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榕看着他小家子气的举动,皱了下眉,又飞快恢复。
“吃东西。”言惊蛰盛好肉,欠身将盘子递给言树苗,“不是说饿了吗?”
言树苗来之前是喊了饿,可这会儿他吃了甜品,心思也早就不在吃东西上了。
“爸爸,”他慢吞吞的接过盘子,转头看看赵榕,又皱着小脸看言惊蛰,“为什么不能去妈妈那里呢?”
赵榕先宣示性十足的抬抬下巴,用眼神示意:听到了吗?
言惊蛰从否认过赵榕作为母亲的身份,尽管她真的算不上一个称职的妈妈。不管心里多么复杂,他也没阻拦过言树苗和她见面。
可赵榕今天的言谈与态度,他真的完全无法接受。
浅浅的吸了口气,言惊蛰压住失望的情绪,对言树苗说:“去找刚才的经理叔叔,让他帮爸爸拿个新盘子。”
“喊服务员不就行了。”赵榕“啧”一声就要招手。
“爸爸用我的。”言树苗也把自己的盘子推过来。
言惊蛰没接,难得对着言树苗严肃起神色:“去。”
言树苗很少被凶,有些委屈。
赵榕看出言惊蛰是有话想对自己说,摸摸他的脑袋瓜:“去吧。”
小孩儿一步三回头的跑去要盘子后,言惊蛰抬起眼,正视着赵榕问:“为什么要不了孩子了?”
“身体坏了。”赵榕脸上闪过一抹尴尬,换了个方向叠腿,“女人的事儿,你不明白。”
言惊蛰并没想弄清楚其中的原委,他直轻声追问赵榕:“如果能要呢?”
赵榕一愣。
“如果能要,能和你现在的……丈夫,有自己的小孩,你会回来找言树苗吗?”
“如果真的放不下言树苗,这几年你是怎么狠下心,一个电话都没给他打过呢?”
这个话题先前两人一直规避着,赵榕自知对这爷俩的亏欠,不好意思主动提,幸好言惊蛰骨子里不是刻薄的人,默契的给她留着这个脸面。
可现在他不得不把话摊开来说。
“你说想接他过去一段时间,是想着万一还能生,再把他……”
“我知道这些年你一个人带着儿子不容易。”言惊蛰还想接着追问,赵榕听得脸颊发烫,匆匆打断他的话。
“当年我……确实有苦衷,现在说这些也没意思。总之是我对不起你,但你也别这样想我,他是我生的,我是他亲妈,不可能不想他。”
“这样吧,”赵榕沉思着捋了捋鬓发,挂在耳后,眼神里注满诚挚,“孩子以后就跟我,你一个男人,带着孩子也不好再交朋友成家。”
“至于这些年养孩子的钱,我会补偿你的。你想要多少?”
言惊蛰错愕了一瞬,紧跟着就抿起嘴角。
“你没明白我的意思,”他搭在沙发边沿的手抓了抓布料,“不是钱的事情。”
“言树苗是你生的,你是他妈妈,但我也是他爸爸。我一直带着他,他离不开我,我也离不开他。”
“你不能把他当个想扔就扔,想要就要的物件。”
聊到这个份上,就注定不会再有好听的话了。
赵榕的表情微妙又复杂的变换了一会儿,最终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拿起杯子抿了口水。
“惊蛰,”她把杯子搁回桌沿,发出清脆的声响,“你还真不是他爸爸。”
第 61 章
从公司出来时是下午三点十分, 段从坐进车里,先降下车窗点了根烟,然后拉开微信扫了眼。
跟言惊蛰的聊天框还停留在上次的对话,不知道他和赵榕的见面约在中午还是晚上, 到现在也没发个消息。
盯着屏幕看了会儿, 他在窗沿上架起胳膊弹了弹烟灰, 将手机扔到旁边, 准备开车出去。
微信几乎是同时响了起来, 段从动作一顿, 立马把手机捞回来,却是韩野发来的消息:女朋友回他妈那儿了,预约一下晚上的饭搭子。
“什么意思?”韩野往铜锅里七上八下的涮着毛肚,瞪眼瞅着段从,“他跟他前妻又搞一块去了?”
