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晏承不作声了。
“别在那自欺欺人人了。”扶夏勾勾唇,脸上带着讥讽的笑。
“如果真正在乎我的想法,在结婚的消息公开前你就会主动告诉我了,而不是我问了你才答。”
“你觉得没必要通知我,因为无论如何我都得接受,可现在我不跟你玩了,所以你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衅,心里不舒服,跑来找我兴师问罪了。”
“我说得对么?季总。”
扶夏当初没有与他大吵大闹,一来本身就不是那样的性格,二来也是为了给双方都留下足够的体面。
如今话一针见血摆在了明面上,他既然敢说出来,就不怕季晏承来反驳。
然而季晏承没有。
周遭空气凝固了几秒,季晏承经过好一番思想挣扎,低声开口:“你既然对我结婚这件事情这么抵触,当时为什么不提出来?”
扶夏真的很不能理解这人的脑回路,当时提出来和现在提出来又有什么区别么?反正最终的事实都无法改变,自己又何必辛苦跟他白费那一番口舌?
倒不如像现在这样,至少保住了尊严。
思及此处,扶夏漫不经心笑了笑:“我没必要提啊,提它干嘛?”
“咱们本来就是明码标价的包养关系,你出钱,我陪睡,你捧我,我踩着你上位。现在关系终止了,你觉得站在我家门口问这些废话还有什么意义吗?”
“关系是由你单方面终止的。”季晏承的声音冷沉,夹杂着令人不易察觉的愠恼。
放在以前扶夏或许还会有所顾忌,可现在他什么都不怕了,神情自若地回应:“是啊,结束一段关系本就用不到两个人都同意。”
“既然是包养关系,‘分手’这两个字用在你我之间应该是不恰当了,那就换一种说法。”
扶夏唇角上扬,对人露出堪比空乘标准的微笑,道:“季二少,我很累,现在不想伺候了。这总行了吧?”
似是很难接受人对自己态度上的转变,季晏承拧着眉,哑声开口:“可你之前……明明说过你是爱我的。”
“我还说过想一辈子待在你身边呢。”扶夏眼眸微眯,表现得难以置信:“哄金主爸爸开心不是我分内应该的么?你怎么就当真了呢?”
季晏承自认为是足够了解扶夏的,比起对方的嘴硬,他更愿意相信自己的直觉。
他道:“扶夏,你在说谎。”
扶夏依旧很淡定,但明显已经失去了耐心:“我没有说谎,我只是不想装了。”
之后将手重新搭回到门边上,看过来:“反正我该说的话已经说完了,要消化您可以自己回家慢慢消化。”
“我这手上还沾着面粉呢,得赶紧去洗洗。”说完冲人很客气地点点头:“慢走,那我就不送了。”
语闭,扶夏收回视线,主观屏蔽了对面的一切反应。
“咔哒”一声,就这么干脆利落地将门关上,上了锁。
下午三点,阳光透进西边的窗户照进来,季晏承离开后屋内再一次恢复到沉寂。
扶夏打开水龙头,站在池边将手上的面粉洗干净,胳膊抽回来时不小心碰到台案上的芹菜,连带着装菜的筐子一同掉了下去,散落了一地。
全身涌上一股深深的疲惫,扶夏弯腰,将地上的菜叶一一捡起。
收拾好眼前的凌乱后却没有立即起身,怔愣片刻,抱着膝盖就这么一动不动蹲在了原地。
他很清楚自己现在对季晏承究竟是怎样一种感觉,有失望,还夹杂着以后再也不想看见这个人的厌恶。
好在对方今天也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地球离了谁都照样转,更何况季晏承那么高高在上且骄傲的一个人,在自己这吃了闭门羹还听尽了冷言冷语。
扶夏了解他,死缠烂打那种举动他是万万做不出来的。
所以,扶夏心想:终于是……可以结束了吧?
