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事当着他的面把那个视频找了出来,一边看还一边评价:“真没想到,深藏不露啊。”
好在只是一年前乐队在小酒吧演唱时的一小段视频。
短视频的昙花一现在此前也不是没有过,区别在于这次网友们更加热情,把许多以前的视频也翻了出来,并且加以评价。
【好米的男美女】
【决定了我的新老公就是你】
【听说有男朋友了哦,也是乐队哒长得还挺帅】
【呃呃呃同性恋死娘炮】
以上言论曲笙统统不知道,知道了也不会在意。反正在他眼里能玩乐队弹吉他就好了,至于他人的评价?
关他毛事。
如果有人夸他吉他弹得好他还能嘚嘚瑟瑟截图发群里炫耀,至于其他无关紧要的评价……
去他妈的吧。
曲笙根本没空搭理。
最近有许多乱七八糟的地方邀请乐队演出,一看就不正经,只是想趁他们还有热度给店内宣传一下。
舒梓媛在群里询问大家的意见后,一致同意都推掉。
正好小开还在工作实习期,未能转正,接下来半个月都不太有时间。
“就当休整,最近大家都挺浮躁的。”
还有一个多月就到农历新年,大家过去一年的疲惫好像都积压在此刻,是该好好调整一下节奏。
岑鱼对此却持相反的态度,他认为应该趁着这一波热度把乐队的名气打上来。
“说得轻松,大家都要工作吃饭的,梦想不能当钱花。”小开是第一个开口反驳的。
岑鱼便面色复杂,更多是失落地看向他,“那既然你们已经决定好,我毕竟是个外人没什么好说的了。”
许缘开转开脸,不与岑鱼对视,沉默凝视自己的脚尖。
于是便形成眼下这个局面,大家在乐队讨论度最高的时候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
之后舒梓媛单独把曲笙约出来聊过这件事,她说:“我有点害怕。”
“怕什么?”
“以这种方式被人们认识是件好事吗?”舒梓媛平时不会这样多愁善感,当天喝多了,说了些心里话。
曲笙问她:“那不然还要怎样啊?”
不是以这种方式也会以别的方式,他的想法很简单,堪称直线思维。
舒梓媛便说:“怪不得你和胖子都是工科男。”
“我他妈在这里开解你,你反过来侮辱我?”曲笙简直不敢置信,天底下怎么会有舒梓媛这么狗的人?
舒梓媛笑眯眯伸出一根手指,虚空中点了点曲笙的鼻尖,“你和胖子念的什么来着,我给忘了。”
“物联网工程。”
“听不懂。”
“就是……哎呀,我干嘛跟你解释这个,还喝吗?不喝我要回去了。”
“你最近很顾家嘛。”舒梓媛一边打趣一边嘴巴里含口酒,“真让荆丛辙一把吉他收编了?”