“会不会说话?”段从轻轻“啧”了声, 沉默两秒,“应该是要聊孩子的事。”
“狗屁。”韩野对于这个说法十分的嗤之以鼻,“真要只是为了孩子, 那你着什么急呢?”
段从的表情并看不出端倪, 言行举止也和平时没区别,但韩野这问题一提出来, 他连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已经晚上八点半了。
即便言惊蛰和赵榕约的是晚饭, 他和韩野七点多碰面, 两个大男人一个多钟头吃下来, 也差不多了,言惊蛰仍然一个电话、一条信息都没发来。
“就算是聊再婚, 到这会儿也该聊完了。”韩野又涮了一块子肉,毫不留情的嘲讽, “说不定人手续都办完了。”
“吃你的饭。”段从被他说得心烦,这会儿看到什么都不顺眼,“神经病,大热天来吃涮锅。”
“你行了啊,”韩野都被他骂乐了,“自己心里闹腾,少冲吃的东西发邪火。”
直到两人吃完饭各回各家,段从依然没收到任何消息。
韩野身为全世界最巴望着他俩彻底断开的人,看段从望着手机沉默不语的样子,都感到不是滋味。
“你打过去呗。”他临走前劝了句,“老做这种折磨自己的决定何必呢。”
段从没打。
这是他昨晚就做好的决定:如果言惊蛰跟前妻见了一面,心思就能动摇,那这个人就实在没有让他再留恋的必要了。
即便再放不开也没有意义。该做的事都做过了,该表的态也表完了,他总要给自己留最后一分体面。
言惊蛰的电话是在快十点的时候打来的,打电话的却不是言惊蛰本人。
段从当时正在开车经过言惊蛰家小区的路上,车载蓝牙刚报出来电人的名字,他立刻摁下接听:“见完面了?”
“啊,你好?”对面传来一个年轻小姑娘的声音,“你是这个人的朋友是吗?他手机落在我们便利店的收银台了……”
捡到手机的便利店就在小区门口,段从用十分钟去取了手机,给小姑娘转了200块做为谢礼,然后将车直接开到言惊蛰家楼下,转了转手机,步伐轻快的上楼。
第一遍敲门声言惊蛰没听到。
不是耳朵没听到,“笃笃”两声从他耳旁掠过,但没激起他起身去开门的意识。
他攥着啤酒瓶子坐在沙发上,目光不知道停驻在哪,空荡荡的发着愣。
直到第二轮敲门声响起,发昏的头脑意识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他才迟钝地转头朝家门的方向望,起身时绊到脚边的一排瓶子,踉跄着扑了一跤。
段从听着屋里“丁零当啷”的声响,轻轻皱了皱眉。
凌乱的脚步声朝门边传来,他耐着性子等着,门板终于被从里面推开时,没有泻出他想像中温暖的灯光,扑面而来的是一股闷热的酒气,言惊蛰从黑暗的门缝后,露出一双通红昏愦的眼睛。
段从一愣,忙把门拉开:“怎么了?”
言惊蛰辨认出来人后,干涩的眼窝里瞬间涌出两汪水,他张了张嘴,没能发出声音,整个人往前一倒,额头重重抵在段从肩膀上。
“……段从。”他发出带着哭腔的沙哑声音。
段从不安的心渐渐沉稳下来,轻轻揽住言惊蛰,捋了捋他的后背:“在呢。”
言惊蛰的肩膀在他掌心下抖得厉害,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孩,猛地放声嚎哭出来。
这是言惊蛰第一次在段从面前情绪失控。
也是他第一次崩溃到茫然无措的地步——在段从过来之前,他已经独自在沙发上坐了四个多钟头,买来的两件十二瓶啤酒,喝到只剩下手里最后半听。
言惊蛰并不能喝酒,这满地的啤酒瓶远超他正常的酒量,他却喝得无知无觉,甚至没发现手机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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