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
“少拿那天你看到的说事,”李岩粗暴地打断他:“酒吧里谁不玩?你又为什么会在那儿呢?”
李岩睥睨着眼前这个“对手”,语气中的轻蔑难以抑制:
“自己的屁股都没擦干净就跑出来主持正义,小心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最后惹得一身骚。”
说罢,李岩快步离开,留贺云一个人愣在原地,望着他离开的方向,久久地沉思着。李岩说的他听不懂,但回到宿舍前他唯一能确定的是:
余书缘的眼光真差,简直差到没边了。
第7章 同名之人
——是他要我主动亲近他,要我求他,要我不顾一切地付出。
贺云这天准时在八点醒来,梦见李岩这事让他觉得有些晦气。大抵是余书缘的突然到来扰乱他的心绪,这才梦见李岩这个令人讨厌的东西。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贺云已经暗暗决定无论余书缘要做什么,他都不会再自乱阵脚。自从他知道余书缘有专属办公室后,在公司也不躲了:如果按照正常办公流程,两人没机会打照面。就这么干着,余书缘竟然一整个月没有露面,以至于开会前贺云差点忘了这茬。
第一阶段成果汇报,还是2101会议室,还是原班人马,余书缘还是穿着一身西服,这回是深蓝色的,配了条淡青色领带。他安静地坐在主席台左侧,抱着胸不知在想什么。
两人全程没有交流,连眼神接触都默契地避开,会议一散,贺云快步拿起自己的东西回到办公桌,生怕慢了就会被他揪住。贺云料想他今天应该会留在公司,即便如此,也应该在专属办公室办公,那么一想,人便轻快许多。
正工作着,小舒又抱着电脑过来,兴奋异常:“贺工,你有没有空帮我看看这个有没有问题啊。”
说话间,贺云听见似乎有人专属办公室出来,太远看不清,于是边张望边答道:“你先放着,我一会儿帮你看。”
“好啊好啊,贺工我请你吃果干。”小舒从兜里掏出一堆果干,兴致勃勃地问:“你要吃哪个啊?我这儿可多口味了,有芒果,有蓝莓…”
等那人走近了,贺云仔细一瞧,果不其然是余书缘。两人正好越过小舒对上视线,他来不及说什么,只见余书缘眉一皱,脚步一滞,又倒了回去。
“你不说我就都给你了啊,一样给你两个。”小舒一股脑地往他桌上塞,塞完就跑。
“等等。”贺云正出神,想到自己根本不吃果干,还不及拒绝就看见小舒跑远了,于是忍不住大喊一声:“小舒!”
余书缘与小舒同时转过头来看着他。
贺云一愣,登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余书缘见他没说话,看了眼小舒,又看了看他,转过头去快步走了。
“贺工,咋啦?”小舒问。
“没什么。”贺云有些魂不守舍地说:“谢谢你的果干。”
重新坐回去的贺云心烦意乱,正想给自己接杯水喝,但他忘了上周走得匆忙,喝过咖啡的杯子忘记洗了,不得已,只好抱着杯子去茶水间。他走得很快,因此在茶水间见到余书缘时已经来不及了。
彼时余书缘脱了西装外衣,衬衫的纽扣解了一颗,抱着手臂靠在柜子上,眼神放松着发呆。贺云错过了离开的时机,只好硬着头皮拉开玻璃门,余书缘有些呆滞地抬起眼来,这时才看见他来到,眼神还来不及防备,显得很无辜。
贺云沉默地走进茶水间,过道狭窄,只容两个人侧身通过,他走到里面的洗手池清洗水杯,一时间,茶水间里只有哗啦啦的水声。
“贺云。”余书缘终于开口。
贺云正想着他会说什么,又不想转过身去看他的脸,于是只好反复洗那个早已洗干净的茶杯。
“你有女朋友?”
