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就不大,还挤进去了四个上下铺、八张床。中间本就不宽的过道又横了张桌子,七零八碎的物件在视觉上堆满了整个房间,床跟墙的缝隙里都堆得有杂物。
唯一开放视觉的阳台上又挂满了衣服,窗户都被快被挡严实了。
狭窄、凌乱,逼仄。
偶尔吹进来的风含着滚燥的烫意。
他眉心都抽了下。
张海丽把钥匙给陈翡:“就周渡的上铺还有位置。”人都领到这了,有些话还是要交代的,“咱们这儿和很多厂都有合作,你要去上班,一天二十的住宿费就不用交。”
陈翡自然懂张海丽的意思,他今天不上班,是要交钱的,但还没等他拿手机,张海丽又冲他摆手。
“今天算了,刚到,好好歇歇。”
陈翡一向知道与人交好的好处,他没非要掏,男生站直了些许:“谢谢姐。”
张海丽没接声,她看了下震的不停地手机:“有什么不懂的问群里的管理。”她抬头就又看到了陈翡,“长这么帅,有女朋友了吗?”
现在的社会是挺包容的,但也没那么包容,陈翡笑容淡了些,像是不好意思:“没。”
张海丽只是打趣一声,并不是真心八卦,她还忙,说一声就走了。
陈翡进宿舍,走了一路,他后背都有些许湿润。张海丽说就周渡的上铺还有空位,他找了一圈……其实不找空铺,他还是认出了周渡的床。
宿舍八张床,除了一张空的,就一张床上的被子是叠起来的,床单虽然廉价,但很干净,看着就利索,没有丝毫的赘余。
有点像周渡那个人。
陈翡不是没见过大帅哥,但周渡那么帅的,除了他自己,他还真没见过第二个。放好琴和行李箱,他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开空调。
夏天没什么比吹空调更快乐的事,非要说就是飞潍州的福斯奎克山滑雪。
六月去滑雪,想想就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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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渡腿还没养好,走路还有点瘸,吃不上劲,站久了很容易累。他换下灌满汗的防护服,跟换班的人交接后就走了出去。他现在是干不了重活的,不过一起进来的还就他学历高点,看起来比较靠谱。
他在锅炉房里看操作台,除了热点,他这活不咋累。
其他人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驼着背、耸着肩,精气神萎靡,一脸衰像。赚钱的活什么都不废,就是废人。
这边都是日结,正德厂还是有名的打钱快,他们刚出来,钱就都到账了。
周渡盘算着自己的财产,银行卡2340.01,微信余额400,哦,不,他下午用银行卡付账的水钱,陈翡转账是转到了微信上。
他又理了下,应该是,银行卡2339,01,微信401。
说是干到两点,但今天进度慢了些,他们义务加班了会,现在已经快三点了。
这个点肯定是没公交了,几个人商量打车。
周渡就宿舍和谐共处的五项原则跟舍友们发生了一些不值称道的龃龉,他的舍友一般是不理他的,但现在多一个拼车,就能少掏点钱。
“周渡。”
他们的代表,据说纹了一条过江龙的前大哥.钱程主动招呼道,“一起打车?”
三十多公里打车得一百多,四个人均一下一个人也得三十了。周渡在找共享电车,他骑共享电车最多也就花10块:“不用。”
吹吹风还凉快,他把手机放兜里,“我骑车。”
“……”
这个点你还骑车,钱程干巴道,“哦。”
周渡一走,几人就沸腾起来了。
这个点打车得等好一会儿,他们聊天。
“走了,这就走了?钱哥不‘劝劝’他?”
“真特么叼。”
“对啊,都不鸟我们的。”
“他就是看不起咱们。”
“就是就是……钱哥,你不是纹身了,吓吓那小子。”
提起这事钱程就来气,他一老乡是周渡的舍友,被周渡收拾了后不服找上了他,他为了面子就应了,刚找上门就看见周渡一人在宿舍。
周渡没开灯,他也看不清,就听见了窸窸窣窣声。
钱程还记得自己问:“你不开灯在干什么?”
