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说是急性心衰还有些肾衰,你的烧才退下去不久。”
放在一般家庭,孩子突然重病,这病情多多少少都要瞒着点,但许同康比一般人家健康的小孩在面对病魔这件事上强大太多,他对自己的身体了如指掌,突然晕厥进医院,一定是有哪里出了点问题。
现在这种情况还好,只是心衰和轻微肾衰竭。
但,“医药费和住院费又花了不少吧?”
“钱的事情都是我们大人该操心的事儿,你就负责好好养病。”
许同康勉强点头,他知道,自己的父母是绝度不会同意他放弃治疗,回家躺平的。
来到医院的许唯看见儿子醒了,脸上的喜悦更甚,他急切冲到病床前,“同康,你醒了?”
“爸,我感觉好多了。”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许唯按耐不住心中的激动,他紧紧拉住许同康的手,仿佛已经看到了儿子未来的希望,“同康,爸有些事情要告诉你和你妈。”
“什么事?”许同康很少在许唯脸上看到纯粹的开心,他爸常年都被家里的担子重重的压着,脸上除了沉郁还是沉郁,怎么今年反而笑的像是中了彩票一样。
许唯正色道:“你其实,有一个弟弟。”
“弟弟?”躺在病床上的许同康立马蹙眉,下意识去看自己母亲的脸色。
许唯这句话,叫他误以为,许唯在外面还有一个瞒着他和他妈的私生子。
阿娅也是满面疑云,不过她很快想到了什么,“你说的不会是……我们不是说好,这件事不告诉同同吗?”
不是说好要一直瞒下去,不叫孩子为这些事情胡思乱想吗?
现在突然讲出来,是为什么?
许唯拉起阿娅的手,“阿娅,我们的另一个儿子他还活着,他没有死在雨林里,他从雨林里出来了,现在,人就在京市。”
阿娅捂住心口,“和和,是和和?”
“同康,你其实是我们的大儿子,当年在丽龙,你妈妈生的是双胞胎。”
一直以为自己是独生子的许同康不可置信地看着许唯,“那就是,我还有一个弟弟?”
“是的,你还有一个弟弟,这周末,他就回来见我们了,这些年,一直都没有和你说,是因为我和你妈,都觉得他已经死了,不想增加你的负担,就一直没有告诉你。”
“弟弟……他和我一样吗?是被别的人家的收养了?为什么当初没有把他跟我一样带出来?”许同康有一连串的问题盘旋在脑海,同时,他也有些忐忑和紧张,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个独生子,完全没想过他的父母还有一个孩子。
如果那个孩子和他一样体弱多病,那对许唯他们来说,又是一个沉重的负担。
如果那个孩子是健康的,那许同康反而会轻松些,可他不觉得,一个十几年流落在外的弟弟,会愿意接手他们这一家的烂摊子。
这对他,也不公平。
许唯没有解答许同康的疑问,笑着道:“等你见面了,就知道他是不是健康了。”
“可我就这样在医院躺着见他,是不是不太好?”许同康觉得,还是出院再见面比较好。
到时候,他们也能好好坐下来聊一聊这些年的不同经历。
“就在医院吧,这是他定下的,他知道你这段时间生病了,所以才想到医院来看看你们。”
“他知道我生病了?他一直知道我吗?”
许唯点头。
许同康戴着氧气罩,深呼吸了几下,莫名紧张起来。
谁让他对弟弟,实在是一点了解都没有,“他叫什么?”
“苏和,他跟你妈妈的姓,家和万事兴的和。”
在许家人期待苏和到来的日子里,丽龙主在发愁,原本答应的时候他的心情就不算轻松。
如果另外两个人,也像是许唯一样颠倒是非,抹黑曾经希泽莎的所作所为,那苏和真的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的失望。
无论怎样,他都希望亲生父母可以是正直而诚恳的人。
“如果你还没做好准备,那我们就换一个日子去见他们。”路峥发觉丽龙主的食不下咽,夜不能寐,提出新的解决办法。
“可已经是我定的时间和地点了。”苏和仰面躺在床上,两手交叠在小腹,脑袋枕在路教授紧实的大腿上。
而路峥,正将护发精油倒在手心,一点点帮他护理头发,做按摩。
这些天埋头苦学,学的丽龙主的发尾都分叉失去光泽了。
“就算周末不去见他们,下一次去见他们的时候,我应该还是会这样。”无论怎么劝慰自己,见面的日子近在咫尺时,都有些紧迫感,“我就是怕,他们如果……如果很差劲,都像是许唯一样,怎么办。”
“如果他们一家子都是许唯那种人,就没有必要再往来了。”苏和这样的性格,只会被那种亲人拖累吸血。
且如果丽龙主对于亲朋好友众多的家庭极其向往,那无论是薄家还是路家,都能满足他的需求。
路峥在这两个家庭中,都已经是平辈里最年轻的了,嫁进他们家的丽龙主,年纪比路峥最大的侄子还要小。
到时候苏和作为一家老小,除了路教授可能要被他那些哥哥姐姐以看“老牛”的眼神审视,只会被当成小辈,没什么不好。
苏和伸手捧住路峥的脸,实话实说:“我真的没有觉得你老。”反而,路教授简直极具魅力呢。
“你不觉得就好。”路峥继续帮苏和梳头发。
他们遇到的时间已经正正好了,倘若路峥像是苏和一般的年纪,可能就没有办法像如今这般成为苏和人生道路的引路人,也没办法帮可怜巴巴的丽龙主彻彻底底遮风挡雨。
纵然他的年纪实打实摆在那里,但只要苏和不嫌他老又无聊,别人怎么想,路峥不在意。
*
转眼周日。
苏和跟着路峥出门前往医院,路上,丽龙主还记得自己是去探病的,进医院前,买了些水果和牛奶做伴手礼,路峥帮他拎着。
往住院部走时,苏和慢吞吞的,像是蜗牛成精,走一步歇两步,路峥也不催他,一直陪着,甚至出电梯前,还说:“如果实在不想去,我们把东西转交给护士就回家。”
“都已经到这里了。”苏和扁扁嘴,深呼吸了几下,使自己表情放松些,轻轻伸手敲了敲病房的门。
但这病房不是许唯一家子用的,里面共计有六张病床,六个家庭,平时压根没有敲门再进的规定,谁都是径直拉开门就出去或进来。
“直接进去吧。”路峥帮苏和推开门。
站在敞开病房门前的苏和跟拎了水壶要出去打水的阿娅面面相觑,他的长相随了母亲,哪怕阿娅现在已经被生活摧残蹉跎的不像样子,五官上仍可以看出她和苏和的相似。
苏和第一时间,便反应出来这个瘦弱的女人,是他的生母。
心脏在这一刻,好像被只无形的手抓住,他脚上灌了铅,无法再往前一步,也张不开嘴,因为不知道怎么称呼才算合适,又要说什么才符合他们现在的境况。
“哐当”一声,阿娅的水壶砸在了地上,她无暇顾及那在地上打滚的铁壶,脚步飞快地冲向了门前,面对活生生的笑儿子,红起眼睛,发出了呜咽,“和和……是和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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