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这么黏糊,睡觉呢?”
苏清词:“两分五十四秒。”
“喂,不带这样的!”
“两分半。”
“好好好,我就是提醒你一声,下个月的画展别忘了到场。还有,约瑟夫想再问你买画,求一副田野风光的画,他从去年就开始预约了。”
苏清词眼皮都不掀:“你知道我的规矩。”
安娜丽丝又是肉痛又是头疼,搞艺术的性格都古怪,少年天才尤其乖张任性,比方说苏清词这种。
规矩很简单,不接定制,画啥卖啥,卖啥买啥。
仗着惹人嫉妒的天赋和难以效仿的超绝意境,每幅作品一经问世就被抢售一空,供不应求。
市场叫卖,更有“高品位”的各界巨佬捧着,年少成名的苏老师愈发无法无天。安娜丽丝既佩服他有骄傲轻狂的资本,又在心里望着唾手可得的欧元抓狂:“你知道他开出哪个数吗?”
苏清词冷笑:“我缺钱吗?”
安娜丽丝:“……”
中法混血美人心说我缺啊,你知不知道这一单要是成了,老娘能提几位数?老娘连房子买在哪儿都想好了!
苏清词挂断电话。
被夕阳笼罩的城市,流光烁金,散发出一种孤寂凄凉之感。
苏清词站在卧室的落地窗前看了许久,他曾将这一幕绘于纸上。夕阳下的都市,被瑰丽的金光照耀,透着温暖而静谧的美;夜幕中的行人若隐若现,独自踏上未知的路,萧瑟而空寂。
等到天色彻底暗下来,苏清词才恍然自己足足发了一个小时的呆。
裴景臣要十点左右才回来,晚饭不用准备了,苏清词也不饿,懒得吃。
六点过五分,裴景臣下班了吗?和朋友聚在一起了吗?是老朋友还是新朋友?
苏清词一想这些就停不下来,头痛欲裂。
既不饿,也不困,再看眼时钟,苏清词拿了车钥匙,披上羽绒服出门。
从市中心到市郊,开了近两个小时的车,最后拐入目的地——安康疗养院。
*
裴景臣一进包厢,就被众人起哄架秧子灌了三杯酒。
今个儿同学聚会,来的都是一个系的,众人围着大圆桌交杯换盏,女生说着悄悄话,男生互相吹牛逼。
裴景臣多年应酬练出来的好酒量,半瓶高浓度酒下肚跟白开水似的,众人佩服的五体投地,又是鼓掌又是吆喝,气氛火热。
有女生红着小脸,羞羞答答的想加裴景臣的微信。
裴景臣看她一眼,绅士的把二维码拿出来。女生受宠若惊,脸色更红了。
通过认证,女生意外的在心里笑了下,冲着油画的向日葵说:“头像很好看。”
裴景臣温和的一笑:“谢谢。”
女生:“你喜欢油画?”
裴景臣抿了口苏打水:“还行。”
女生心中雀跃:“下个月在XX美术馆有个画展,我刚好有两张票,不如一起?”
不等裴景臣回答,女生激动的补充道:“是天才画家苏清词的个人画展,圈子里可火热了,一票难求,你知道这个人吗?”
邻座的卷发男生戳了女生胳膊肘一下,女生莫名其妙:“干嘛?”
远处有同学大笑道:“孤陋寡闻了不是?人家是一家的,没想到吧。”
男生打岔道:“吃菜吃菜。”
聚会进行到快十点,裴景臣起身告辞,同学酒气上头大着舌头调侃道:“老裴,就算家里那位管得严,你也不能这么惧内啊!”
众人哄堂而笑,卷发男生急道:“你喝多了吧!”
确实喝多了,那人说完就咣当一下脸着地,睡死过去。
众人尽兴而归,陆陆续续的散去,几个同学簇拥着裴景臣这个校园时代的风云人物,热诚招呼他改日再聚。
等车子离远了,卷发男生叹气道:“大好青年,被富家小少爷给毁了。”
边上人呲牙道:“有这么严重吗?”
