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靳原吃着橘子,毫不犹豫地答应,“程老你放心,我把他当豌豆公主照顾,要星星不给摘月亮,他三点想吃后湖的黑天鹅,我五点就把炖肉端他面前,亲手喂。”
“停停停,”程青山止住他不着调的言论,“人家研一,比你大一两岁,不是小姑娘。这次C大交换生和你们一路回来,你可能见过。”
靳原下意识以为是混血。高知家庭的子女热爱出国,在当地生娃定居的,配偶大多是外国人,早已成为普遍现象。
橘子酸酸甜甜,清香四溢,他一瓣接一瓣吃,回忆起归程。二十来个交换生,异域长相占了大部分,具体什么样全忘了,不知哪个是程老好友外孙。
交换生里唯一记得的,只有那个在书店抽烟,讽刺他没文化,还烧他签名的华裔。
长得极好,有股说不出的劲,夹烟回眸的瞬间犹如电影画面,很惊艳。
人模人样,偏不干人事。靳原余怒未消,“咯嘣”咬碎橘籽,心想,最好别在学校里碰上,不然死活得弄他一次。
靳原吃得快,程青山又分了他半个橘子,“给你半天时间考虑,别有压力,成不成教师公寓我都帮你申请,一套和两套没区别。”
“不用考虑,”靳原说,“我待会儿去教务处登记,大外孙叫什么?”
“江舒亦,舒展的舒,亦然的亦。明天一起吃顿饭,你们正式认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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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歪歪歪,有人吗?请给我点海星叭(?????????)
第4章 室友
靳原执行力强,回学校后直奔教务处,半小时内把所有表格填完汇总,上交存档。
信息两方同步,江舒亦收到了短信通知。
他时差倒不过来,吃完午饭,便换了睡衣,蒙进被子里睡觉。
临近傍晚,夕阳垂坠。客房的床正对着窗,窗帘薄薄一层,江舒亦掀开眼罩,铺天盖地的光线涌入,刺得他闭上眼。
昏昏沉沉想,没下雨,伦敦今天天气很好。
嗓子发干,他坐起来喝水,望见窗外晚霞,盛放在青墙黛瓦之上。雾纱窗帘被风吹得摇曳,晚霞也轻轻摇曳,颜色朦朦胧胧。
喝完半杯水,他才有了实感,这是江城外公家。
他妈长大的地方。
耳边响起提示音,他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浏览学校教务处发的短信,按指示回复确认。
外公强势惯了,不顾他对“打招呼”的否决,联系了程青山。午饭后他刚要睡觉,程老打电话过来,寒暄几句,聊起帮扶和教师公寓的事。
他起初想拒绝,自己母语是中文,不需要帮扶。并且长时间、近距离接触一个陌生人,势必会产生联系。他社交圈子稳定,身边走得近的朋友都是认识有些年头的人,对建立新的亲密关系毫无兴趣。
但程老打趣他在A大人生地不熟,找个伴融入得更快。还告知他研究生宿舍原本两人寝的构造,因每年扩招空间不足演变为三人、四人寝。
租房也麻烦,学校占地面积广,大量时间会浪费在来往教室的路上。住教师公寓能拥有自己的房间,位置又好,离教室图书馆食堂都近。
他犹豫片刻,答应了。
程老表示有帮扶人选,需要先询问对方意见,确定后会有消息通知。
江舒亦望着手机屏幕,慢慢读名字,“靳原。”
程老夸得上天入地的大三小学弟,他未来的室友。
好耳熟的名字,他又念了遍,忽地记起伦敦街头听到的闲话。
“Samuel阴阳怪气挑衅了一通,日韩那几个大学的人不想惹事,装没听见。A大的靳原从外面接电话回来,刚好经过他身边,把他脑袋摁蛋糕里了。”
“他们还动了手,Samuel我记得好像练过跆拳道吧,看着虎背熊腰的不好惹,竟然没两下就被靳原揍趴在地……”
