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对皮肤功能完好,还穿着好几层衣服的医生来说,体力消耗几乎成倍增加,巡回护士每隔一段时间就来帮忙擦汗。
这台手术的伤员是个名叫小祥的五岁男孩,做对侧双肢削痂,取头皮做微粒皮,再用异体皮覆盖。
因为是熊猫血患者,早晨血库备血,耽误了半天时间。
做完三个多小时的手术,大家身上都湿得好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走廊里的空调恒温在26度,虽然只有两三度的差距,体验可谓是千差万别。
从手术室里出来,宋喻明激得胃里一阵绞痛,连打了好几个冷颤。崔鹏涛又去忙其他事了,让他和家属交代一下。
这户人家一共有两个孩子,大儿子因为还在学校逃过一劫,不幸烧伤入院的是他们的小儿子和75岁高龄的奶奶。
“今天的进展比较顺利。目前还是按照计划,三天后第二次手术。”按照以往的经验,宋喻明提前告知了他们可能的情况,“小孩子的体温调节系统还没有发育完善,烧伤后通常会持续发热,希望你们不要太担心。”
“我们家小祥从小身体就不好,发烧做手术,不会出事吗?”
“烧伤治疗过程中,最重要的是闭合创面。如果因为发烧耽误了手术,会拖累其他重要器官。”宋喻明耐心地解释,“我们会处理好的,你们放心。”
“也就是说,三天之后我们又要交一次费用了?”
宋喻明点头:“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周淑慧看了眼丈夫,似乎还有没说完的话。
孩子推到苏醒室的时间,宋喻明去更衣室里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拿出之前准备好的葡萄糖口服液,默默喝了一支。
走出门,他在走廊的拐角处发现了一直守在附近、心事重重的患儿母亲。
宋喻明快步走过去叫住了她:“还有事吗?”
“我是想来问下我妈的情况,”周淑慧犹豫地开口,“医生,你也知道,我们家一下子两个人都住院了。我妈她腿脚本来就不好,现在伤成这样,是不是治好了以后也只能躺床里了?”
“不会的,老人家的肌肉还很结实,只要治疗期间保证营养,三个月左右就可以下地走路。”
“这样啊……”女人低下头,眨了眨眼。
“是不是资金出问题了?”宋喻明看她这副表情,很快猜出了缘由。
“我就是问问,没有别的意思。”女人被戳穿了心思,紧张得缓缓涨红了脸。
“周女士,我理解你们家的处境。发生这种意外,政府应该会补助吧?我们再一起想想办法,不能还没开始就放弃。”
女人点了点头,转身回到了等待区。
宋喻明抬头瞥了一眼,走到楼层中心,按下了电梯键。
每次手术结束,手机里总有数不完的未读消息。宋喻明此刻最记挂的,还是他的小猫。
程向黎给他发了十几条消息,基本上都是体检报告的照片。宋喻明点开照片一张张看过去,很清楚每个数字代表的含义。
最后,程向黎还拍了一张达克在输液的照片,让他不要担心,自己有空可以代他多去几趟医院。
接下去一个月是重度烧伤病人最危险的时期,宋喻明估计自己腾不出时间了,走到病区外,给程向黎打了个电话。
“忙完了?”几秒后,电话里传来了一个温柔低沉的嗓音。
宋喻明揉着一侧肩膀:“也不能算忙完吧,今晚我值夜班。检查报告我看过了,果然不太好,多谢你了。”
“不用谢我,能及时治病就好。”
“按理说它都三岁了,不会突然生这么重的病,都怪我最近太忙了,没有注意它的饮食。”宋喻明还在为这件事自责,“现在又要把它丢在医院里,也不知道它会不会害怕。”
“别想那么多了,”程向黎安慰道,“医生说它的病还在早期,说不定过几天就恢复好了。”
“但愿吧。”宋喻明叹了口气,和他聊了几句后挂断了电话。
“小宋,你家人生病了?”路过的护士长马冬雁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不是家人,是我养的猫,就是我头像那只。”
马冬雁恍然大悟地哦了声:“说起来我妈也在住院呢,就隔了一幢楼,我都三天没去看她了。”
“我听小杭说过,是不是快要动手术了?”每次遇到大事故,最缺的就是护理。
宋喻明打心眼里地感谢她,话说到一半,走廊里传来了另一个声音:“你们在聊什么?”
