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有内部消息,而且他们学校年年出状元,早就有经验了。”顾爸皱着眉,看向顾渊:“我现在是很担心你,你觉得你这样下去怎么办?”
顾妈看向顾渊的眼神也变得担忧,嘴里喃喃道:“原来现在竞争这么激烈,你可是你们学校的第一啊。”
“城南一中本来就不是什么特别顶尖的学校。”顾爸说,“温水煮青蛙,明白吗,别看着你回回考第一,实际上把你拉去华理附的尖子班,你说不定得考倒数。”
“哪有你说的这么夸张?”顾妈急了,“一百以内,考第五十一名也是一百以内,他们华理附又不是包揽了前五十名。”
两夫妇激动地谈论起自己儿子的成绩,顾渊则坐在旁边,面上什么表情也没有。
直到顾妈问起:“池虞呢?他考得怎么样?”
“我不知道。”顾渊说。
“管池虞做什么?池虞跟他一样的水平,和池虞比没用。”顾爸说,“你不要光盯着池虞,觉得能考过他就行了,等你上了大学,你身边就不止是池虞这个层次的人了。”
顾渊眼里的光轻微晃动,辩了一句:“池虞很厉害,他值得我学习。”
“他如果厉害,当年你也不用考试特意让着他。”顾妈笑了,有特意帮儿子转移话题的意思:“现在想起这件事还是很好笑,想当初他还是一路追着你,成绩才上来的。”
“那小子就像你的跟屁虫,你报什么班他报什么班。”顾爸说起这个就加倍皱眉。
“我不喜欢他爸妈,尤其是他妈,感觉情绪总是很不稳定,最近看见她蓬头垢面,脸白得像鬼。”顾妈早忘记了前两个月对邻居的怜悯,“你小时候我就不喜欢你和池虞来往,因为他的家庭就不正常。”
顾渊看了她一眼,依然没有说话,他并不想回忆过去。
不过大人确实藏得深,顾渊小时候丝毫没看出自己父母存着这样的心思,毕竟每次池虞到他家来,顾妈都会笑容满面地拿出吃的招待,池虞家吵架,顾妈还会留他过夜。
“我现在已经不和他来往了。”顾渊说。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感觉心脏就像被水果刀的刀尖挖起了一块。
“那正好,池虞这个人阴阴森森的,朋友也没有。一个人如果没朋友,最能说明性格有问题。”顾妈说,“当初我就忍不住跟他妈说了,如果不是我们家顾渊脾气好,就算讨厌谁、瞧不起谁都不表露出来,谁会愿意和她家池虞做朋友呢。”
顾渊听见这种话,忽然就懵了,赶紧问:“你几时说的?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顾妈顿了顿,没想到自己儿子反应这么大,“就你小升初故意考差那时候,他妈妈太嚣张刻薄了,我也是生气才这么说的。”
顾渊看着她,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妈妈会说这样的话。
他问话的时候几乎在发抖,牙齿打颤:“池虞听见了吗?”
顾妈不太明白,显然早记不得这么多年的事情了,过了会儿才说:“好像在房间里吧,他听没听见也不重要,我们又不缺他这么一个朋友,不是吗?”
“不是!”顾渊很大声地说了,并且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他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讨厌自己的父母,许多年来他们习惯安排、掌控他的一切,喜欢不问他的感受规划他的人生,这些他都接受了,觉得自己总有一天会长大,长大了不依靠他们了,就能逃脱了。
事实上他会在尤然生的店里工作,也是因为他要存钱,他希望有一天能够离开,在他达不成他们期望的那一天。
只是没想到他们比顾渊想象的更让人失望。
“我跟你们说过了,我很喜欢他。”顾渊看着他们说,他的双眼在那一瞬间红了。
顾爸和顾妈都十分吃惊,尤其是顾妈,一脸不敢置信地看了眼丈夫。
“没关系,我们已经不是朋友了。”顾渊继续说,“和你们期望的一样,我再也不和他来往了,我们再也不会在一起玩了,等我们考上大学,然后毕业,我们…”
我们会走上截然不同的人生,然后再难相见。
我们最后会在对方的记忆和生命里日渐淡去,淡得只剩下一条名字。
是这样吗?