周渡回:“趁黑磨刀。”
周渡还问他,“有事?”
操,比他还社会大哥。
钱程喝向他的老乡:“哪个逼传的我纹的过江龙。”他一把扬起据传很凶恶、从不轻易展示给外人的纹身,“都特么给老子看清楚了。”
“这是老子那劈腿的前女友!”
“我去找周渡干什么,告诉他爱情就是头上的一抹绿吗?”
……
周渡骑电车骑了差不多一小时,但就这样,他还是第一个回宿舍的。对此,他没有丝毫的意外,赚了点钱,他们不是去KTV就是去酒吧了。
没花完钱他们可能不会回来。
打车不舍得,拿去喝酒撸串蹦迪他们是一点都不心疼。
对别人的生活,周渡一向不会发出任何评价,他拿出钥匙,开门——被反锁了。
舍友都在外面。
周渡似是想起了什么,眉微挑,男的反锁什么宿舍?
一想是陈翡。
他反锁也是应当的。
有的人,长得就不太安全。
第5章 暗号对上了。
理解归理解,他还是得进去休息的。刚屈起手指准备敲门,周渡又看了眼手机,三四点,应该睡得正沉。
但这又跟他有什么关系。
出来住宿舍就要有和人共处的自觉。
笃——笃笃。
陈翡是下午四五点到的,他是嫌弃自己出了汗的,本想一到住的地方就洗个澡,但不知道是不是中暑了,他吹了吹空调也没缓过来。
头是不晕,但莫名有点沉,尤其是下午吃的那盖饭,腻的他胃里反得厉害。想躺着休息,他朝一旁看了眼,这里的床铺都得自带,他没想躺光秃秃的床板,更没想暂时躺一下舍友的床。
陈翡他对自己的境地,就抱有一点深恶痛绝的,一点不想和这儿的人有什么交际。
选了外送,陈翡叫人送来一套床铺。因为没钱,他选的都是较便宜的,本想凑合一下,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比较敏感,他的床单和被罩都有点刺激性的香精味。
他打开导航找了最近的干洗店。
干洗店得排单,他在干洗店待了有三四个小时。
只能说不作不死,陈翡又跑出去了一趟后,别说身子了,脸都发虚。但即使这样,他还是坚强地洗了个澡,还把衣服都洗了出来。
也不是洁癖,他就是讲究,换下的衣服从不过夜。
一系列事折腾下来,陈翡堪堪两点才闭眼,刚睡下,敲门声跟追魂一样。他脑袋昏沉,眼皮又沉又重,但就是睡得轻。
腾一下弹起来:“谁?”
宿舍的隔音没那么好,至少隔着一道门的周渡清楚地感觉到了陈翡的怒气,他停下手,嗓音不怎么高,但清晰:“我。”
“?”
您哪位,咱熟?半夜被吵醒的人怨气比鬼重,陈翡真满脑袋问号。他睡前把窗帘全拉上了,也就靠着走廊的门上小窗透进了点光,适应了下,他依稀看清了周遭的摆设。
一看头就更疼了,他揉眉心,唇都抿成了一条线。
周渡见里面没动静,正准备敲门,又放下手,陈翡有点戒备心也是应当的,凌晨三四点,他站在悄无一人的走廊上,沉稳出声:“我是好人。”
周渡的声音还是有点辨识度的,白天刚接触过,陈翡也不至于真不知道是谁,住宿舍,他虽然不太讲道理,但也没到蛮不讲理到不让舍友进来。
他掀开被子,刚想下去开门,眉心又跳了下:“有病?”
周渡对陈翡的那声有病不置可否,毕竟好人总是被误解。
跳下床,陈翡开门。
走廊是声控灯,就亮了下,周渡看见门开,也就看见了换上睡衣的陈翡,白天的时候就病恹恹的,这会儿也不怎么有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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