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的这个时候,正是他和陈砚乔认识。时间过得好快,不知不觉就过了一年。时间也过得好慢,短短一年他经历了好多,像是过完了半辈子。
在街上漫无目的游荡许久,天色渐暗,路灯点亮,居民楼的窗户也渐渐亮起。前不久他也拥有这样一扇窗,这样一个想要相伴一生的爱人,如今却是什么都没有了,两手空空,心里也空空荡荡。
辗转一阵,徐开来到以前的拳馆。
他已经大半年没来了,和陈砚乔在一起之后,所有的业余时间都用来陪他。再次站在这里,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好像回到了从前没有陈砚乔的日子。但他知道,他永远回不去了。
学员已经换了一批,教练还是原来那些,看见他十分热情地招呼:“哟,徐开,好久没见你了,这段忙啥呢?”
“没啥,换了个工作。”
“新工作很忙?”教练把他往里边扒拉,“你来得正好,器材全部换了新的,今天可以好好玩玩。”
徐开才想起,他没有带衣服和手套。而他以前的衣服手套全部留在了那个合租屋里,当初搬家,陈砚乔只让他把电脑搬走。
他在拳馆现买了一套,边带拳套边问:“新器材都有什么玩的?”
“嘿嘿,老板总算大方了一回,全换了水沙袋,手感好很多,你去试试。”
难过、伤心、委屈和愤怒,全部汇聚成拳头上的力量,重重砸在悬吊的沙袋上。那承受着拳拳重击的沙袋,仿佛成了徐开自己的心,被失恋的重拳痛击,毫无反抗之力。汗水顺着鬓角和眉峰往下流,聚在下巴尖上,仿若眼泪。直到痛得失去知觉,汗水也流干了,徐开瘫在地板上,望着天花板刺眼的射灯。
陈砚乔说这一切都会好,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天,他一点也没有好转的迹象。
矿泉水递到他面前,教练站在上方俯视他:“很久没玩了,突然这么玩命,小心受伤。”
“没事。”徐开接了水,坐起来。
教练在他旁边坐下:“我们还猜你怎么突然不来了。我说年轻人突然改变生活方式,那不就只有一件事嘛,”教练说着自个笑起来,“是不是谈对象去了?”
徐开一点也没有玩笑的心思,心事重重地低下头。
教练一看,也收住了脸上的笑:“这是失恋了?”
徐开把脸抵在膝盖中间,他无法掩饰自己的心情。
教练拍了拍他的肩:“年轻人嘛,恋爱失恋都正常,二十多岁,感情没定性,总是见一个爱一个。”
“不是这样。”陈砚乔并非移情别恋抛弃自己,“是他家人不同意。”
“这个好办啊。你看她家人为什么不同意,你尽量满足了行了呗。”教练放下水瓶,“只要你俩铁了心要在一起,家人的意见就只是个参考。”
“但他决定要听家人的。”
“哎,也有这种情况。”教练又拍了拍他的肩,“小伙子,别难过。还记得上次你教的那个女学员?她后来问过你好几次。我感觉你跟她肯定有戏,要不要我帮你联系联系?”
“还是该和他的家人当面谈谈,你说是不是?”徐开抬头,看着教练,无处求助的他,希望得到一个回答,无论是谁的都好。
教练愣了愣,反应过来他说的还是前一个,也只好顺着他:“谈谈肯定应该,起码得知道人家里为什么不同意你们。”
他知道陈家不同意的原因,无非他是个男人。但陈砚乔是同性恋,这就是个不管陈父是否接受都已经存在的事实。既然陈父最后都得接受儿子喜欢男人,为什么那个男人不能是自己?