江舒亦被Samuel针对过,越懒得搭理越变本加厉。直到有天在野外实弹猎场,他拿枪抵住了Samuel脑袋,才彻底解决问题。
江舒亦脑海里浮现出他满脸奶油,被靳原揍趴在地的惨样。
心想,欺软怕硬的怂货,就该这样对付。
消息里有号码和微信,他加了靳原微信,在朋友申请填“hi,I'm Ays……”反应过来,删掉重新打。
【你好,江舒亦。”】
秒通过。
靳原:【你好,靳原。】
靳原头像简约,底图纯白“靳”纯黑,字迹挥洒自如,很漂亮的姓,江舒亦正欣赏,对话框又蹦出条消息。
靳原:【这两天你们研究生要选跨学科选修课,你先登进学校管理后台核实学生信息。等见面了我帮你抢,有些课分高,老师不管,可以逃课,还不用期末考试,提交一份报告就行。】
江舒亦跟的文学院研究生课程,除了专业课,还要上两门跨学科选修课。专业课是核心,为了节省时间精力,后者能水则水。
江舒亦:【我很需要,谢谢靳原。】
靳原:【客气了。】
他准备去食堂吃饭,经过操场,找了块干净的草皮坐下,继续发:【还有,我拿到了教师公寓的钥匙,明天可以拎包入住,但只有家具没有生活用品,我晚上去超市买,你需要什么列个单子给我,我帮你一起买了。】
学校后勤部效率高,程老出面申请,直接就能拿钥匙,他去公寓看过,五楼,房间干干净净,样板房一样。
江舒亦活得精致讲究,用惯了的东西轻易不替换,问靳原打算买哪些东西,得到答复,看完回他:【可以的话帮我也买些挂钩和一个薄床垫,谢了。】
他把价钱往高了估,转账给靳原。
靳原退回,江舒亦又转,几次三番,靳原懒得拉扯,直接打语音过去,“你给的太多了,顺手的事,用不着这么客气。别再转了,就这样。”
他态度坚定,江舒亦只好妥协,不接钱,那就见面带个礼物。
隔着屏幕,两人没多聊,靳原笑着说:“好了,明天见。”
他用的哄小姑娘的语气,轻缓,末尾带笑。
江舒亦一听,觉得这学弟好乖。
不像能揍趴Samuel的硬茬,八成是添油加醋的谣言。
他应和道:“明天见。”
江舒亦刚睡醒,半张脸闷在枕头里,说得慢,嗓音微哑,泛着慵懒。
靳原听起来,就觉得好温柔。
操场满是呼啸而过的风,有人在打篮球。鞋底摩擦地板,肢体不断碰撞,球砸向篮筐……他起身离开,穿过拉拉杂杂的噪音,给江舒亦打备注:豌豆公主。
晚上,靳原去超市买生活用品,给豌豆公主挑了最好的挂钩和最昂贵的乳胶床垫。
公寓两个房间,朝向不同构造相似,靳原问江舒亦要哪间,江舒亦让他先选,说自己住剩下的就行。
靳原巡视一番,没差,随便选了间,把挂钩和床垫放置好,拍照发给江舒亦。
江舒亦再次道谢。
他在窗边看夜色,烟点燃了也不抽,夹在手里,切到和Hogan视频的画面。
伦敦是白天,Hogan坚持手写的习惯,拿着稿纸躺在地板上,哭诉自己在写人类文学历史上最烂的一坨狗屎。
江舒亦轻笑,提醒他降血压的药记得吃。
Hogan颓丧地扔掉稿纸,吃完药,跟江舒亦闲聊。
江舒亦简单讲述回国的经历,神色放松,“有个很棒的室友,在A大的生活应该会比我想象中要好。”
Hogan替他高兴,“你现在状态不错,换个新环境也好,别太压抑自己。”
江舒亦他妈几个月前意外去世,相关事宜江舒亦一手操办。Hogan陪了全程,能体会到亲人离世后,江舒亦作为异乡人的孤独感。
按部就班,生活得沉闷无趣。
压抑?似乎不止,江舒亦抖烟灰,找合适的措辞,“我情绪感知力好像在减弱。”
丧失感知力在人文艺术领域是非常可怕的事。文学、音乐、绘画等专业,灵感来源于极强的情感捕捉能力。
江舒亦有时候对周围环境感到迟钝。像浮在水面上的一滴油,水沸腾得冒泡,油至多温热。最近一次较剧烈的情绪波动,是在回国路上,被那个寸头混蛋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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