蹲在地上兀自放空了一会儿,扶夏调整好情绪,端着筐子从地上站起来。
包饺子的兴致是没有了,现在的他只想一个人安安静静待会儿,可就在这时,门铃却好巧不巧,划破寂静再次响了起来。
眼见着已经离开多时的人去而复返,扶夏真的不堪其扰,闯入他脑海的第一个想法就是“搬家”,这次一定要搬去一个他再也找不到的地方!
将手边的东西一股脑撂在桌面上,扶夏三两步走出厨房,打开门的瞬间看也不看、对着屋外就是一通呵斥:“你还没完没了了是吧?”
一双茫然的眼睛呆呆朝着扶夏望过来。
来人背着画筒,抬在半空的手还没来得及放下去,看样子像是被惊到了,站在走廊里宛如一座冰封的塑像,动动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扶夏与人面对面站着,两人皆是一阵怔愣。
半晌后扶夏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叹口气,无奈朝人看过去:“你怎么找到这儿的?”
“跟、跟着季晏承的车啊,你不见了他肯定要来找你的,我顺腾摸瓜就摸到这了。”
看出来扶夏心情不佳,林沐晨眨眨眼,回话的时候老老实实站着,声音也放得极小,像是生怕自己也被他轰出去似的。
跟季晏承掰了归掰了,扶夏心里有气,倒不至于迁怒到林沐晨的身上。
饶是如此,也只是语气稍稍缓和了些,并没有邀请人进屋坐的意思。
他问对方:“找我有事?”
他这不问还好,一问,林沐晨倒先委屈上了:“你还好意思明知故问呢……”
“你明明说自己只是出去旅游,谁知道直接人间蒸发了,电话不接微信不回,你知道我在画廊盼星星盼月亮等了你多久么?”
林沐晨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说话时一直看着他,眸中星光闪烁,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快要哭了。
扶夏知道这小子灵醒着呢,也不愿意跟他绕弯子,先把人叫了进来。免得一会两句话说不好,他真闹起来了,引起邻居围观。
“没有多余的拖鞋,去沙发上坐着就行。”
扶夏骗他的,其实家里有一双备用的,只不过怕人穿上就懒着不走了。
“今天你来了刚好,有件事我正想跟你说。”扶夏没给人倒水,就倚在客厅的餐桌旁定定望着他。
“你重新找个老师吧,我以后就留在北城不会回去了。”
林沐晨将扶夏的话在脑子里消化了两秒,头猛地一抬,这才堪堪反应过来,眸中几不可察划过一丝惊喜:“你的意思是……和季晏承不是吵架拌嘴?是真的分手了?”
这人明显没抓住重点,扶夏皱皱眉,没吱声看着他,脸上明明白白写着八个字:不想多谈,无可奉告。
林沐晨唇角一扬,看来还真被自己给猜对了。
随后身子一软靠回到沙发里,盯着地面嘴里喃喃:“你跟他分手是你俩的事,凭什么让我换个老师啊?我招谁惹谁了……”
头上冒出来三个问号,听见这话,扶夏简直想骂人了。
你他妈是季晏承小舅子,你说我为什么不想教你?
罔顾扶夏凌厉的眼神,林沐晨“哼”了声,噘起嘴:“我知道,我就是受了我姐的连累。”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我现在就是护城河里那条被你抛弃的小鱼,你只顾着自己开心,才不管我以后是死是活呢。”
只是叫他换个老师而已,现在还扯到生死上面了……
扶夏不由得一阵失语。
“好歹相处了快一年,你这说不要我就不要我了”林沐晨抽了抽鼻子:“被你退掉的学生别人肯定都觉得资质不行,以后谁还愿意教我啊。”
不知他这么说就是为了让自己心软、还是真的在担心,在扶夏看来,林沐晨大可不必产生这种顾虑。
遂仔细考虑了下,对着人道:“我可以给你推荐别的老师,书画协会那边……”
“可我就想跟着你。”
说话间,林沐晨从沙发上站起来,看过来的目光更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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