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词看他一眼,然后转身继续对着金鱼发呆:“街上都是车,比给你打电话方便多了。”
裴景臣也看见金鱼了,就是那种夜市上卖的圆形小鱼缸,里面泡着两只鸡蛋大小的金鱼:“你买的?”
苏清词点头,说回来路上一时兴起。
裴景臣感到开心,他个人非常喜欢小动物,以前上下学路上看见猫猫狗狗都会忍不住逗一逗。但他也知道苏清词不喜欢这些活物,嫌猫掉毛,嫌狗闹腾,嫌仓鼠脏,嫌金鱼吐泡泡,只要是活的会动的,哪怕不出声他都嫌聒噪。
裴景臣问他不在老宅住,自己一个人住那么大的房子,再没个宠物,不孤单吗?苏清词说一个人挺好的,清净,而且没有牵挂,养了宠物就要负责,去哪儿都得惦记,太麻烦了。
苏清词从未坦露,但裴景臣却知道他心里排斥这些活物的根本原因,就是害怕离别。宠物会生病,病重了会死,就算寿终正寝也不过十多年,总会死在主人前头。
苏清词总是摆出一副尖酸刻薄冷若冰霜的姿态示人,其实他心里很软很软。只不过没人能发现,因为他会把自己柔弱的一面藏起来,只在深夜无人的角落里舔舐着自己的伤口。
第二天,安娜丽丝来了,看到《薰衣.空梦》的瞬间,女人红了眼眶,泪水满溢。
剩下的事交给安娜丽丝就行了,苏清词彻底当甩手掌柜,每天睡到自然醒,醒了看看电视,刷刷手机,玩玩电脑。混吃等死的日子相当舒适,苏清词注意到裴景臣最近的电话变多,抱着电脑开视频会议的次数也多了,他听了那么一耳朵,是关于凌跃上市的问题。
公司上市,重中之重。苏清词在晚饭的时候跟裴景臣说,让他多把心思花在事业上。
裴景臣莞尔笑笑:“你以前不是说,别老把心思放在事业上,多腾出些时间给家庭吗?”
苏清词面无表情的道:“你也说了那是以前。”
晚饭后,苏清词简单洗了个澡,穿着浴袍出来时,裴景臣像以前那样拿着吹风机等着,苏清词走过去,裴景臣按住他肩膀坐下,用吹风机给他烘干头发。
苏清词的发质很软,摸起来毛茸茸的,很是敷贴。不像他发质粗硬,上学军训那会儿还留过板寸,摸起来扎扎的,像刺猬一样。
裴景臣想起来了,苏清词有喜欢的小动物,是柯基犬。
苏清词说柯基体型肥圆,胖乎乎肉墩墩的,一身橘色阳光可爱,屁屁就像刚出烤箱的面包,越看越开心。
他们一起逛过夜市,苏清词不看雪白的兔子,不看软绵的奶猫,只指着笼子里的柯基笑着说:“可爱,像你。”
哪里像?年少的裴景臣不服气,说自己要像也像昆明犬,才不是“肥肠”呢!
裴景臣关掉吹风机,苏清词忽然抬头看他:“你是不是要出差?”
裴景臣愣了下,心想苏清词又不是傻子,再说他这几次聊工作都没有避开苏清词,苏清词当然知道凌跃面临的问题。
公司策划上市,他这个总裁却在家洗衣做饭收拾家务做全职煮夫,苏清词轻笑摇头:“裴总,不要为了任何人任何事改变自己,电视剧里那种为爱改变高考志愿的情节很幼稚,为爱放弃事业和理想的桥段很恶心。裴景臣,我不喜欢你这样。”
裴景臣:“我知道。”
以前的苏清词再蛮不讲理,也从不会干涉他的工作。对于他的事业,苏清词是鼎力支持的,比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支持他。
“我后天要出差去纽约,三天内回来。”裴景臣掰过苏清词的肩膀,凑近一点,在苏清词眉心处落下一吻。
苏清词怔了怔,忘了躲。
裴景臣叮嘱道:“你在家要好好吃饭,最重点是按时吃药,我很快就回来。”
苏清词别过脸去:“我不是三岁小孩。”
裴景臣失笑,还想再补个吻,这次苏清词躲开了。
裴景臣出差了,走之前就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什么记得量体温,称体重,测血压,一日三餐一顿不能少,晚上不许熬夜早点睡。苏清词直接把裴景臣撵出去,等过了快俩小时,裴景臣用微信给他发定位,说自己到机场了。
十分钟后:[我办理完托运了/长草颜团子good.]