曲笙歪过脑袋,“你到底想说什么,直说行吗,我今天难得不加班被你叫过来。”
“曲笙,你当初为什么会学这个专业?”舒梓媛好像清醒一些。
曲笙短暂地停顿一下,“不为什么,就选了。”
“你选和荆丛辙一样的专业。”
曲笙反驳:“他学的是信计,比我的分要高,我没考上。”
舒梓媛也学他歪过头,像是一眼看穿他,“你倒记得很清楚。”
“……”
曲笙当然记得清楚。
因为是荆丛辙建议他学的计算机。
曲笙差不多要忘记当时的情况,他高三那年,荆丛辙正筹备出国计划,餐桌上很偶然地问到他的成绩,曲笙艰难地一一报告,得到荆丛辙一个不冷不热的眼神,对此没有任何评价。那就是不够好,在他眼里不够格。
那是他最灰暗的一段时光,荆家甚至考虑也把他送出国。平心而论荆家待他不薄,他更没脸上交一份奇差的成绩,于是只能加倍刻苦,拿出当年学吉他的那股拼劲。可哪怕这样他的成绩在荆丛辙眼里依旧不够看。
那天直到晚饭结束,荆琒下桌,荆丛辙才开口对他说:“你数学和物理成绩都不错,其他还有进步的空间。”
尽管他说的很委婉,曲笙还是如遭雷击,定定地坐在位置上听荆丛辙训话。
“你对IT感兴趣吗?以后可以考虑计算机专业。”
荆丛辙可能只是随口一说,曲笙却没办法不在意。
是的,表面上他没有在意荆丛辙的说法,暗地里却偷偷查阅了荆丛辙所在学校的所有资料。
在当时荆丛辙更像横在他眼前的一座大山,由于太过优秀又太过耀眼,他无法绕开他,没办法绕开就没办法看到山另一边的景色。
那一年曲笙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一直到高考结束都没能缓过神,填写志愿时没有丝毫犹豫。
他不过是想证明自己没有那么差劲,荆丛辙看他的目光总让他觉得自己是挑梁的小丑。
然而真正上了大学,见识到学院里更优秀的人,从他们口中听到荆丛辙的大名,曲笙意识到自己的努力较真近乎可笑。
他永远追逐不上荆丛辙,他比他大了五岁,有比他更宽广的阅历、学识,以及优秀的成绩。
他在他面前依旧是长不大的小孩、傻乎乎的笨蛋、需要被规范的对象。
曲笙不追了。
“虽然背地里说别人坏话不好,但这应该不算坏话,只是必要提醒你。”舒梓媛讲着话,眼底已经有明显的醉意,“别陷进去太深,荆丛辙和咱们这群人可不一样,你惹不起也玩不过他。”
曲笙说:“怎么今天想起说这个,我陷进去什么了我?”
他分明是停止追逐太久了。
冰箱门窥探到的光芒只有一瞬,追赶的步伐只在那个浑噩的夏天,再然后是无止境的叛逃和对自由的呐喊。
“你狡辩也没有用,你就是什么都没懂。”舒梓媛的眼睛闭上,手指点向天花板,“你知道岑鱼家里是干什么的吗?你什么都不知道,去问问荆丛辙,没准他都比你清楚,他们这类人……搞不懂他们到底想要什么。”
这下曲笙彻底懵了,扶住舒梓媛的同时眼巴巴地问:“岑鱼怎么了?”岑鱼不过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
“你该不会还记着岑鱼拿女装的仇吧?大家同甘共苦啊,再说你穿不是挺好看的?”
舒梓媛哈哈大笑,说:"曲笙你就是个大傻逼。"
曲笙:“???”
曲笙怒了:“想死直说啊!”
最终还是他把舒梓媛拖进车后座,荆丛辙本想上前帮忙,曲笙一脸古怪:“舒梓媛好歹是女生,我来就行。”
荆丛辙默默看着他,欲言又止。
曲笙坦然:“我是gay。”
荆丛辙点头,“我只是想把车门打开,你自己可以吗?”
曲笙:“……”
舒梓媛上了车还是不消停,一直吵吵嚷嚷叫曲笙擦亮眼睛,别被人吃干抹净了发现对方是个狼崽子。
除却车后位的叫喊,前面就显得过于寂静了。
半晌,曲笙开口:“我认为,她不是在说我。”
荆丛辙“嗯”了一声,似乎忽略了背后的声音,“你们演出的视频洛宥刷到了。”
曲笙这几天收到太多人的反馈,已经不太能尴尬的起来了,只是挠了挠下颌,“他怎么说?”
荆丛辙手稳稳握着方向盘,侧过头来,“他问你演出的地方在哪里,他想去看看。”
气氛再次凝固。
曲笙:“我们把演出停掉了。”
荆丛辙:“我已经拒绝他了。”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开口,并且伴随着舒梓媛粗鄙的辱骂:“草他妈的小逼崽子怎么这么能装!”
曲笙忍不住往后面看了一眼,荆丛辙问:“她在说谁?”
曲笙的眼神也充满茫然,“我不知道……可能是岑鱼,但不应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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