顾渊终于忍不住,转身拿上外套,离开了家。
“顾渊!”顾妈在后边追上来,“妈很抱歉,我不知道你把他看得重要,妈可以…”
顾渊在门口回了头,依然红着一双眼,模样倔强而让人心疼,风一吹,他的眼睛就更红了。
“你们什么都不知道。”顾渊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直接走去了邻居家,抬手敲门,敲了好多下才想起可以按门铃,门铃声急切而慌乱,叮咚叮咚地响个不停。
不知道过了有多久,邻居家的门才开了,门背后是池虞的妈妈。
她的模样确实将顾渊吓了一跳,原来顾妈并没有说话夸张,池妈现在的模样确实就像鬼一样可怖。
她头发乱糟糟的,身上穿着睡衣,像是刚从床上起来,皮肤看着惨白惨白,仿佛生了一场大病。
“怎么了?”池妈开口,嗓子是干哑的,显然很久没有开口说话了。
顾渊顿了顿,朝屋里看了眼,说:“阿姨好,我想找池虞…他在吗?”
不等对方回答,顾渊就先在他们家客厅一张靠墙摆放的电视柜上,看见了一张黑白照片。
照片上的人不是别人,就是池虞的爸爸。
他的心瞬间就凉了,并且当着阿姨的面,狠狠抹了一下眼泪,坚持着再问了一遍:“他在吗?”
作者有话要说:
算是全文最大的刀了,今天会有二更!
-
第47章
47
池妈脸上现出片刻的茫然,她回头看了眼屋内,然后说:“外面冷,你先进来吧。”
顾渊于是进屋了,看见家里乱糟糟的,显然这阵子都没有搞清洁。
池妈趿拉着拖鞋缓慢地走向池虞在一楼的房间,她先敲了两下门,等了会儿按下门把手。
门开了,小小的房间里一眼看不见人,只有床铺是乱着的。
显然,池虞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出门去了。
池妈将房门带上,走回来告诉顾渊他没在家,想给顾渊倒点水,发现家里已经几天没烧过水了。
“阿姨,不用了,我这就走了。”顾渊拦住要去烧热水的池妈。
池妈于是在旁边的沙发坐下,看了眼电视柜上的黑白照片,告诉顾渊说:“他爸爸走了,前两周的事,自杀走的。”
顾渊完全没想到会是这样,低下头说:“我很抱歉这个时候上门拜访。”
“没关系。”池妈的声音干枯,但是没有流泪,她已经流不出更多眼泪了,“陪阿姨说说话吧,池虞这些天…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里。”
顾渊原本想去找池虞的,但听见这句话,还是留了下来。
“我可能伤了那孩子的心。”池妈低着头,看着自己放在腿上的手,说了除夕那天发生的事情。
那天池爸找上门来,池虞将他赶走了,然后没过一个月,人就自杀了。
一个人死去了,剩下的人很难不将这两件事联想在一起:如果那个时候放他进来,他会不会不走那条绝路。
他虽然作为丈夫、作为父亲糟糕透了,但绝不至于希望他死。
“我责怪他了,但我知道这其实不是他的错,他只是想保护我。”池妈说,“他爸爸突然走了,在殡仪馆、在火葬场,他一滴眼泪都没掉过,我觉得他怎么能这么冷静无情,没忍住怨了他。”
顾渊默默听着,什么话也没说。
他知道池虞不可能不难过的,而且池虞很有可能,也会觉得是自己的错。
这些天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他完全不知道,一心只想着自己的感情。
“我总是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绪,我也时常后悔把他带来这个世界。”池妈说,“一个人生下孩子,就应该尽可能确保孩子的健康快乐。而他的家庭不美好,我也总是带给他消极的东西,这几天他都关着房门,拒绝我进去。”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