[贵宾厅提供的是雾霖咖啡/长草颜团子比心.]
[我要登机了/呲牙笑.]
[预计晚上十一点降落,到时就不吵你了,早点睡/亲亲脸.亲亲脸.亲亲脸.]
裴总的手机没贴防窥屏,近在咫尺的许助理看个正着,作为教裴景臣如何运用表情包的临时“师父”,许助理出言提醒道:“那个,裴总,表情包的运用也要适量,太多的话会审美疲劳。”
正觉得表情包不够用想下载批新的的裴景臣:“是么?”
裴景臣是上午走的,安娜丽丝下午就来了。苏清词问她还有啥事,安娜丽丝说单纯来看看你,然后问他午饭吃的什么,饭后药别忘了,要是血糖上头就睡个午觉。
苏清词瞥她一眼:“你是裴景臣派来监视我的吧?”
安娜丽丝呛一口奶茶,急忙澄清:“我又不是他员工,他凭啥差使我。苏老师你这话太伤人了,我就不能因为关心你爱你来看望你吗,非得受人之托带着目的性才能来?”
苏清词没理她,给金鱼喂鱼食。
安娜丽丝说:“难得见你养活物。”
苏清词道:“已经死了。”
安娜丽丝:“?”
苏清词:“我买完的第二天中午,其中一只翻肚皮,浮在水面上。我回卧室睡醒一觉起来,它就活了。”
安娜丽丝愣住,苏清词唇角的笑意很浅,可以忽略不计:“我知道,是裴景臣紧急买了新的换上。”
安娜丽丝鬼使神差,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就没有可能是被裴景臣救活了?”
苏清词侧目看她:“你最近新交了男朋友?”
安娜丽丝脸一红:“你咋知道?”
苏清词:“爱情会让人变得愚蠢,智商直线下降。”
安娜丽丝:“……”
*
苏清词这几天过得有些浑浑噩噩。家里没人,他彻底自由自在,想干嘛就干嘛,不想干嘛也没人督促,饿了就吃点方便速食的东西,困了就随时随地睡一觉。这日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地板上,苏清词翻个身,继续打盹儿。
裴景臣原本计划的三天回出了意外,他需得在纽约多逗留两天,然后再去法国一周。
苏清词看眼手机,本想已阅不回,但那样裴景臣肯定会打电话过来,于是懒洋洋的发了个“。”过去。发完苏清词才意识到,这不是拿裴景臣当初对付自己的手段还治其人之身吗?看起来就像幼稚的报复,他可不想产生这种误会,便在句号下面补充一句话:[知道了,我很好。]
裴景臣:[早饭吃的什么?]
苏清词:[三明治。]
裴景臣:[午饭呢?]
苏清词脑子里想着方便面,手下灵魂出窍打字:[牛肉面。]
红烧牛肉面,没毛病啊!
裴总发来一个大拇指,又发来一个吃饱饱的表情包。
傍晚,苏清词手提电脑没电了,充电线还找不到,只好去书房翻找备用的。
书房始终被闲置,多亏裴景臣搬进来才物尽其用。苏清词推门进去,书桌和书柜都被整理的很干净,他拉开抽屉找充电线,却猝不及防有两张画闯入视线。
一张是素描,画的是裴景臣的肖像。
苏清词有点懵了,心说哪来的落网之鱼?然后再一看,发现这画粗制滥造,绝对不是他画的。难不成是裴景臣画的?自己画自己?
不,裴景臣只画过火柴人。
苏清词再看另一张画,映入眼帘的那一刻,尘封的心脏激荡起层层涟漪。
早以焚毁的《太阳花》,又以纸质的形式活灵活现的拿在手里。
看得出来,画家已经尽力去模仿了。
何必呢!
苏清词笑他痴。
自己已经从那焚毁的十年走出来了,由衷的希望裴景臣也能走出来,时间是最好的良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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