余书缘轻轻地问,语气中听不出情绪。
贺云忍不住转过身看他一眼,余书缘与他的眼神对上,很快就移开了。他想起之前在麦当劳的丑态,心想绝对不能再和余书缘吵架。
“我不能交女朋友?”他干巴巴地反问。
“哦。”余书缘也干巴巴地说。
没有再问,也没有再评价,仿佛已经接受了这都与他无关。
贺云终于舍得去装水,但很不巧,热水刚好用完,需要重新加热。小小的茶水间,空气如同凝滞一般,贺云说不清自己在想什么,可能是那天吵的架,可能是昨晚做的梦,可能是很多个曾经甜蜜的瞬间。但无论如何,此时在茶水间被困住的,只是两个接近于没任何关系的陌生人。
余书缘静静地看着门外,许久,不动声色地说:“你竟然喜欢这种小家子气的。”
他说罢,尾音有一声微微的叹气,似乎对此很失望。
贺云不知怎的,想到昨晚的李岩,忍不住笑了一下。他走上前去,将余书缘挤在过道里,故意站直了身体凝视他的眼睛。余书缘本就比他矮半个头,因为姿势的原因,不得不抬眼看他。贺云挤过去时,他抱着手的姿态下意识一松,整个人都有些后缩,可惜柜子顶住他的后腰,早已退无可退。
贺云盯着他的眼,进而看到他整张脸,又扫视到他解开扣子后露出的皮肤。余书缘其实长得很漂亮,但不是正派那种漂亮,而是邪里邪气,有些妖的漂亮:皮肤瓷白,桃花眼,尖鼻子,薄嘴唇,有个形状非常明显的唇珠,显得人多情寡义。配上微蹙的细眉,眼窝深邃,眼睫细长,更有些说不出的女态。然而这种五官,却搭配了一对过大的瞳仁,削弱了他的攻击性,有时甚至会显得有些呆。
比如这会儿。
余书缘这会儿没有张牙舞爪,反而有些闪躲,底气不足地反问道:“你看我干什么。”
离近了,贺云这时才发现他的眼竟然有些红——不仅如此,整个眼圈都红红的,像是哭过。余书缘就是这样的,以前在他身上弄的痕迹要很久才能消,轻轻一掐就是一个印子,细皮嫩肉的。贺云心里古怪得紧,顾不得再和他斗气,拿起水杯推开门匆匆地离开了。
下午午休完回来,放在桌子上的果干全都不翼而飞。贺云翻箱倒柜地寻了一阵,思考半晌,问小舒道:“小舒。”
小舒转过头来,迷茫地“嗯?”一声。
贺云顿了顿,问道:“果干还有吗?”
小舒还没从午睡的困顿中醒来,听见这话仿佛自己被认可了一样,欢天喜地地答:“有呀,你要哪个?是不是很好吃,我跟你说这个是人家阿姨自己做了送我的,可金贵了,我都舍不得吃。”
她快步跑来,又往贺云桌上塞了一堆:“喏,这么多够吗?”
“够了。”贺云笑了笑:“谢谢你的果干,小舒。”
“嘿嘿,不客气,贺工也帮了我那么多嘛。”
小舒笑得眯起眼,欢天喜地地回到工位,干劲十足地敲起键盘来了。
——小舒哪里小家子气了。
贺云在心中暗暗反驳道:小舒又大方、又热情、又直率、又开朗,哪像余书缘似的。
他那么想着,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噌”地起身,直奔余书缘的专属办公室。
“请进。”
余书缘没想到他会忽然过来,还有些诧异,不过很快他就镇定下来,清了清嗓子问道:“什么事?”
“你看见我桌上的果干没有。”贺云开门见山。
“没有。”
“你扔了?”
“我没有。”
“那就是阿姨扔的?”
余书缘沉默了,没有回答。
“你扔了?”
“没有。”
贺云懒得跟他辩,走到他跟前伸出手:“拿来。”
“什么。”
“果干。”
“我说了我没有。”
“拿来。”
两人彻底不说话了,直视着对方的眼对峙着。余书缘忽然站起身,从桌底下掏出一袋东西,贺云还没看清是什么就已经被砸了一脸,噼里啪啦,果干散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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