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放了出去,偏离得可怕…
顾执奕深深吸了口气,准备搭第三支箭。
却听严寒忽然开口,语重心长般道:“小顾,会哭的孩子有糖吃,这么简单的道理你怎么就不懂?”
顾执奕动作微顿。
这么简单的道理,他当然懂。
可“示弱”这个词,从来就没有在他的字典中出现过。
半晌,顾执奕也只是绷着脸冷声答:“没必要。”
话音落,他第三支箭放了出去,这次终于没出现任何问题,正中靶心。
严寒看了看他那张冷脸,又看了看正中靶心的那支箭,神情复杂摇头去了吧台,自顾自给自己调了杯酒——喝酒看戏ing。
顾执奕继续搭箭,听那边陈澄又提要求道:“哥哥,你演示给我看一下好不好?”
一瞬迟疑,顾执奕还是没能忍住,偏了下头——
那边盛晏已经在调整姿势拉弓,侧影轮廓比照片中看起来更具吸引力。
随他动作,颈侧红痕就又露了出来,看起来也比照片中更为清晰。
顾执奕喉结微微一滚。
听陈澄忽然惊讶问:“哥哥你这里是…?”
边问,他还边指了指盛晏颈侧。
都是成年人,陈澄当然不会把那明显草莓印认成蚊子包,只是盛晏以前公认的洁身自好,现在身上却忽然出现了这样的痕迹,才让人惊讶。
被看到了,盛晏也并没有要掩饰什么的意思,只是轻描淡写哼笑一声:“嗯?小狗咬的。”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时,他倏然向顾执奕的方向偏了偏头。
乍然对上视线,就像是做坏事被抓包了一般,顾执奕猝然垂了头。
与此同时他手指不自觉勾弦太紧,刚刚搭好的箭就掉在了地上。
他忙低头捡箭,没看到盛晏眼底一闪而过的笑意。
而等他再抬起头时,那边盛晏早已经转回头去,放了支准头极佳的箭。
盛晏把弓弦递回给陈澄,语气自然将话题转回去:“你再来一次。”
陈澄照做。
很快,盛晏就露出个笑:“比之前好多了,已经擦上九环的边了。”
陈澄卖乖卖得无比自然:“那是哥哥教得好。”
顾执奕手臂猝然绷得极紧,拉弓时弓弦打到了自己。
他吃痛皱眉,抿唇压住一声下意识的闷哼。
听那边盛晏又转折道:“不过预拉时候的发力点还不够准确,注意要把全部力量都转到后背肌上来。”
陈澄就再次“顺杆爬”道:“哥哥能不要只是口头指导吗?具体发力点要在哪里?你这样说我很难找准的。”
顾执奕根本忍不住,再次侧头去看。
却正好看到盛晏上前一步,竟真的抬起手,手掌就要覆上陈澄后背。
积攒的躁意在这一刻终于到达巅峰——
顾执奕又一次罕见动作比大脑更快。
在大脑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利落调整了站位。
对准的不是自己的靶,而是陈澄的靶。
拉弓,瞄准,放箭。
箭羽以破空之势,直直向前飞去。
不偏不倚,正好将陈澄刚刚好不容易射出的最好成绩,击落在地。
“啪嗒”一声,陈澄的箭掉在了地上。
他这一举动实在突然,其他三人包括盛晏都猛然看了过来。
“抱歉,手滑。”面对陈澄怒视,顾执奕道歉道得极没有诚意。
且整个人肉眼可见——自下颌线条到肩背轮廓都绷得极紧,蓄势待发,侵略感极强。
活像头被侵犯了领地的头狼。
可下一秒,他就又转而看向了盛晏。
且在转向盛晏的瞬间,头狼就又一秒变回了大狗———
先前那所有的侵略感攻击性,竟就都在倏忽间被敛了回去,垂下头的模样甚至透出两分“乖”来。
迎上盛晏难辨目光,顾执奕抿了抿唇,睁眼说起瞎话:“我忽然发现,我也一直找不太准发力点,才手滑的…”
微微一顿,他嗓音压得愈低,语气里染满格外诚恳的请求意味,眼神亦如此。
极其生涩极不熟练,对盛晏“示弱”:“哥哥也来教教我,好不好?”
