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嗯了一声,伸手拿了药,扔进了嘴里,又接过我递过去的温水杯,咕咚、咕咚地喝了几口。
“明天要不要去看医生?”我问他。
“没什么用处,老毛病了。”他低声回答。
我叹了口气,又问他:“要不要去厕所?”
他回了句“要”。
我原本是想把他放在轮椅上推过去的,但想想那也很麻烦,索性就干脆抱他去了洗手间。
我把他抱回来的时候,他没忍住,说了一句:“你力气很大,看起来抱我抱得很轻松。”
我回了一句:“前段时间我还在送外卖,有时候碰到超市件,几袋大米累加起来,可要比你沉多了。”
纪文轩就不说话了,可能是因为我这个对比用得不太好。
我再次把纪文轩放回到了床上,正想回去,但纪文轩用很轻的声音问我:“你今晚能陪我一起睡么?”
他的声音的确很轻,其实我也可以装作没听见,但我为什么要装没听见呢。
两个男人一起睡,不是还挺正常的么?
于是,我就回问他:“我不想睡沙发,有折叠床么?”
纪文轩有了几秒钟的卡顿,才轻声说:“我们睡一张床。”
“好。”也没什么可犹豫的,我干脆答应了。
纪文轩睡觉要穿长睡衣,我睡觉就是一个短裤,我问他介意么,他说不介意,然后我就放弃再套个短袖,直接钻进了自个的被子里。
——嗯,我们还是一人睡一个被子。
我关了灯,床软绵绵的,很快就泛起了睡意,我强撑着说了一句:“我晚上睡觉的时候,有可能呼吸会重一点。”
“会打呼噜么?”纪文轩问我。
“一般不打,太累的时候不保准。”
“今天很累么?”
“还好,不怎么累,主要是高兴。”
“见到我很高兴?”
“见到你很高兴。”
纪文轩不说话了,我也不说话了,没过多久,我就陷入了甜美的梦里。
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才发现纪文轩正抱着我,一只手还放在了我脖子以下腰部以上不可描述的地方,他的腿倒是老老实实的——主要是他腿受伤了,动不了。
室内黑漆漆的,窗帘将窗外的太阳遮挡得严严实实,但按照我的生物钟,现在应该不到早上七点,大概在六点四十五左右。
我想起床做早饭了,还想把昨天扔进洗衣机里的衣服都拎出来晾好。
但我一动,他的手也动,动作还挺熟稔的。
——这家伙一定是交过女朋友了。
我叹了口气,看着他皱起来的眉头,到底还是没忍心把他的手挪走、或者吵醒他。
我闭上了双眼,但没有什么睡意,索性放松大脑冥想了一会儿。
我试了好几个我还记得的冥想步骤,大概消磨了一个多小时的时光,胸口一痛,我睁开了双眼,然后发现纪文轩也醒了。
我先看了看,又低头看了看他的手,原本以为他会不好意思,但他又不可描述了一会儿,才很自然地说:“你肌肉练得不错。”
“跑外卖的时候练出来的,”我很自然地回答,“你别摸,会痒。”
“哦,”纪文轩终于收回了手,又说,“早饭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
“什么都行。”
“那我煮点面条?”
“好。”
我很轻松地从床上爬了起来,然后看到他躺在床上的模样,想了想,伸出了一只手:“握着我,看看能不能起来?”
“应该可以,我的腰还是好的。”
纪文轩的手握住了我的手,他的手也有了些茧子,或许是因为每天都要自己摇轮椅?
我的手臂用了力,他的腰部也用了力,费了些功夫才从床上坐起来,我没再让他尝试自己穿衣服、坐轮椅,直接熟门熟路地帮了他的忙。
我推着他的轮椅去了洗漱间,看着他开始慢吞吞刷牙,准备去自己房间的洗手间上个厕所。
我刚要走,就被他拦住了。
“你要做什么去?”
“再找个洗手间上厕所。”
“就在这儿吧。”纪文轩指了指不远处的小便池。
“……你在刷牙。”
“我都不介意,你介意什么?”
他说得也对。
他都不介意,我还介意什么。
我松了松短裤,侧对着他,放了水。
我抽纸巾擦拭不可描述地方的时候,感觉有人在盯着我看,偏过头,刚好对上了纪文轩光明正大的眼神。
“……看我干嘛?”
“你本钱不错。”
“哦,”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等擦完了,提上了短裤,又问他,“你现在想去哪儿?”
“我要去厨房做饭。”
“你把我送到书房吧,在三楼左拐。”
“好。”
“一会儿可能会有人过来,我会开门,如果你撞上了他们,也不要怕,都是我的下属。”
“好。”
我把他推到了书房,又给他倒了水,这才去厨房忙活。
面条煮得倒是很快,但我准备了西红柿鸡蛋和茄子肉丁两样卤。
我把食物端到厨房的时候,刚好看到七八个西装革履的人进了别墅的大门。
他们没有和我打招呼的意愿,径直向楼上走,我也因为纪文轩的叮嘱,并没有大惊小怪。
但我还是给纪文轩发了一条X信,问他:“需要我上楼倒些水么?”
纪文轩的消息回得很快,他说:“不用,他们很快就走,你做好饭先吃。”
“我等你。”
“好吧。”
这群人上去了不到十五分钟又下来了,这次为首的那个西装男倒是和我打了个招呼。
他说:“我姓郑,这是我的名片,先生如果有什么紧急需求,请随时给我打电话。”
我回了句好,但我没名片,只能尴尬地笑了笑,说:“我姓甄,甄宝玉的那个甄。”
“那甄先生,拜托你了。”
“好。”
我收了郑先生的名片,送走了这批人,然后上楼推纪文轩下来吃饭。
纪文轩连吃面条的时候都是优雅的,他边吃边问:“郑怀给了你一张名片?”
“嗯嗯。”
“有什么想要的、想玩的,可以找他安排。”
“啊?”
“他不止服务我,也服务你。”
“别闹,”我是真的以为他在开玩笑,“他是你下属,服务我做甚么?”
纪文轩就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他吃完了饭,我推着他去洗手间洗了手,又推他去书房。
他又问了一句:“你想要什么?”
“昨儿不是说了嘛,我希望你好一点。”
“你自己想要什么?”
“想好好过每一天。”
纪文轩深吸了一口气,说:“我给你涨点工资?”
“3万的工资已经非常多了,别涨了,再涨就成你包养我了。”
“我不缺钱。”
“我赚钱也是有原则的。”
我这声音说得超级大,纪文轩竟然笑了起来。
他笑了一会儿,擦了擦眼角的水痕,说:“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没什么变化的。”
“萌萌哒?”
“嗯。”
我捏了一把他的脸,说:“你也和以前没什么变化。”
“怎么说?”
“你还是很会惯着我的,总是想着不让我吃亏,哪里有雇主会主动给保姆涨工资的。”
“我很有钱。”纪文轩说这句话的时候,甚至带了一点无奈的味道。
我松开了他的脸,一本正经地说:“你有钱是你的事,和我也没什么关系,我只拿我该得的那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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