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岩风把火燃起来以后,江云意又搬着小板凳靠回他身边,跃跃yu试,说要帮忙添柴火。
吴文霞左侧胳膊没什么力气,中午一餐如果赶得回来傅岩风也不会让她自己下厨,但是既然吴文霞今晚坚持,那他就帮她把火生了。
江云意坐小板凳上帮忙往灶里添柴,最后被熏得直掉眼泪还得傅岩风拉他去后院洗脸。
傅岩风给他打了桶水洗脸,江云意洗脸的时候,傅岩风顺手把那个储水的水缸重新蓄满,然后拿木盖子盖上。
他白天不在家,怕吴文霞用水不方便,每天出门前都会把这个缸蓄满,然后盖上盖子。
今天吴文霞取完水不小心把木盖子一起带回灶间,谁知江云意会以为这是个没用的缸,可以养鱼的那种。
“娇气。”傅岩风看江云意一眼。
“说谁娇气呢你。”江云意很不服气,刚洗完脸,挂着满脸水珠,眼圈还红着却一点儿没有自知之明。
第7章
吴文霞去菜地摘回茄子,做了道蒜香茄子出来,然后傅岩风再做一道荤菜和一道素菜。
吃饭在堂屋那张八仙桌吃,吴文霞看江云意一直夹面前那盘茄子吃,就把小炒ro也推到他面前,“喜欢吃茄子也不能光吃茄子呀,孩子瘦的呀,在家是不是没好好吃饭?”
“我好好吃饭了。”江云意把脸从碗里抬起来,给自己夹了一块ro,很诚实地说,“就是吃不胖。”
吴文霞鱼尾纹都笑出来了,喜欢这孩子喜欢得不行,“岩风白天不在家,阿姨平时都是自己一个人吃,你家要是不远,以后可以常来,不缺你双筷子。”
听说江云意是傅平坤家小孩儿,吴文霞感叹道:“你爸年少有为啊,村里谁不知道你爸,年轻时早早就去城里买大房子了。”
很快吴文霞又问:“那你怎么姓江呢?”
“我跟我妈姓。”江云意抱着碗通红了脸。
村里就没见过谁跟母亲姓的,但吴文霞也没多问,只道:“跟妈姓也好,孩子都是从妈肚子里出来的,跟妈姓也有道理的。”
江云意嗯嗯嗯接连点了好几下的头。
傅岩风跟江云意认识近一个月,对江云意的了解没有她妈这一顿饭对江云意的了解多。
听说江云意在找暑假工,吴文霞说:“岩风都是给人载货,那活儿要搬东西,重,又累,不适合你干。”
江云意余光瞄了下傅岩风搭在桌上肌ro线条完美的手臂,再看向自己瘦白的一条胳膊,好像有些想明白傅岩风为什么不要他这个助理了。
“阿姨这边经常会接一些外包的手工活,你要是想赚点零花钱……”
“妈,吃你的饭。”傅岩风一筷子茄子夹到吴文霞碗里,打断了她。
“我这跟小云说话呢。”
“这活儿他不干。”
“谁说我不干……”江云意忙说,“我干的我干的。”
大黄绕过来桌角,傅岩风丢给它一块骨头。
吃完饭天还没黑,傅岩风把锅碗瓢盆装在一个大塑料盆里拿到后院洗,江云意把小板凳搬到后院,坐在盆的另一头,跟他一起洗碗。
傅岩风问他:“你家里是不是以为你现在在哪个厂里干活儿?”
江云意低头洗碗不说话。
“所以其实你家晚上没煮你的份。”面对面的,傅岩风碰他一下,洗洁精的泡沫就沾在江云意手腕上。
江云意瞪着自己手腕上的泡沫,一下就把头抬起来了,可被傅岩风盯着,他的气焰就上不来,瘪瘪嘴道:“我、我还有钱的,可以在外面吃。”
傅岩风本来也只是猜测,现在听这人口气就大概知道了,于是没再接着问。
只是他没问,江云意也自己说出来了,“我爸妈离婚了,我阿嬷不喜欢我妈,也不喜欢我,但其实我也不太喜欢她……”
所以才天天在外面闲逛。
“所以才这么想赚钱。”傅岩风说。
“但是我现在还挣不了什么大钱,只希望自己能快点长大,早一点自己赚钱养活自己。”江云意越说脑袋越低。
说着要帮忙洗碗,最后傅岩风自己一个人把碗洗起来的时候,江云意还坐在小板凳上拿手背抹眼泪,手心甚至还有没冲干净的泡沫。
最后是傅岩风拿洗碗布像洗碗一样帮他把手心擦干净的,江云意手上的伤还没好全,一边掉眼泪一边龇牙咧嘴,“你懂不懂怜香惜玉?”