第16章 Spicy16
顾执奕话音落下的瞬间,射箭室内的空气都有了一瞬凝滞。
片刻后,还是陈澄率先打破静默,对顾执奕嗤笑道:“手滑能滑到别人的靶上,那你滑得还怪有水准哈。”
这话嘲讽意味十足,顾执奕神情不大自然起来。
当然了,并不是因为陈澄的嘲讽。
只是极其短暂的冲动褪去之后,理智重新回拢,难免就会觉得自己刚刚做的事情,其实很不应该——
以他和盛晏之间的关系,他实在没有任何立场,也没有任何必要去对靠近盛晏的人示威。
没错,即便顾执奕很不想承认,却也不得不承认,他刚刚对陈澄所做的事情,就是在示威。
而会这么做的原因,或许可以归咎于曾同样令他无比鄙夷的,所谓雄性意识过剩所导致的圈地本能。
想到这里,顾执奕眉心不自觉蹙得更深。
但既然已经做了,再懊悔便是毫无意义的,需要的是解决。
“抱歉,”顾执奕开口又道了次歉,这一次的语气听起来真诚了不少,略一思索他便提议道,“以表歉意,你也可以把我的箭射掉一支。”
他是真的很认真在提议。
所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是顾执奕的逻辑体系里非常认同的一点。
可他话音出口,陈澄脸色却更臭了。
他一头金发都要炸起来了,语气很是不爽:“你究竟是在道歉还是在故意嘲讽我?”
以他现在的射箭水准,好不容易擦到一次九环的边都可喜可贺,哪里能像顾执奕这样,想射掉哪里的箭就射掉哪里的箭!
顾执奕立刻否认:“我没有故意…”
可他话没讲完就被陈澄打断,听陈澄又忽然笑嘻嘻转口道:“那倒也行,我让哥哥帮我代劳射掉你的箭!”
边说他边就转而看向盛晏,弯起眼睛问:“哥哥会帮我的,对不对?”
盛晏没有立刻回答,视线从陈澄脸上一掠而过,就转而落向了顾执奕。
眼神兴味又揶揄。
目光相对,顾执奕肩背顿时绷得更紧了两分,他毫不犹豫对陈澄道:“不行,只能你自己来。”
“为什么不行?”陈澄不满瞪着他。
顾执奕讨厌这种在他看来不讲道理且毫无逻辑的争辩,可他确实不想让盛晏来做这件事情。
不是不想被盛晏射掉一支箭,这是根本无所谓的,他只是不想让盛晏和别人看起来像是站在一边的——
即便这其实同样不讲道理也没有逻辑。
但他最后也只是绷着脸冷声道:“不行就是不行。”
陈澄张口还想说什么,盛晏终于绷不住笑出了声。
实在听不下去两个小学鸡吵架了,盛晏眼尾微挑扫向顾执奕,轻描淡写问出一句:“你和我闹脾气,射掉别人的箭算什么事?”
他这话出口,顾执奕和陈澄都是一怔。
盛晏这句话实在讲得很妙——
乍一听去是在“教训”顾执奕,可无论是教训的内容,还是教训这件事情本身,就都带着一种熟稔而又亲近的味道。
简直就是在侧面昭示——
他们的关系与众不同。
陈澄看了看顾执奕,又看向盛晏,想起刚刚在盛晏颈侧看到的清晰痕迹,陈澄忍不住问:“哥哥,你们…”
盛晏截住他话音,却是继续对顾执奕问话:“昨天让你别弄太狠你不听,现在知道错了?”
语气竟无比自然。
顾执奕一瞬愕然,就立刻反应了过来——
盛晏是在给他递台阶下。
“知道了,”顾执奕立刻垂了眸,一副认错态度良好的乖狗模样,“哥哥我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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