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光瑞笑着插话:“光吃面包多干,我买了外卖,大家都辛苦了。”
众人忙不迭感谢,杨光瑞将一袋外卖递过去,紧接着拎着另一袋走到章木之面前,满面堆笑:“我买了午饭,您吃点吧。”
章木之垂眸看去,杨光瑞给她的这一份包装明显更加高档,一看就知价格不低。她抬起眼,意味不明地看了杨光瑞两秒,语气冷淡:“谢谢,我不饿。”
两人说话间,那两袋面包也被分了。
“还挺好吃。”
“现烤的就是香。”
“我看不是现烤的香,是帅哥送的香吧。”
众人大笑,有人了解章木之口味,又问:“主任,您不是喜欢吃面包吗,不尝尝?”
在场的人纷纷朝章木之看去。
章木之正要走,闻言又回了头。
透明的包装袋里只剩最后一块面包,她本想拒绝,抿唇沉默两秒,改了口:“行,给我吧。”
*
从医院出来,章乔和秦翊衡直奔修车行。
秦翊衡学过两年车辆工程,理论充足,实践却是新手,跟着店里原来的师傅做学徒。章乔搬张椅子坐一旁,电脑搁在腿上,写刑法课布置的论文。
手机收到一条信息,章乔点开,是傅闻让他明天早点去学校,他没问什么事,直接回复【好】,搁下手机一抬头,店外天色黑暗,竟然已经到晚上了。
章乔合上电脑,起身去看秦翊衡。
秦翊衡躺在一辆轿车的车底,身下是修车专用的滑板,两条裹着工装裤的长腿露在外面,不知在修什么。
章乔走过去,就听他对老师傅说:“麻烦您把扳手递给我。”
老师傅在一堆工具里拿起一个双头扳手,正要递给秦翊衡,章乔无声地抬了下手,示意师傅把扳手给他,紧接着矮身蹲在车旁:“这个吗?”
秦翊衡认出章乔的声音,再一看那伸来的手,手指白皙修长,指甲圆润干净,更确定是章乔,于是低低嗯一声,接过了扳手。
据客人说,这辆车在行驶中底盘总有异响,秦翊衡排查后发现是减震器螺丝松动导致漏油,他拧紧螺丝,脚跟发力,滑板便带着他从车底出来,一抬头,正对上章乔的眼睛。
章乔眼中含笑,蹲在旁边问:“累吗?”
秦翊衡竟有些不好意思,看了眼站在旁边的老师傅,低声说:“不累。”
老师傅还真以为秦翊衡是章乔招来的学徒,夸他踏实认真,说得秦翊衡耳尖通红。
店里没什么事,章乔便让老师傅先走。
秦翊衡一直在忙,没顾上喝水,喉咙渴得冒火,拿起瓶水正要拧开,见到满手油污又迟疑。
章乔从他手中抽出那瓶水:“我来吧。”
秦翊衡就着章乔的手灌下一大口,喝得急,来不及吞咽的水从下巴滚落。章乔抬手帮他擦掉,又顺手抹去下颌沾的油污。
“别弄了。”秦翊衡朝后躲,“脏。”
“怎么会脏。”章乔凑得更近,呼吸拂过秦翊衡的面庞,也闻到了秦翊衡身上机油混着汗水的气味,“我还挺喜欢的。”
秦翊衡呼吸登时急促,眼神也深几分,紧紧盯着章乔,克制中含着无声的控诉。
章乔忍笑,端详秦翊衡的表情,早上从医院出来,秦翊衡眉头不展,此刻整个人舒适放松,气场变得完全不同。
“这么喜欢吗?”章乔问,“我说修车。”
“嗯。”秦翊衡淡淡道,面对这些没有生命的汽车零件,他可以放空自己,什么也不用想,只专注去解决故障。
“说不太清。”秦翊衡道,“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章乔点头:“我能体会。”
心烦意乱的时候去做一些机械性的工作,的确能让大脑放空,心情也平复。
店外夜色深重,天花板上的顶灯散发昏黄亮光,照亮这方空间。
秦翊衡曲着长腿坐在小板凳上,章乔挨着他,身子一歪,枕上了他的肩,一道望着店外夜色。
“招牌有些旧,我打算换一个,再起个新名字。”章乔说,“你觉得换什么好。”
秦翊衡笑道:“你是老板你来定,我就是给老板打工的。”
章乔不由也一笑,心道给老板打工还要老板伺候喝水,架子不小。
“那起什么名字好呢。”他声音轻快,如晚风悠扬,“让我想想啊……”
柔软的发丝擦过颈部的皮肤,叫人心痒。秦翊衡坐直了些,让章乔枕得更舒服。
“不如就用你我名字的最后一个字吧。”章乔说,“叫乔衡,怎么样?”
