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易:“也没什么,就是些水果,收下吧。”
老大爷又推辞了一次,林易把水果放在了收拾出来的桌子上,老大爷没说啥了,让林易坐在椅子上。
林易看了看摆在屋子里的椅子,跟城里的椅子不同,这把椅子从上到下都是用竹子做的,椅子腿、椅背是用竹筒做成,椅背中间是排得密密实实的竹片。
伸手摸摸座位,硬硬的,但不是硬物的那种坚硬,而是软物被拉得很紧带来的硬。
是竹篾,薄薄的竹篾编织成坐垫的部位,为了坐下的舒适感,竹篾下似乎还留了空间。
坐上去,果然比较舒服。
坐在竹椅上,林易看向坐在另一张竹椅上的老人,问:“大爷,你们距离周勇家最近,知道周勇在家的时候是怎么对小孩儿的吗?”
老大爷拿了支烟点燃,还示意林易,林易摇头,说自己不抽烟,老大爷点头,抽了口烟,叹气:“是晓得点,都是一个生产队的,都晓得周勇脾气不好,喜欢打人,他婆娘还在的时候,就一贯把他婆娘打得惊哇鬼叫的,我们是经常听到嘛。”
“我还去找过周勇,跟他说婆娘不能这么打,啥子年代嘛,哪个还像他恁个打婆娘,他不听我的,结果他婆娘生了娃儿,没得两年就跑了。”
林易点头,问:“那小孩儿呢,我听说他把孩子跟家里的狗养在一起,还虐待孩子。”
“对头!”老大爷又抽了口烟,“婆娘跑了,他没得打的了,就打娃儿噻,我们先听到娃儿在哭,都没放在心上,哪个小娃儿不哭嘛?当妈的又走了,娃儿就是想妈都要哭噻。”
“哪个晓得,他对个人的娃儿都下得去手!”
林易不解:“周勇的父母呢?不来看孙子的吗?”
“嘿!”老大爷摇摇头,“你不晓得,他妈老汉都死了,他妈死得早,他老汉死了四五年了。”
“听到别个说,他妈就是遭他老汉打死的!”
林易转头看向说话的人,老太太在围裙上擦着手从厨房一边走出来一边说,“周勇就跟他老汉一模一样,喜欢打人!”
老大爷啧了一声,对老太太不满道:“听哪个乱扯的?影都没得的事情拿出来说!”
老太太哼了一声:“你敢说不是唛?周勇他妈一贯好好的,精干得很,一年到头药都吃得少,啷个突然就死了嘛?”
老大爷:“突然死的人还少了唛?隔壁生产队的那个栽藕的,不是突然倒在田头就死了吗?”
这时候,一直蹲在外面院子摸狗的女孩儿进来了,把狗打发走,端了个同样是竹子做的小板凳让老太太坐,自己也坐在老太太身边。
两个老人还在说谁谁谁是突然死去的,话题越说越远,林易赶紧出声拉回来:“大爷、奶奶,你们知不知道周勇具体是怎么虐待孩子的呢?”
争吵的声音戛然而止,老大爷皱着眉头说:“就是打噻。”
老奶奶:“喊娃儿跟狗一起吃和睡。”
林易:“还有吗?”
两个老人说不出来了,林易问他们:“你们见过周勇虐待孩子的场景吗?”
两个老人摇头,老大爷说:“他精得很,都是关起门打,不得要我们这些人看到。”
老太太说:“娃儿他妈跑了过后,我们都没怎么看到那个娃儿出门,一天都遭关起的。”
“对头,站在我们院子就可以看到周勇他们的院子,不开门,我们真的啥子都看不到。”老太太站起来往外走,女孩儿跟着她,老太太还对林易说:“你跟我来看嘛。”
林易站了起来,老大爷也跟着走出去,四个人来到院子里,大黄狗又看向了林易,这次它没叫了,也没对林易表现出攻击性,林易松了口气。
站在院子里,老太太朝着左边指:“你看,那就是周勇他们的房子。”
林易看过去,距离大约两三百米的地方出现了一栋同样为水泥色的房子,只是这栋房子的地势要低一些,原本老大爷家就比马路要矮了,周勇家的房子更矮,房屋的朝向倒是跟老大爷老太太家的一样,选择背对过高的马路,面对大片的田野。
老大爷说:“你看嘛,都说我们跟他屋头隔得最近,实际上还是有距离。”
他说:“我们农村跟城头不一样,城头的人家家户户住得密密匝匝的,隔壁说话声音大点都听得到,我们农村的房子都修得远,点点声音哪里听得到嘛?”
老太太也说:“我们先都不晓得他把个人娃儿当狗喂,还是政府来人才晓得的。”
“都晓得他要打人,哪个想得到他还做得出这种事情来,真的不是人!”
林易:“我想去他家院子看看,可以吗?”
老大爷:“可以,就是只有在院子看,他屋头没得人了,进不去。”
林易:“外面看看也就够了。”
老大爷带着林易到了周勇家,老太太带着女孩儿,女孩儿带着大黄狗也跟了上来,站在院子里,老大爷说:“看嘛,就是这么个院子。”
面前的院子跟其他的农家小院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真要说哪里不同,那就是看起来很萧条,木门上全是灰尘,一楼的窗户也被灰尘覆盖,看一眼就知道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活动了。
林易走到了一楼左边的窗户前,从兜里拿出卫生纸擦了擦窗户上的灰尘,勉强能透过窗户看到里面了。
里面是一间卧室,床在远离窗户靠墙的地方,上面很乱,衣服棉被胡乱地在床上堆成一坨,甚至地上都有衣服散落,老大爷也凑了过来看,啧啧道:“单身汉住的地方就是不像样子。”
他对林易说:“他这个屋,他遭抓的时候是什么样,现在就是什么样。”
林易:“周勇没有其他亲戚吗?”
老太太在后面说:“有,周勇有个姐姐,早就嫁出去了,过年过节都不得来周勇他们屋头。”
林易又到另一个窗前看,里面竟也是卧室,只不过空荡荡的,只有个空床,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了。
“这里!”
年轻的声音响起,林易转过头,女孩儿推开了房子侧面一个小平房的破烂木门,说:“这里就是狗跟小娃儿住的地方。”
老太太走过去,看了两眼:“对头,就是这里,政府的人来的时候,就是从这个屋把小娃儿抱出来。”
老太太摇头:“你是没看到,当时那个娃儿看起来才造孽(可怜),衣服粪(脏)得很!露出来脸都黑黢黢的,瘦得不像三岁的娃儿!比几十年前饭都吃不起的时候的娃儿还要瘦。”
“当时在场的人看到都想流眼睛水(眼泪),太造孽了!”
林易走了过去,这是一间柴房,里面堆了不少木柴,女孩儿指了指屋子里一个角落,那里堆了一堆草,还有几件黑得看不出本来颜色的破布,女孩儿说:“那是狗窝。”
老太太说:“说是娃儿的妈跑了之后,周勇觉得娃儿哭起烦,就把娃儿甩到这个屋跟狗一起睡了。”
林易的喉咙动了动,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在资料上和听别人说小周来被虐待这件事情,跟他亲眼看到小周来曾经被虐待的证据是完全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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