍了拍母亲的手。
宋弄墨低头酌了口茶,又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打趣话,他起身告辞。
不想宋玉墨却也跟了上来:“哥哥送我去补习班吧。”
“你不是退了?”
“报了个新的,这回是数学。”
宋弄墨无可无不可,上了车,他询问妹妹补习班的地址,宋玉墨却笑了下:“骗你的。”
打开导航的手一顿,他也没生气,只是奇怪:“你今天怎么回事?”
“没有,”宋玉墨低头拽了拽身上的安全带,“就是烦得很。”
“成绩又掉了?”
“不是。”
“和男朋友吵架?”
“不是,”宋玉墨的手指发出一阵叩叩叩的噪音,“我觉得,你还是把白先生藏好吧。”
她盯着兄长的眼神透着一股凉意:“妈妈已经记住他了……”
轮胎在地上摩擦出刺耳的叫声,绿灯转红,车子猛地压上了停车线。
后视镜上的吊坠剧烈晃动。
宋玉墨被兄长少见的戾气模样吓得说不出话来。良久,她才听见宋弄墨说:“她已经疯到这地步了?”
宋玉墨叹了口气:“我比你了解她。但愿白先生不做私下通灵爷爷的打算,否则若是知道些什么……她心虚啊。”
沉默间,她绞着手指又嘀咕了起来:“之前我还在想,搞不好你该叫我姑姑——”
“别想了,”宋弄墨斩钉截铁地打断她,“你就是我妹妹。”
……
双手戴着镣铐实在是不适合洗牌发牌,偏偏上一局白千湾输了,以至于现在只能用这双沉重的双手一张张发牌,金属锁链伴着他的动作晃来晃去,发出类似钥匙碰撞的脆响。
“恶毒的宋弄墨,怎么不帮你换个轻一点的手铐!”小康王忿忿不平,尽管如此,他依然冷眼旁观白千湾发牌,可见只是说说而已。
“你看不过眼的话不如劫我走?”
白千湾把地上的铁链甩在小康王身上,把他砸得吱哇乱叫。
小康王像条海草似的左摇右摆躲开飞舞的铁链:“才不要,我怕是会被宋弄墨一枪打爆头哦。”
“那算了,”白千湾忽地将手里的扑克扔了一地,“不玩了。”
“干嘛?输了几次就不玩了?被我的智慧惊呆了吧。”
怎么有这么不要脸的鬼?活了两千岁的鬼和一个二十四岁的人比智慧?
白千湾板着脸一脚把扑克牌踢飞:“不跟你玩了。”
“靠,你这样好像你上辈子下棋输给我那样啊,如果不是巫师在督战,我估计你就当场把棋盘砸了。这样不行啊。”小康王四手叉腰,连同上辈子的份一起训斥他。
白千湾一头雾水:“什么啊。”
小康王也不解释,只瞪着他说:“我当时好担心你效仿汉景帝用棋盘把我打死。”
虽然不明白小康王在说什么,但他还是指出了不可能行为:“你有四只手,我怎么打得过?”
“巫师肯定会帮你的嘛。”
巫师,又是巫师。为什么两辈子他都被阴魂不散的玄幻人物包围着呢?
他皱起眉:“不要说这些了。”
“哈?你居然不高兴了。”小康王挠了挠长着蓝色胡渣的方下巴,惊奇不已。
为什么不能不高兴……两千多年前的事情,和现在有什么关系啊。
再不想理会小康王了,白千湾烦恼地抓起手机,给宋弄墨发了条微信:
【钥匙在哪儿,我想出门透气】
【?】
【就在小区里逛逛】
【你有没有人质的自觉?】
【没有】
【?】
【生气了!!】
【……】
【再这样我今晚不和你睡了】
【……在抽屉里有一把备用钥匙】
【mua![(づ ̄3 ̄)づ╭~]】
【我晚上回家要看见你】
【哦】
【嗯?】
【好好好】
身后跟着一只悬浮在半空中的蓝色鬼魂,白千湾揣着镣铐钥匙出门了。
这是B区去年建成的楼盘,价值不知几何,反正白千湾的收入肯定是不够买一个浴室的。小区里人烟稀少,只偶尔有几个下楼遛狗的中年人从他身前走过。
就跟宋弄墨之前说的那样,这儿除了小康王,竟连一只鬼魂都不见。
“这里的鬼魂怎么这么少啊。”小康王说着,手指掐住一朵花坛里的粉色非洲菊,白千湾不得不站在那儿帮他挡住,免得叫人看见了察觉灵异事件。
“好像是风水问题。”白千湾眯着眼睛,忖量着夜色里的高楼,和寻常小区也没有什么不一样,还是说里边有什么……
“你打算一直住这儿?”小康王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想也不想就答:“不知道。”
“不知道?”
“等那件事完结了再说。”
“那件事又是哪件事,找到巫术案凶手?还是查清你阿姨的死?”
“不知道。”白千湾踢飞了脚边的一颗石子,被问得烦了,说话也没好气。
他本来是对生活没什么规划的人,可现在今时不同往日。白骋对他心生杀意,如果他死了,宋弄墨怎么办?
一旦遇到这种事,他总是忍不住往悲观的方向揣测。
出了小区,视野里的鬼魂肉眼可见的地多了起来,这个时间点不少鬼魂刚刚睡醒,打着哈欠从车流中螃蟹似的横走,路灯和车灯透过他们的身体,像笔直的激光剑穿过。一个约莫是车祸而死的男人呆呆地盯着小康王,嘴角流出混着血的唾液。
“他肚皮里的东西好像剁碎了的猪血豆腐耶。”小康王搓着手,双眼兴奋得冒光,大有跃跃欲试过去欺负呆子鬼魂的意思。
白千湾无暇顾及小康王在做什么,他正给周杨打电话:“出来吃饭吗?”
“又有事?”
“你也好奇王俄杰的死吧。”
“不,我只觉得害怕,”周扬说,“算了,你想聊的话,随便,过来我这边吧。”
小康王逗小孩似的蹲在呆子鬼魂面前和他玩了一会儿,等他腻味了从地上起来,发觉刚刚站在路边的白千湾已经无影无踪了。
端坐在餐厅里的白千湾手执电子菜单,随意点了份甜品,坐在他对面的,一个穿灰衬衣的男人也差不多如此敷衍,两人都不是出来吃饭的。菜单一离手,白千湾就开了话匣子。
“我觉得王——”目光瞟落在周杨左手上,他忽然换了句话,“你手腕上怎么了?”
“什么?”正在解开袖扣的周扬一愣,也往自己手上看去。
白千湾因为某种不可名状的癖好,习惯把注意力放在别人的手上,毕竟他们的双手于他而言好比零食店橱窗里摆放的观赏食物。
面对周扬他也不例外,只不过这匆匆一眼,就让白千湾发觉了奇怪的地方。
周杨左手青色的静脉血管上凝着一颗红痣,大概绿豆大小,颜色鲜红。
“蹭到什么油漆了吧?”周杨不甚在意。
白千湾却骤然攥住了周杨的手腕,趁后者愣住时白千湾食指指甲在红痣上一掐——这颗痣微不可见地动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