秦翊衡一愣,还没回答,远处忽然驶来一辆车,正停在店外。
车灯闪烁,而后熄灭了。
章乔看不清,眯了眯眼,心道这么晚还有生意上门?秦翊衡已经披上外套站了起来:“我去看看。”
章乔看着秦翊衡走到店外,在那车的车头前停下,身影瞬间僵直。他意识到不对,连忙起身也走过去。
借着稀薄月光,章乔勉强看清是辆劳斯莱斯,那象征地位的连号车牌无疑表明了车主的身份。
车内的人迟迟没有动静,秦翊衡也止步不前,两两对望,仿佛某种无声的对峙。
夜色弥漫,不知过去多久,车上的人似乎终于失去耐心,副驾门打开,忠叔下了车。
“翊衡。”忠叔喊声名字便停下,站在车门边看着秦翊衡,显然有话要说。
秦翊衡神色不变,侧头对章乔道:“你先回店里吧,外头冷。”
“好。”章乔转身往店里走,忽然停下,又往车里看一眼。
除了司机,后排似乎还坐了一个人。
忠叔这才上前,先抬眼打量修车行有些破败的门头,接着视线落在秦翊衡身上,见他穿着工装满手油污,既心痛又惋惜:“还以为你离开家里能干出什么大事,原来就是开了这家修车店?”
秦翊衡一勾嘴角,似笑非笑道:“您错了,这家修车行不是我开的,我是给人打工。”
忠叔语塞,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秦翊衡不想绕弯子:“您有事就直说吧。”
忠叔沉默。
秦翊衡一走,秦家一夕之间乱了套。秦明唐病重,秦亦南有恃无恐,知道韩紫岚这下绝没可能把股份给他,瞒着秦昭礼连签两份合同,联合外人捞钱。
忠叔看着秦翊衡,压低声音苦口婆心地劝:“翊衡,这么多年的苦读和经营,你就甘心白白放弃,在这种地方浪费能力和时间吗?置气也要有个度。”
忠叔说话时,秦翊衡又看向那辆劳斯莱斯,车玻璃映出后座一个人影,半天未动。
他做了个深呼吸,对忠叔道:“您说错了,我不是置气,也没有宏图大志,当初读书、进公司,不过是为我姐姐。而现在,我唯一的心愿就是照顾好小满,照顾好我爱的人,怎么会是浪费时间。”
忠叔被堵得哑口无言,久久地看着秦翊衡,明白秦翊衡到底跟以前不一样了。
他又越过秦翊衡看向章乔,良久,叹了口气。
“我知道你在意什么,你要是实在喜欢他,留在身边也不是不可以。”忠叔劝了秦昭礼很久才终于换来秦昭礼的默认。
秦翊衡微微一怔。
谁料忠叔话锋一转,又提醒:“但不要高调,这种事毕竟上不了台面。”
一声轻嗤,秦翊衡闭了闭眼,睁开眼时又往车内看去。
秦昭礼这个时候依旧不肯下车,高高在上等他先低头,这一番让步是不是还指望他感恩戴德?
夜色寂寥,秦翊衡声音朗利,字字铿锵,确保即便坐在车里,秦昭礼也听得一清二楚。
“这么多年,我事事顺着秦董的心意,即便背着克亲的名声也没有半句怨言,结果呢?换不来一句真心的关怀!从前诋毁我也就算了,为什么到这个时候还要来羞辱我爱的人?”
“我秦翊衡堂堂正正爱的人,凭什么上不了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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