“哪来的香和玉?”傅岩风说。
“我呀。”江云意大言不惭。
傅岩风捏他手腕把他手心扳过来一看,看到伤确实没好,就不说他娇气的话了。
“看到了吧,伤是不是还没好!”江云意得了便宜就卖乖,蹬鼻子上脸道,“给小爷说两句漂亮话,小爷我就饶了你这次。”
“伤没好你就来洗碗。”傅岩风倒掉盆里残留的洗碗水,踢他凳腿,“起来,挡着路了。”
“你你你,怎么跟小爷说话的!”江云意拿着小板凳跟在人身后,不依不饶,鼓着脸颊装凶,“要你说两句漂亮话怎么就这么难,一天天脸这么臭。”
傅岩风回头看他一眼他就安分了。
很快江云意跑前院去了,跟坐在家门口的吴文霞探讨她刚才在饭桌上提及的手工活。
这个钱他还是很想赚的,至少以后晚饭吃泡面的时候可以加根火腿肠。
傅岩风家的鸡棚不大,用竹子围了个简易围栏,圈养十来只鸡。
江云意本来是怕鸡的,但是最后也跑到鸡棚边上,站在围栏外远远看着傅岩风在鸡棚里喂鸡、捡鸡蛋。
他刚在吴文霞那儿接到活儿,明天就能开始挣钱了,心情美得不行,哼着小曲儿满脸都写着满足。
手工活全凭手上功夫挣钱,相较而言不太费体力,但对手部的灵活度有要求,吴文霞自从去年脑梗就再没接过外边的活儿,今年一直在家复健,年初的时候还只能躺在床上,那会儿天天得有人在身边照料,手停口停,日子一度过得紧巴巴,后来她慢慢能拄着拐走,直至近两个月开始不需要拐,生活基本能自理,傅岩风才重新外出挣钱。
刚才饭桌上听吴文霞话里那意思,傅岩风知道她自己也想重新把这活儿捡起来做。
吴文霞一直是很有主见的人,她想做的事,没人拦得了。
江云意回去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傅岩风从家里给他找了个手电筒,江云意站在门口,转头见傅岩风手指圈成环形放进嘴里吹了个响,嘹亮口哨声回荡整个山谷。
几秒钟后,失踪小半天的大黄猛地从旁边一条小道腾空蹿了出来,直直降落在江云意自行车前。
这次大黄又一路把江云意送到桥头。
过了桥头就有路灯了。
七月就这么过去了,八月的时候,江云意在傅岩风家跟着吴文霞做起了手工活。
送原材料过来的是一里外的王婶,王婶一见着江云意就直夸这小孩儿好看。
江云意其实不太喜欢别人叫他小孩儿,但如果换成傅岩风这么叫他,他就不介意。
干的活儿很简单,就是给女生戴的发夹串珠子,王婶隔几天就过来结算一次串好的发夹,然后把成品收走。
江云意每天吃过午饭来的,他进傅岩风家门时,吴文霞常常已经坐在八仙桌前开始串珠子了。
桌上什么颜色的珠子都有,分装在几个铁盒子里,鱼丝线穿针,把一粒粒珠子编串在一起,再固定在扁扁的黑色发夹上,一个珠光宝气鲜艳亮丽的彩色发夹就做好了。
不难上手,需要的是耐心,还好江云意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吴文霞做事的时候很专注,微微弓着背,眼睛紧盯着手里的线和珠子,只是肢体状态大不如前,手指远没有以前那般灵活了,以前眼睛不看都能凭肌ro记忆把珠子串进线里,现在眼睛盯着,手却僵硬了,半天时间下来成品甚至没有江云意这个初学者的一半多。
“唉,真是老了不中用了,”吴文霞无奈感叹,“以前速度至少是现在三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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