章衡刚做完手术,从楼上下来了。
宋喻明收回了刚才的话茬,朝他一点头:“没什么。”
“我还以为你们的讨论病人。”章衡颔首一笑,“前天晚上我不在,用药记录我看了,多亏你提醒了谢洋那小子一句。”
宋喻明记起了那天的事,淡淡地摇头:“我只是提出了一些自己的理解,起到作用就好。”
医生做久了,自然会解决问题。宋喻明早已经过了为一点小事沾沾自喜的年纪,如何做到不让问题出现,才能称得上是一个真正的好医生。
作者有话说:
这两人还没开始谈呢,就是聚少离多的状态了。
第27章 会好起来
事故发生一周后,救援和赔偿工作有序进行,物资通过陆空从四面八方运来,城市似乎已经从最初的慌乱中恢复过来。
但是和感染、休克的斗争,远远没有结束。
今天是小祥奶奶的手术日。就在昨天,孩子也完成了第二次手术。两位亲人同时住院,对这对夫妻来说,无疑是压力和经济的双重打击。
经过一轮一轮的折磨,看到医生从手术室里出来,两人的憔悴早已大过了焦急。
宋喻明走上前告诉他们最新的情况:“目前看来,两人第一次移植的皮都存活了。第三次植皮的时间初步定在一周后,背部的微粒皮存活比较一般,要等孩子的头皮再长一长,把受供比控制在1:5左右。”
“还要削他的皮啊?就不能用我们的吗?”爸爸急得撸起了袖子。
宋喻明往后躲了一下,尴尬得直眨眼:“都叫自体皮手术了,肯定不能用你们的。就算是亲生父母,也会产生排异反应。”
“老陈,”妻子周淑慧拉住了他,“你就听医生安排吧,我们凑钱就行。”
“医药费还有困难吗?”
“说实话不太好,”妈妈摇头叹气,“我们家是做水产生意的,疫情的时候倒闭了。本来还盼着拆迁能分一点安置费,结果钱没拿到,房子先烧没了,还把我们小祥害成这样……”
说着说着,她的声音就哽咽了。丈夫揽着她的肩拍了几下:“前几天街道负责人来统计我们的收入,说要评估,还要走程序,不知道能有多少钱,多久才能拿到。”
一户人家多个伤员,确实是群体性灾害中没法避免的问题。
凭借龙江烧伤科的影响力,宋喻明想或许能通过医院的平台向社会求助。只是现在八字没有一撇,他不能擅自给家属画饼。
回到病房,宋喻明去探望了小祥。科室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从主任到见习生,都要亲自给病人换药。
小祥已经转到了普通病房,但是在发烧和胃痛的反复折磨下,精神状态很差。
宋喻明推门进去,见他趴在小儿烧伤床上,一动不动地看向窗外。
“在想什么呢?”宋喻明走到床前,弯腰看他。
“医生哥哥,我身上好难受,头晕,肚子也好痛。”小祥眨了眨眼,声音瘪了下去,“我真的还能好吗?”
“当然,”宋喻明解开病床的保护绳,把孩子抬到推车上,“你已经挺过了两次手术,再坚持一下,马上就能削完所有烧坏的皮。”
“可是,可是奶奶总是说我身体很差,风一吹就感冒,不让我和同学玩,还要我穿很多衣服。”小祥吸着鼻子,似乎是陷入一段不太好的回忆,“奶奶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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