“说起来我跟我媳妇在一起时,我岳父也不同意,觉得我没钱没本事。我就说你给我一年时间,让我证明给你看。那年我玩命打比赛,也是真差点丢了命,但也确实赚到了钱,娶了我媳妇。”
“男人嘛,要是连让人把闺女放心交给你的能力都没有,还算什么男人。”
徐开手里的矿泉水瓶被他攥得滋啦作响,他咬了咬槽牙:“我明白了,谢谢哥。”
从拳馆出来,徐开重新燃起希望。或许最后还是无法和陈砚乔在一起,但只是这样就放弃,他还是很不甘心。无论如何,他都要见陈砚乔家人一面。
中断联系数日后,他再次拨通了陈砚乔电话。
听着电话里是空号的忙音,徐开一愣,跟着眉头狠皱。他路边借了个电话拨过去,仍然是空号。他皱起的眉头松开,一定是陈砚乔他爸以防儿子被找到,而强迫陈砚乔换了号码。
做好决定,徐开又无从下手了。他既不认识陈砚乔的家人,和他也没有共同朋友,更不知道他家在哪里。说起来,他们的联系竟然这么脆弱,一旦打不通电话,他就好像真的从这世界上消失了。
徐开在记忆里搜索能够找到陈砚乔的蛛丝马迹,唯独能够想到的,只有一个叫“小禾”的男人。陈砚乔的朋友,他只见过这个小禾两次,都没有留联系方式。
他先是从之前的变装趴体入手,找到刘涵,又找到邀请刘涵去的趴体的主办人。主办的姑娘说时间太久了,而且当时去的人很多,她也不知道这个小禾是谁。
最后剩下的就是那家KTV。
那家KTV他只在一年前去过一次,当时是陈砚乔给他发了定位。手机换了之后,聊天记录和打车记录都没了,他当时也没有注意KTV的名字,只知道大概位置。
他网上一搜索,不巧的是那片全是夜场,光是KTV他就找到三十多家。
第45章 找
“文哥,我都不知道你玩乐队。”
这段时间陈砚乔大多都住文渊那里。两人现在是“纯友谊”,公寓是他买的,所以他睡床,文渊睡沙发也说得过去。
此时他们在一处仓库。仓库铁门卷起,里面满满当当堆积的物品着实让陈砚乔吃了一惊,包括好多把吉他和贝斯,一架电子琴,还有几排非常具有文渊特色的奇装异服。
文渊从墙上挂着的吉他里选今晚表演要用的。每拿下一把,他都要调调琴弦,再用毛巾在并不脏的琴身上擦拭一番,对于陈砚乔的问题漫不经心:“我没告诉过别人。”
“为什么不告诉?”陈砚乔也取下一把琴看。虽然他不了解乐器,但从做工和材质上可以看出其价值不菲。原来那些钱的去处是这里。
“没什么可说的。”他一把拿过陈砚乔手上的琴,又挂回墙上,用眼神警告他别动。
陈砚乔识趣地不再伸手:“很少听你在‘深夜主题’唱歌,你在什么乐队?”
“不知名的乐队,没人听过。”
“那看来是不赚钱?”
文渊选好了琴,挎在肩上:“走吧。”
从仓库出来,上了陈砚乔的车。他自己懒得开,文渊载他去“深夜主题”。
陈砚乔看了他一会儿:“我为什么不能去看你表演?”
“不好看。”
“好不好看应该是看的人说了算吧?”
文渊不答话,但行驶的方向没有改变,陈砚乔不快地哼了两声:“你现在可真是敷衍。”
自从文渊不和他上床,也不从他那里拿钱之后,就完全变了个人,那些顺从讨好爱他的模样一点也没有了。对比之前的种种,陈砚乔倒是佩服起了他的演技和“敬业精神”,也越来越觉得这人很有趣。
文渊那副什么都不关心,也不在乎的冷漠态度,像个出世高人,而他的肉身又偏偏在红尘俗世里打滚。
陈砚乔也不强求,他只是想找个有人的地方,在喧嚣和人气里打发他这些空洞又虚无的时间,让他无暇去想徐开,至于和谁在一起,去“深夜主题”还是文渊表演的场子,都无所谓。
车子刚甩进这夜场一条街,他接到小禾的电话。为了躲徐开,他换了手机号,这帮酒肉朋友,唯一知道他新号码的就是小禾。
小禾压着嗓子问:“你在哪儿?你今天别来。”
“我马上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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