卷发男生:“我不仅跟他一个系,还是一个寝室的,老裴这人性格好,温柔体贴还绅士,就算再讨厌一个人也不会恶语相向,后来硬是被小少爷逼得学会了阴阳怪气冷嘲热讽。”
就算不是一个系的,整个清北大学也对裴景臣这个名字如雷贯耳。
他是远近闻名的学神,当年高考就是省理科状元,年年专业排名第一,一骑绝尘。
他虽没有显赫的家世,但拥有女娲毕设的相貌和颖悟绝伦的头脑,更拥有百折不挠的拼搏精神,无数次作为励志榜样登报。最可贵的是他没有恃才傲物的轻狂,平易近人,浑身散发着有容乃大的神性。
卷发男生点了支烟:“家务能手,烧菜好吃,既能顾家又会赚钱,十项全能好男人,可惜了。”
同学从马路对面跑回来,给大家分配咖啡醒酒。
包装精美的纸杯咖啡,古典优雅的气息扑面而来,LOGO是一只设计独特的玄猫。品一口,馥郁浓香,仿佛置身于凝聚千年岁月痕迹的古森林,独到的历史韵味惹人沉溺其中,欲罢不能。女生对着咖啡拍照,发朋友圈。
有不知情的人问:“听说苏清词家里很有钱呀?”
卷发男生哼笑,举了举咖啡:“诺,他家的。”
众人猝不及防!
雾霖咖啡,全球知名咖啡连锁店,在国内的门店已超过一万多家。总市值超八百亿美金,在福布斯榜上刷新一次又一次的记录。
拍照的女生手机差点吓掉了。
有人问:“这个小少爷很极品吗?”
卷发男生:“何止极品,占有欲强,嫉妒心重,还有控制欲。现在算好点了,之前盯裴景臣盯的死紧,不夸张的说,他就是一变态神经病。”
又有人说:“没准是遗传。”
“啥意思?”
“听说他妈就是个精神病患者,搁疗养院住着呢!”
第5章
“苏先生,又来看你妈妈呀。”护士小姐笑意温婉,一路引着苏清词进病房。
这个“又”字用的非常礼貌。其实苏清词很少来,上次过来还是去年年初,大半夜的,疗养院院长亲自打电话说的姜瑟如情况不好,要家属尽快赶来。
苏清词的“尽快”就是三天后。
护士小姐又说:“姜女士最近状态很好,让吃药也乖乖配合,天气好了还主动要求出去晒太阳。”
房门打开时,护士小姐笑意更深:“看,你妈妈自己梳的头,漂亮吧?”
疗养院不比精神病院,这里“人道”很多。没有铁栏杆,没有束缚衣,高级病房里宽敞舒适,窗明几净。
姜瑟如背对着坐在洁白的床上,苏清词能看见她梳着一头麻花辫。可能跟遗传有关,虽然人到中年,却一根白头发都没有,又黑又浓密,编辫子最好看了。
姜瑟如年轻时就喜欢麻花辫,这个造型在她身上非但不土,反而清丽脱俗,愈发的衬她气质。
“妈。”苏清词唤一声。
女人闻声回头。
她长得很漂亮,苏清词的五官多数遗传了母亲。
母亲曾是古筝演奏家,一身的艺术气息,最喜欢穿旗袍,高雅之中透着迷人的清冷。她也曾红极一时,被网友称之为“古筝界的刘亦菲”,美得不食人间烟火。
后来她疯了,摔碎了古筝,大把大把的吸烟,吸苏清词至今闻到都会生理性呕吐的薄荷味香烟,状若癫狂,恶语连珠。
她会扇苏清词耳光,用脚狠踹苏清词肚子,抓着苏清词的头发往墙上撞,嘴里大骂不休。
打完骂完,她会像一具终于被搞坏的机器,颓然倒地,再抱着苏清词嚎啕大哭,说对不起,说妈再也不会打你了,这是最后一次。
小时候的苏清词怕她,长大后的苏清词恨她。
“我不认识你。”姜瑟如扔下这句,扭过身去,继续摆弄自己的麻花辫。
苏清词也不用四目相对,走到姜瑟如面前,拽来把椅子坐下,说:“我得了绝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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